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茫山间,大风起。
漫天呼啸,骤然将斑驳秋叶吹打得呼啸而起,席卷如同狂澜翻腾!
须臾尘埃落定,几个麻衣悍匪颓坐在地,手腕被条粗麻绳捆着,身上沾有不少的沙土黄叶,面如死灰。
“项大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东坳村五十余名精壮汉子首战告捷,此刻与项尘汇合,各个昂首挺胸,显得神采奕奕。
而在一旁捆着的,便是臧信布置与此的几个暗哨。
那腰别八面楚剑的魁梧汉子意气风发,凌厉的双眸徐徐瞥向远处,那边,正是花霸王臧信盘踞的山寨。
思量片刻,又扭头看向被擒的几个匪徒,傲气顿生。
“哼,这区区鼠辈,倘若项某杀了他们,岂不叫碌碌世人讥笑?”想到此处,那狂傲的嘴角略微翘起:“先捆着,且待项某荡平山寨,再行处置几人不急。”
目光所及,无限葱郁景色随山势起伏,绵延不绝。
…
山寨当中。
许些匪賊围坐于火堆旁,叱骂声与嘈杂声不绝于耳,而在焰花之上,正烘烤着整只肥嫩的野羊。
几滴油脂自羊腿上滑落,轻滴在柴火之上,炸起“嗤嗤”的轻微响动。
“哈哈,老陈头,你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真香,可惜老陶他们是吃不着啦!赶紧给我来块尝尝!”
那被叫做老陈的枯瘦老人埋头不语,只默默转动着枪头,把那头烤野羊翻了个面。
随即又伸手往上胡乱撒了些调料,沉闷道:“还没熟呢,吃生肉容易……诶?”
那双混浊的老眼只见半空当中响箭穿云,随即便是阵狭促的凄厉铮响!
嘈杂声戛然而止,那老者捏着调料的两根手指微微颤动,表情瞬间凝固。
这支响箭,他太熟了!
方才还在正吹牛打屁的百余悍匪登时面色肃穆,仓皇拽起兵刃,蜂拥般的朝山寨最当中那顶纹花帐篷涌去。
众人未至近前,只见那张帘布猛的被人掀开,自其中徐徐迈出走出个身披花裘的凶恶汉子。
“鱼儿,咬勾了。”
臧信野心决不肯止于这小小的渝茫山脉,他甚至敢放眼黑石城,乃至于整个铁秦皇朝。
黝黑的面皮之上陡然晕起些许狠意,随着嘴角抽动,脸上几道疤痕也被带的阵阵扭曲,显得异常狰狞。
粗壮的大手猛地朝前挥动,口中森冷的挤出几个字。
“朝天下……进军!”
…
渝茫山脉,密林当中。
东坳山村百余猎户排列有序,杀气蕴而不发,各自伏在古树上,巨石间,却无半点声响。
微光照映之下,只在林中泛起星点寒芒,森冷无匹。
“项大哥,那个甚么霸王,明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他,真的会来吗?”
言语之间,那人握弓的手已经微微打颤,显然是有些惧了,东坳汉子虽说常年射猎,却从不曾杀过人,终究是比不上项家战卒。
就如同是羊群畏惧孤狼,这群淳朴的村民,也同样如天敌般畏惧匪徒。
魁梧汉子手握兽骨巨弓,目不斜视,只远远盯住山间小道,以及周边的几棵古树,神色肃穆。
残破的八面楚剑斜倚在青石之上,漆黑剑锋映起微弱冷光,照在项尘那毅重的脸颊之上。
那魁梧的身影不曾回头,只轻描淡写的吐出八个字,却显得豪壮异常。
“倘若畏死,生将焉存?”
…
死般的寂静,再无人言语。
百余东坳汉子的身后,是无数的妻儿老小。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次秋猎如果空手而归,家中的亲人就可能会被饿死,冻死。
与项尘不同,他们从上山那刻起,就没有退缩的资格。
…
“沙沙沙…”
四面八方响动不断,茂密当中,影绰绰有无数身影闪动。
魁梧汉子方才还极为凝重的脸上登时显出几分狂热,掌中骨弓不断颤动,登时仰头朝天狂笑。
“哈哈!畜牲来啦,给我射箭!”
随着一声令下,百余弓弩登时箭如雨发,霎时无数凄惨哀鸣伴着怒喝荡遍山野。
倘若能用一个四字成语形容眼前场景,恐怕就是“铺天盖地”!
花霸王臧信眼看着身边悍匪不断中箭倒下,登时怒火中烧,眼眶欲裂!
片片倒下的不只是手下,而是他用以实现野心,争霸天下的筹码。
“隐蔽!隐蔽起来!”
臧信从未料到,区区猎户,竟敢对他花霸王的队伍进行如此规模的有效反击,这也是自他强占渝茫山之后,首次遇到的强烈对抗。
…
青石之后。
花霸王臧信面露狠色,他身为淬体三品强者,自然不惧箭矢,可麾下的数百悍匪却没有任何的抵御能力。
万分惆怅之际,耳边却只听着远处山林当中响起豪壮怒喝。
“兀那鸟霸王!可敢与我项某决一死战!”
半空当中箭矢横飞,臧信微探出半个脑袋,却见那空地当中,裸露上身的汉子黑发狂舞,手中八面楚剑锋芒毕露,凛凛天威如神。
“嘶!此人定是习武之人,只怕品阶尚不在我之下。”
花霸王心中暗惊,却想不到小小东坳,竟也有这般修为的武者。
耳边凄惨声不断,扭头看去,只见那悍匪腿部中箭,丝毫无法挪动,正躺在地上阵阵哀鸣。
眼神当中尽是绝望,半空当中流矢不断,只片刻,那犹自哀嚎的悍匪便被利箭穿透胸膛,钉死在地面。
挣扎的身躯不断扭动,却叫臧信心间阵阵发苦。
“够了!谁敢与我花霸王一战!”
霎时,巨石之后那道花裘身影直冲而出,双掌舞得虎虎生风,只将四周箭矢震开老远。
掌握楚剑的魁梧汉子登时剑眉微展,眼间陡然迸起战意,大手兀的挥起,口中咤喝。
“停止放箭!”
方圆空地之间,狂徒项尘与疾驰而出的花霸王臧信相对而视,眼中尽都是无畏之色。
虽说这两人都纹丝未动,可弥漫在密林之间那近乎凝滞冰点的阴冷杀意,却叫双方众人都感到阵阵战栗。
那魁梧汉子黑发狂舞,神态如同是睥睨天下的凶兽,两眼于臧信身上肆意窥探,陡然放声狂笑。
“哈哈,如此鼠辈也敢号称霸王,当真是不将项某瞧在眼里!”
那残破的八面楚剑如同是迟暮的老卒,虽锋芒不再,却仍杀气凛凛,出剑之际竟如同有千军万马的亡灵悲恸嘶嚎。
“好重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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