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黄,窗外时而响起凄楚虫鸣,静僻异常。
晚风掠过窗角,微掀起那轻盈的窗纸,轻抚在那魁梧汉子的脸颊之上。
那位身躯仍不能做任何动作的狂徒,此刻心底却显得烦躁异常。
自九岁修习家传《霸王功》起,十六岁便已臻至神庭三品,堪称当世奇才。
可如今只凭着残破不堪的经脉,即便是叫真气照常运转,也难若登天。
“昔日霸王楚狂与秦皇垓下死战,破而后立,更易经脉,自创出惊世霸王功法,惊艳绝代,不想如今项某竟也遇了这般困境,可惜沈千烨那鼠辈,论气魄就远不及秦皇了!”
心底暗运真气,丹田之处仍如烈火焚烧般痛苦。
“哼……沈千烨!项某今日所受之痛楚,来日定叫你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无边怒意,与雷打不弯的项氏傲骨,两者相加,却是叫项尘如何也不甘失败。
《破妄磐石功》于体内飞速运转,这门功法与《霸王功》大不相同,虽说也是凝实敦厚的内功路数,可偏重的却是对四肢百骸的温养。
月光透着窗纸洒落在那具如金刚般的躯体之上。
皮肉当中,每节骨骼,经脉,竟都冉冉升辉,透发着一种,萤火虫光亮般的淡绿辉芒。
“呵,这门功法到也合适,项某本就天生神力,可负千斤,若照此功法修至淬体三品,只怕是天王老子,也受不得我这一拳!”
…
次日清晨,孟家屋舍之外。
周遭无数村民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透过竹篱笆,只见那魁梧汉子单手举张足有数百斤的青石碾盘,站在此处以有半个多时辰了。
“这就是,孟家姑娘捡回来的男人?真壮实呢。”
“是啊,那大碾盘,得三五个小伙子才能抬动吧?这汉子,真是神力呀。”
那举碾盘的汉子正是项尘,此刻耳边听着许些夸赞,心底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江湖当中,武学分为七个层次,由浅至深,各有九品,分别为:“淬体,凝神,小乘,神庭,大乘,宗师,绝巅,天人。”
当年项尘弱冠之时便已臻至神庭三品,力能负千斤,寿元可达两千岁,遑论是后来江湖当中赫赫有名的天榜高手,七品天人境界的狂徒项尘。
如今他经脉俱废,虽修习《破妄磐石功》,也不过是淬体一品,若非天生神力,只怕连这区区数百斤的石碾,也举不起来。
“唉!可笑项某英雄盖世,举个小小石碾,都惹得手臂发颤,如此羸弱,又要何时才能杀得沈千烨!”
心中暗怒,如铁锤般的右拳猛然砸在石碾之上,登时只打得石屑乱飞,偌大个碾盘,竟被打裂成数十块,颓然落地。
“嗯?”
石屑当中,几撮抖落出的黑色药渣散发出淡淡清香,惹得项尘不禁扭头仔细打量。
几块药渣呈漆黑色,乍看起来,就如同烧透的木炭,通体显些淡金色的点状颗粒,好似夜空星斗般璀璨。
“这是…星辰草?是了!想不到竟是这株药材!”项尘脸上登时布满惊喜之色,旋即仰天狂笑:“哈哈哈,天不亡我项某,想不到此处竟也有这株灵药!”
屋舍当中,清秀女子被笑声吵醒,呆呆的坐直身子,娇嫩如青葱般小手揉搓着眼睛,声音有些含糊。
“爹爹,才这么早,外面在喊什么呀?”
扭头朝窗外看去,只见那壮硕如铁塔般的身躯耸立于小院当中,单看背影,便觉得神武至极。
那姑娘忙胡乱登上鞋子,跑出门去。
“喂,你醒啦?”
清脆如银铃般的悦耳声音响起,其中又带几分少女独有的活泼与可爱,糯糯的十分好听。
魁梧汉子寻声望去,只见那两颗如黑宝石般晶莹的眼眸极其灵动,仔细打量之下,却又能多看出几分深邃的意味。
“聆云江畔,若不是这女子仗义相救,只怕项某如今早与阎王爷斗酒去了,更何谈甚么报仇雪恨?”
想到此处,项尘登时抱拳施礼,坚毅的脸上凛然尽显豪迈本色。
“楚人项尘,谢过姑娘救命之恩,日后虽粉身碎骨,刀山火海,项某亦在所不辞。”
壮硕身躯伫立于院内,开口之间声若洪钟,背似铁塔,神色当中略带的几丝狂傲点缀,则更显此人气度不凡。
那姑娘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眸逐渐弯成个迷离的月牙,捂着小嘴连声娇笑。
“嘿嘿,谁叫你甚么上刀山下火海了,你当我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睡意朦胧的小脑袋微微偏开,瞥向不远处被某人打碎的石碾,不禁瑶鼻微蹙。
“喂,大清早的,你砸碎我家碾盘做什么,还胡乱喊些星辰草什么的,害的我连觉都睡不好。”
听到清秀女子言及星辰草,项尘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自己如今不过是个淬体一品的十八流武者,再不是当年那纵横江湖,天下无敌的天榜高手项尘。
莫说是向那宗师九品即将步入绝巅的南徐才子沈千烨复仇。
只怕随意一个昔日追随项家的无名小卒,都能将自己轻易捻死在这小山村当中,眼下的重中之重,便是提升实力,以图重回巅峰。
“姑娘,这石碾当中残留的墨色药渣,不知从何处得来?可是叫做星辰草?”
那清秀姑娘迈步走近,两眼在药渣上仔细端详半晌,方才辩识出药物种类。
“这是滋骨草,村里每年秋猎之后,爹爹都会用打到的野猪、狍子换几株回来,说是给我补身子用。”
迟疑半晌,又道:“不过,今年怕是换不到了,听说能挖到滋骨草的山,被个叫做…甚么霸王的给占去了,怎么?项大哥你也想去采这种药么?”
项尘闻言,脸上不禁升起几丝阴霾。
姑娘口中所说的滋骨草,定是星辰草无疑,而那甚么霸王既然占山为王,想必也是清楚这星辰草的奇效,只怕也是习武之人。
“呵,项某纵横江湖,又何时畏首畏尾过?”
心中方才闪过几丝谨慎,却又被骨子里的项式傲气冲个无影无踪,两眼当中只剩下无尽的战意。
“姑娘,这秋猎便让项某代为参加可好?我且要看看是哪个欺世盗名之辈,敢在我楚氏项某面前,自称鸟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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