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许哲又在别人还在熟睡的时候醒来，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出发，整理床铺的时候看到许艳的那件外套，想了一下，拿在了手里。在学校还很安静的时候离开了一中。
先在北门吃了早饭，来到公园北面的大桥，看到许艳家的船果然在那里。过了大桥，下河岸到河边，隔着一段距离看到船头冒着炊烟，一名中年妇女在忙着做饭，旁边一个男人在整理渔网。许哲估计这两个人应该是许艳父母了，就是不知道她在不在。反正他们不认识自己，许哲光明正大地从他们船边走过，果然两人都没有注意岸边走过去的一个学生样子的人。
船舱里是空的，许艳并不在。许哲上岸之后就打算先去二中，正好坐十路车可以路过电视台，二中离电视台不远。
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到另外一个学校找一个女生，会感觉很不好意思，生怕别人知道。许哲却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甚至到了二中之后直接就到女生宿舍楼下宿管阿姨那里询问。“你找许艳？高几的？你是她什么人？”宿管阿姨还是很警惕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许哲回道：“我是她弟弟，周末她没回去，我给她送件外套。”说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大衣。
宿管阿姨点点头，还是不方便让许哲上去，查了一下住宿名单，正好看到有打水回来的女生要上楼，宿管阿姨叫住她们，说道：“你们是高二的吧？麻烦你们上去之后和四零六的许艳说一声，下面有人找。”几个女生看着许哲，问宿管阿姨：“这个人是谁啊，许艳要是问我们怎么回答，她平时都是一副冰山的模样，不好说话。”宿管回一句“这是他弟弟”，几人一团哄笑，有个女生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冰山美人找了男朋友了呢，原来是这样。唉，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一个人的时候就很怂，怕这个怕那个，但是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就会比男生还要嚣张，别说调戏小男生了，黄段子都张口就来。许哲很礼貌地笑了一下，回道：“我叫许哲，麻烦你们了。”“没事，没想到许艳的弟弟这么有礼貌啊，不像你姐姐，天天拿鼻孔看人。”说话的女生还没说下去，就被其他人打断了，还是别在人家弟弟面前编排别人了。
许哲就看这一会功夫，大概了解了许艳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了，冰山，傲慢一类的词，估计是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不好一直站在女生楼里，走到外面的路上等待，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过了好久也没人下来。
“许哲？”一声疑问的语气。许哲赶紧往宿舍大门方向看去，一名穿着二中校服的女生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大概一米七的个头，清秀的鹅蛋脸，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睛很大，标准的明眸皓齿，如果找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这姑娘长得很正，传统标准的美女。
上次在船上实在光线太差，许哲不大确定，问道：“你是许艳？”“对”，女孩肯定的回答。许哲郁闷道：“你这么高，怎么衣服这么小，穿的我勒死了，尤其是腰这里。”说着看了看许艳的腰，依然很纤细。女孩还没见过这种肆无忌惮打量自己腰部的眼神，伸手作势要打许哲，许哲赶紧收回目光。把衣服递过去，指了指旁边操场：“聊会天吧，我感觉都不认识你。”
两人走在操场上，许艳可能改不了在学校时候就是冰冷的神情，冷冷地问道：“你想聊什么？”许哲想了下说道：“也不是想聊什么，就是很好奇，本来打算直接送完衣服就走的，可是到你们学校之后，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和我认识的许艳完全是两个人。你对刚认识的我都那么热心帮助，为什么对同学这么冷淡啊？”许艳没说话，只是缓缓地走着，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道：“同学和外人不一样，同学之间更容易互相比较。认识你的时候就是在我家，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但是我的同学没人知道我家是住在船上的，在岸上连一间房子都没有，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让周围的人全都过来同情你吗？”许哲赶紧摇摇头，自己当然不会是那种搏同情的人。
许艳继续说道：“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出身给我带来羞愧，但是周围的人会莫名其妙地从我身上找优越感，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排斥我，也可能是初中的经历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所以现在才会在同学面前这种生人勿近的表情。”许哲很理解许艳的这种心理，这么多年下来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努力上学想改变现状，许艳的内心已经很强大，也很成熟了。
