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晚饭的时候母亲哼哼着小调回来了，不用说今年有所改观了，没等问母亲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她的运气多好多好了。其实，农村过年有点小赌风气，而且村村都有一两份大赌的，但是母亲他们这样的妇女都是块八角的小麻将，输赢也都是百元以内的。果然，母亲打麻将那技术，尽管一个下午的好运也才赢了20几块钱，不过也算是打杀四方了，因为其他三家都输了。
等弟弟回来他就不好了，两个堂弟和村里房子隔壁的妹妹打黑桃、梅花A，结果三家赢，他一个输。尤其有两盘输的相当气氛，他一个人拿了双A，结果被人家揪出来了，他兴奋的给踢回去了。好吧，那一场他被对方给轰傻了。
好吧，我估计肯定是黄三太奶惩罚他的毒嘴了。不过这样的惩戒估计没用，过年时输100来块钱算是无伤大雅的。但是，随后几天弟弟脸都绿了，因为他足足输到了初十去上班，十天假期输了差不多一千块钱，在村里获得了书记的荣誉称号，而且这个称号一下子跟了他一辈子。
“妈，你也是，这些没滋拉味儿的菜和新的混合一下，吃着跟吃空气没啥感觉。”弟弟虽然嘴上吐槽，但是啃猪蹄的嘴一点不慢，肘子的皮也被他一人干掉了。这货也是有创意，他居然弄了个辣椒酱、大蒜、香菜的吃碟，这样沾着调味料吃味道还真不错。
“这可是大仙儿剩下的福根儿。”母亲今天赢了钱，高兴，对于我中午的说法很信服，所以也啃了一个没味道的猪蹄，还不停给我夹没味道的腊肠，道“老大，你多吃点，开年大仙儿好保佑你赶紧找个对象。”
“给杨刚！”我连忙把大量没味道的肉夹给弟弟，道“让他开年找个市里的，把你们两口子接到市里享福。”
“那不行！”老妈一听急眼了，道“你妹妹先结婚就是你老姨带着你两个表妹来的，他们说了，你弟弟先结婚由你老舅带队，带着三个最小的来，你妈我那还有面子。”
其实，在以前农村结婚很重视长幼有序，但是解放以后就改观了很多，而改革开放之后就只有农村还有人说说，到了现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而姥姥他们这样恶作剧全是不靠谱小姨的杰作，谁知道她一提议居然全体通过了，而恰恰当年妹妹就未婚先孕了，整的玩笑立马成了现实。然而，老妈想不到的是后面也跟着实现了，因为弟弟借我吉言真的找了市区的姑娘，而且还是人家倒追过来的，家事还不是一般的好。
晚餐很愉快，母亲和弟弟继续赌钱事业，父亲则是和大伯、小叔陪奶奶去了，我则一个人整理着枣树资料。不过，很快就有客上门了。
村里过年是有请关系不错的朋友吃饭的习俗的，往年都是一些养牛户请弟弟这个兽医和父亲这个养牛经验丰富的老手，毕竟很多养牛的细节经验都是父亲传授的，甚至很多家母牛接生都是父亲半夜起来帮忙包办的。至于我和母亲，家里呆着吧，母亲作为妇女农村正规宴席是不能上的，而很宅的我自然也没有那么深的交际圈。
但是，今年不同了。我雇佣的叔叔大爷陆续来请我吃饭，虽然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性饭局，但是也知道这时候是要去的，所以也都一一应承下来了。就连齐梁、大旺、小锁都纷纷发来邀请，弄得我是不厌其烦。
“哥，我的亲哥，赶紧帮我把小锁儿和大旺的饭局推了，他们交际圈的人我那跟的上。”我推脱不掉小锁儿和大旺的饭局，想到了求助齐梁帮忙推脱，道“我就一个弄果园的，他们动不动就镇里的官、大老板的，我去了太掉价了。”
“行了，我早就考虑过了，还是露个面吧。”齐梁非常了解我的性格，其实他和我一样的性格，家里外场的事儿都起他媳妇再跑，所以他肯定是帮我拦了，但是后面肯定是盛情难却了。
“好吧，到十五至少不用想安生的过日子了。”我也是很无奈，眼看是妥不过去了，认命了道。
这里电话刚挂，胡晓刚电话响了，不用说也是请吃饭的，但是总不能挂断吧。
“十二，我老丈人来，正好请朋友吃顿饭。”胡晓刚更是直接，连拜年的话都省了道。
