白玉京没睡踏实,一来要抱着娇娇,二来还得留意火把别灭了,需要隔段时间换上一根。
娇娇则睡的很甜,到后来白玉京干脆不睡了,专心致志的借着火光盯着娇娇看。
小丫头的睫毛很长,嘴唇粉嘟嘟的,眉毛很秀气,左眉尾部还藏着一颗痣,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整体上看起来虽然还很青涩,但其实已经很漂亮了。
她斜靠在白玉京的臂弯上,身子蜷缩着,可能是感觉下身还是有点凉吧,不时的往白玉京这边靠,这没办法,白玉京已经把自己的鞋都脱下来垫到她屁股下边了,条件所限,总不能把自己脱光了吧?
也许寂静总是能够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吧,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再次浮现,老婆面容仍旧清晰如昨。
时间总是能够让人淡忘很多事情,就像人们常说的,“老来多健忘”,但白玉京却知道这句话的后边其实还有一句,叫“唯不忘相思”。
有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她哪里好,可一旦离开,却永远都无法忘怀。
当然还有孩子,也不知道他想爸爸了没有,记得小时候他总是得让自己讲故事才能安心入睡的,后来某一天他突然提出要自己睡觉,并且哪怕自己用讲故事来引诱他他都不为所动的时候,自己很是错愕了良久,然后那天晚上孩子倒是睡的很香,自己反倒失眠了一宿。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他们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孩子吧?
白玉京很伤感,他对自己说,既然孩子一直在学习别离,那你这个当爸爸也得像孩子学习啊,放心吧,就算没了你,孩子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的,你得相信自己的孩子,不然又能如何呢?
他再次期待起如今所处的时代和后世是同一个宇宙起来,真要这样的话,也许孩子某天会在史书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呢。
现在自己应该已经能够名垂史册了吧?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觉得还是不够,怎么也得留下更多的足以让孩子引以为荣的事迹才成。
至于由此引发的反应会有多剧烈,是否会影响到孩子的出生之类,他却连想都不敢去想——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乱入已经让大明的历史出现了偏差,所谓的同一宇宙不过就是念想,原本就无法验证。
也许,自己应该再生一个孩子了?
白玉京忽然想到,然后忍不住便将视线落在了娇娇的身上,她已经很大了,应该已经能够生养了吧?
睡梦中的娇娇忽然皱了皱眉,然后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白玉京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五六根火把,按照时间推算,外边应该已经天亮了吧?
天确实亮了,夏氏有心事,昨晚本来想找白玉京说说的,结果白玉京没回来,娇娇反倒失踪了,底下人找了整整一宿,她也整宿都没合眼儿。
后半夜的时候她已经得知郑旺和他的两个亲信已经失踪了,自然便将此事和娇娇的失踪联系了起来,于是便派人去东厂通知白玉京,结果才发现,原来白玉京也不见了。
这下她就更着急了,一边派人去通知太后娘娘,一边派人去通知司礼监,一直折腾到现在,白玉京和娇娇没找到,倒也误打误撞的把温祥那边的事儿给搅了,他光顾着幸灾乐祸,居然没发现派出去报信儿的宝栓居然没回来。
孙忠从外边进来暖阁,夏氏期待的抬头看他,见他样子,不免又失望的低下了螓首。
高忠在孙忠屁股后头跟着,眼见夏氏失望,心中虽有不忍,仍旧鼓起勇气说道:“回禀娘娘,都知监的小火者汇报,说是御花园儿有口多年废弃的枯井不知为何往外冒烟,他们搬开压在上边的石头发现井底的枯叶不知为何着了起来,内臣过去的时候已经只余灰烬,不过附近桃树林有人走过的踪迹,据内臣手下精通追踪的高手推断,起码有不下四人从那里经过……”
“郑旺和他的那俩亲信,再加上小白,可不正好就是四人么!”夏氏花容色变,一下子就从凤榻上站了起来。
孙忠面色沉重的补充了一句:“不是四人,闹不好娇娇也在其中!”
夏氏忽然发作起来:“魏彬呢,张永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手底下那么多人,居然连几个人都找不到?”
魏彬和张永都不在,孙忠和高忠眼见夏氏发怒,齐齐跪倒在地。
夏氏长出了一口浊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在湘儿的搀扶下坐回凤榻:“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们都尽力了,只是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下井看过了么?有没有找到……尸体?”
迟疑了好久,她才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说完之后,居然有种虚脱的感觉,旁边的湘儿更是不堪,早已哽咽起来,若非当着夏氏,怕是早就要恸哭失声了。
“内臣知道娘娘着急,于是急着回来禀报,不过内臣的属下已经有人下井了,相信很快就能传回消息。”
夏氏闻言,忽然又涌上一丝希望,虽然这希望如此的渺茫,却有一种感觉,白玉京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小白啊小白,你可千万不要死啊,你若死了,本宫该怎生是好啊?
如此想着,其实连她自己都无法分辨究竟是担心白玉京多些还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多些。
眼见夏氏发呆,孙忠悄悄冲高忠使了个眼色,高忠知机,悄悄退去,他其实比夏氏更担心白玉京,人虽然在坤宁宫,心其实早就飞到御花园儿的那口枯井底下去了。
“你们都下去吧,湘儿,你也下去吧!”
孙忠面无表情的吩咐,伺候的宫女儿们不敢怠慢,匆匆退下,湘儿也抹着眼泪出了暖阁。
“老东西,你想说什么?”
孙忠沉默,片晌方道:“娘娘,小白失踪,老奴其实也很担心,不过还是想说您一句,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应该对一个奴才如此上心才对!”
“难道你希望本宫成为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夏氏冷笑问道。
孙忠再次沉默,良久方道:“您知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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