“我怎么听有的女生说你老是拿鼻孔看人？”许哲继续作死般地问道，许艳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许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比她们长得高！”许哲看着许艳修长的身材，确实在女生中显得特别高，腰长，腿更长。许艳解释完就继续往前走，许哲在后面问道：“你长的这么高，有多少斤啊？”“你要死啊？”许艳觉得许哲真的有点嘴贱，哪有问女孩子多少斤的，自己的身高摆在那里，就算再瘦也轻不了，肯定不能说啊。
许哲闭嘴不问，但是两人现在才算刚认识，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气氛沉默地走在塑胶跑道上，许哲感觉天气更冷了。过了一会，许艳幽幽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没有让许哲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爸妈在船上过了一辈子，他们没有儿子，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几乎他们能给我的都给了我，起早贪黑地干活把我供上学，就是希望我能离开船。我的理想也是，在岸上有自己的房子，把我爸妈接出来，不用靠捕鱼生活。”
许哲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许艳的话语。“我家就我一个女儿，爸妈他们年纪也大了，如果能考上大学的话，毕业之后我也会回来这里，不可能像别人那样在外地打拼。如果考不上的话，”说到这里，许艳长吐了一口气，“如果考不上的话，可能就会嫁个本地的人，要么在家招女婿，砸锅卖铁先买套房子，反正不会离我父母太远的。”
许艳说完这些就像费了很大力气，原先冰冷的脸更加地没有生气。许哲看许艳没说其他的了，问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确实很奇怪一个女孩会坦然说自己考不上大学要在家招女婿。许艳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跟爸妈肯定不能说，跟同学更不能说，反倒是刚认识的你，让我感觉没什么压力，说出来心情好多了。”
看来许艳平时背负的东西很多，现在虽然说自己心情不错，但是问题还是摆在那里，不是靠倾诉就能解决的。许哲放慢脚步，谨慎地说道：“虽然我有姐姐妹妹，但是我家就我一个男孩，我不可能给别人家当上门女婿的。”说完一脸遗憾地看着许艳。
许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想什么美事呢？我怎么可能找比我年纪小的。你如果在别的女孩那里这么乱说话，早晚吃别人的耳刮子。”许哲丝毫不在意，本来就是为了缓解许艳继续沉溺于自己的情绪。笑了笑，继续往前走，转头问道：“如果你的理想就是这样的话，那如果别人送你一套房子，你岂不是会把自己卖了？”这种事情不仅有，而且不少，以后会越来越多，房价飙升导致很多东西都可以用房子换来，有不少女人都觉得用自己的一生换一套房子挺值得的。
“我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功利，而且我觉得靠自己的努力我可以自己赚到足够的钱，就算回去继续住船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委曲求全。”许哲看着许艳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不由地赞叹道：“你很不错。”许艳笑了，“你不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我觉得很好笑。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成熟。”许哲不在意别人的偏见，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
“刚才的教训没记住是吧？不能问女孩子的年龄还有体重。”许哲摆摆手，不想和一心要占心理优势的女孩说话。站住之后对许艳说道：“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聊天了，衣服送到，我先走了。”许艳没有说话，只是向许哲点了点头。许哲摆摆手，向校门走去，回头看到许艳站在原地目送自己，连忙说道：“你回宿舍吧，外面这么冷。”许艳再次挥挥手，转身走向宿舍。
“许艳”许哲叫住了快到宿舍的许艳，许艳转身疑惑地看着许哲，想问还有什么事。许哲离得有点远，高声对许艳说道：“我是八八年的，三月份出生，不一定比你小。”许艳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挥挥手说道：“你赶紧走吧，小屁孩。”
许哲说完就后悔了，自己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女孩争这个干什么，太丢人了。赶紧走赶紧走。出了二中校门就坐公交往长途车站赶。今天比上次晚了不少，没有买到最早班的票，直到快九点半了才坐上车。不过这次倒没有困到不行，一路看着窗外风景，很快就到了新陆车站。
到了上次停摩托的信用社门口的时候，许仲和董飞两人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许哲过来，两人对着这边挥挥手，许哲没有走近，只是招手让他们跟上，转身就往上次自己看过的那个社区小学走去。三人一前两后，许仲两人隔着好远跟着许哲，很快就到了小学所在的那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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