“妥不过去了？”我有点犹豫的道。
“你妥妥试试。”胡晓刚那边呵斥一声，又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在哪是吧，放心，这个饭局你多数都认识，主要是我老丈人不信任我。”
“到时候我交个订金不就得了，先说好，必须车接车送。”我也是无语了，这么大个老板加村长，遇到老丈人怎么就怂了。
“那就妥了，晚上。”胡晓刚挺高兴道。
“先说好了，我不能喝酒——”不等我说完对面就把电话挂了，看来又要遭灾了。
晚上十点左右都回来了，看我无精打采的看电视，弟弟凑过来问道：“咋了，跟霜打了似的。”
“初六金利家、宝占家，初七小锁儿、占富，初八大旺、强子，初九齐梁、福头，初十占利、生头、十一三儿、二儿头，十二胡晓刚，十三志远、春生，十四宏头。”
“可以啊！”弟弟拍了我肩膀一下，完全是我当年笑他的表情，连话都一样的道：“吃半村，比书记村长都受欢迎。”
“你这样好吗？”我无辜的看着他道。
“这叫风水轮流转。”弟弟那几年过年都折腾的够呛，有几次都输液了，想想一直笑话他的我也要上演这样的戏码了，心里能不爽吗。他想到了一件事，在柜子里翻出一叠红包，道：“准备点20块的红包，估计小锁儿子你还得给100，大旺那里几个孩子，看到了也要100一个，齐梁那两个反正年年100了，胡晓刚帮你那么大忙，两个孩子也要100一个。”
“受罪挨折腾还得掏钱！”我不情愿的接过红包，还是要按照他的说法提前做好准备的，我现在体验到他过年就哭穷的真谛了。
“你倒是跑了，咱们家初七也有一桌呢。”弟弟也是不太爽的道。
“人家请你了，咱们也要请回去的，好在请你的和家里要请的不少重叠，你就单请大旺、齐梁和胡晓刚吧。”
“请他们？一边凉快去吧。”我是懒得请来请去了，今年用他们开工一定提前声明，过年不许请我吃饭，不然就不用了。
“切，没用的，这个是农村的礼。”弟弟前几年一直跟着父亲跑村里的奶农的关，也是父亲有心让弟弟进村领导班子，但是那个领导班子可不是一般难进，要不是弟弟和父亲跟镇兽医站站长关系特别好，就那个畜牧技术员都拿不到。
“到时候再说，十五以前是没闲空了。”我拿着一叠红包睡觉去了，直到睡着那一刻都想不明白大家互相请来请去的意义，还不如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随意吃一顿呢。
初二妹妹带着三岁的大外甥来了，不用说200块的红包是必须奉上的，他的来到不仅仅爸妈高兴的很，就连奶奶也是早早的等在那里了，还准备了一个100的大红包。那屁孩好不了了，这么大屁点就是个马屁精，把奶奶哄的都要找不找北了。
妹夫闷头葫芦一个，我都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拿下喳喳的妹妹的，但是他对妹妹够好，从在家里那个没地位劲儿就知道了。妹妹很有主见和远见，他老早就跟我说过，她的世界不能全部是她男人和孩子，但是她男人的世界必须只有她，孩子都要给她靠边站。还有，她不要有野心的男人，也不要有事业心的男人，就要一个郭靖那样傻傻的守在他身边过平淡日子就可以了。最后，她不期盼她男人能赚多少钱，但是必须把赚来的钱心甘情愿的给她花。所以，我就有了这个全家人只有我觉得不错的妹夫，记得当时爸妈的反对声不是一般的大，父亲给他的唯一评价是“除了个子高，他有啥？”
可是，就是这样的妹夫给了妹妹幸福，至少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女人。
我还记得当时妹妹说的话。
“是我嫁人，不是你们，今后的日子是我跟他过，也不是你们。他啥也没有，因为他的世界只有我。”
当时我很惊讶，这还是我那个爱哭的妹妹吗？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成长成这样的，她不是应该没啥主见的吗？
就算这样，当时爸妈也是不同意，但是我很同意，因为我在妹夫眼里看到的只有妹妹。就算父母一直反对，他居然置之不理，只是跟着妹妹，支持妹妹的选择，那一刻我觉得妹妹是对的。
出嫁的时候爸妈可不带劲了，足足把我批评了一个多月，因为是小姨带着两个表妹来的。这可好了，对于妹夫不太满意的火全撒我身上了，那段日子我都有了离家出走的想法。
其实，到现在父亲都不太喜欢妹夫，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就是个木头，到家里只给我一个人发烟，你大爷和老叔在就多发两根，其他人看都不看。”
我私下里跟妹夫说过，他只是笑笑，道：“下次我发给他们。”
可是，他也就说说而已，其他人他照样不发烟。
我跟妹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妹妹直接回复我，道：“他不是不会来事儿，不然他怎么当上班儿长的，他看人的。”
妹夫早就听说我承包了两百多亩地要种树，所以一来就拉着我去看地了。
“哥，你在古代就是大地主了，小心以后遭批斗。”妹夫开下玩笑道。
“伟大的工人阶级要跟我划清界线?”我也开了句玩笑道。
“大哥，你该在山顶上弄个鸡棚，前面枣园，后面松树林，这鸡和鸡蛋指定贵。”妹夫边走边给我出点子道。
“慢慢来吧，投入太大了，超出预算了。”我其实也想到了养鸡，不过暂时没有动手的打算，我反而是想先养猪。因为网上说枣树小的时候鸡喜欢啄枣树的叶子和嫩芽，还有就是养鸡需要很麻烦的防疫措施，否则大群养殖就会出现灭顶之灾。
“我打算先养猪，猪比鸡省人工。”我一直觉得妹夫很对我的脾气，并且他的嘴非常的牢，所以才敢坦诚的跟他说出我们的计划，道“家里把七亩地都换到了这里，门前的七亩地我准备圈个猪圈，铁管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有空来帮我焊了。”
“养猪投入也不低。”妹夫点点头，又道“初十我就过来，趁着十五前的年假做完了。”
“不用这么急，大冷天的。”我本打算出了正月再干的，那知道这家伙还是个急性子，还有初十左右我正醉生梦死呢。
“成，你啥时候开工告诉我，我喊几个工友来帮忙。”妹夫也觉得他有点操之过急了道。
“到时候再说，又不急，不用搭人情。”以前我怎么没觉得妹夫这么热心肠，难道今年由于我得到黄三太奶扶照，所接近我的人都转性了。
妹夫、表兄弟都知道我们这一系没有酒量，所以今年和往年一样以吃为主。表兄表嫂表姐表姐夫不止一次说过来我们这最放松，根本不用担心男人喝醉的问题，甚至几个厨艺不错得年年来了都会晒一下厨艺。其实，我最喜欢的菜他们做不出来，我最喜欢的是桂省外婆那里的臭酸笋，无论是做米粉还是酸菜鱼，那才叫一个爽。
初五，农村又叫破五，意思是年已经过完了，上班的该上班了。而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虽然早就预料了会醉的厉害、吐的厉害准备了西咪替丁，但是还是低估了这群酒桌牲口，直接导致我输了两次水。
人家破碎站山场破五就开工可，到了十五我还在热炕头上趴着呢，老妈端过来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道：“不能喝酒还瞎逞能。”
这能怪我吗。
农村吃饭没有小说中宴席上歧视来客的情况，我觉得那样的情节都是缺钙的人脑补出来的，能进饭局的人那怕是乞丐人家也不会当面歧视，因为至少要给东家面子。所以，即便是我去了大旺、小锁儿的饭局人家也很客气，甚至一些人都还会夸奖年轻人低调啥的，或者什么社会分工不同等等，最会说话的一个哥说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是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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