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可那马上的将军仍怒气不减,两眼直冲冲瞪着远处,手中楚剑攥得吱吱作响。
身后跟着两队人马。
左边是王彪领的四十公差,周边是曾魁领的四十兵甲。
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毋玄骑着瘦马跟在项尘身边。
马后,便拖着那十余名平民。
这等微末技俩想骗曾魁还容易些,可要骗毋玄与项尘,就未免有些玩笑。
曾魁面色不善。
常年不曾握刀的手,此刻也有些露怯:“项大哥,魏齐两家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马背上,毋玄指捻胡须。
脸上隐隐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
“曾将军,无妨,有贫道在,即便那冉战与李别有千万张嘴,亦是无济于事。”
一路无书。
项尘率着队伍直冲向魏国于此处的衙门。
凶猛气势登时将几个守门差人吓得瑟瑟发抖。
“兀那两个小贼,且与项某将冉崽子拽出来!否则取你们狗命。”
燕南项尘。
脾气暴躁,且武艺高强。
虽说上任不过小半个月,凶名却已经传遍了整个黑石城。
两个公差身处公门当中,自然有所耳闻。
此刻眼看着这个传说当中的凶人,不禁浑身发颤,脸色发白。
“我的天,冉将军怎么惹上了这个猛人。”
不敢多想,扭头便去亭中呼喊魏齐两家统领。
…
北魏衙门后堂。
冉战与李别两人正饮酒作乐。
数十歌姬翩翩起舞。
好不自在。
“冉将军!不好啦,项尘来啦。”
公差喊声响起,冉战猛地站起身来,桌边的酒杯翻洒在地,酒水溅了冉战一身。
“晦气!”
几个丫鬟拿着手帕急忙擦拭,却被冉战轰走。
“项尘怎么来了?李兄你看这…”
李别嘴角微撇,竟像是没把项尘放在眼里。
一饮而尽。
“不过是个辅统将军,有甚么稀罕?”
拍案而起,直奔正堂走去。
可刚推开门,就看见项尘大喇喇的坐在香案之上,两条腿搭在上面。
不远处跪着的。
正是那十余假扮平民的兵甲。
王彪、毋玄,一武一文立在项尘身边,无形当中又添了几分肃穆之气。
“齐国的李将军,好大的兴致。”
李别挺了挺身子。
两眼落在项尘身上,显出些不屑。
踱步来到不远处。
“毫无法度,本官乃是齐国统领将军,你区区副统,安敢高坐?”
片刻,冉战也跟了出来。
眼看着项尘这副姿态不禁暗怒。
“项将军,此乃是我魏国府衙,你未免,太过分了些。”
…
三国统领汇聚此处。
李别两眼左右瞟看。
心道:“这项尘虽然像个疯子,可也总不会到魏国衙门放肆。”
方要开口,却被突兀响起的惊堂木吓了一呆。
“汰!给项某跪下!”
两眼怒视着李别与冉战,周边几个公差登时一拥而上,将两人按跪在地上。
冉战眼睛鼓着,明显是气炸了。
扭动身子试图站起,口中怒喝:“项尘!你这下官,安敢折辱上官!好大的胆子!”
身边王彪迈出两步。
眼睛愣着,两根雕龙短棍攥在手里,草莽之气油然而生。
这莽汉登时将冉战吓住,再不敢折腾。
“啪!”
惊堂木再响。
项尘端坐香案,威风凛凛。
“冉战、李别,你二人好大的胆子,胆敢派兵到我燕南属地作乱!”
其实项尘如此兴师动众。
即便是傻子,也想明白了他的来意。
李别早已经备好了说辞。
愠怒道:“项将军,你休要胡言,本将何曾派过兵了?”
话音刚落,毋玄缓步走出。
睿智的双眼如同已经洞穿了两人。
徐徐走出,右手捻着胡须。
“当贫道看不出么?这几人绝非寻常百姓商贩,而是兵甲。”
言罢拽起那屠户的手来。
“李将军,你久经战阵,想必要比贫道更清楚甲胄与兵刃磨出的老茧,是什么模样吧?”
仔细观察。
那屠户右手食指边上,以及手腕处,都有极重的老茧。
明眼人打眼看过就能知晓,这正是常年穿戴甲胄,挥舞兵刃的特征。
十余平民。
几乎每个人都有这个特征。
李别与冉战登时哑口无言,两人千算万算也想不到,竟会在这茧子上出了破绽。
“如此,还有甚么要说的!”
项尘两眼一竖,登时瞪住这两位将军。
燕南律法自然不能用在这两位邻国将军身上,可项尘自己的律法,却能。
两个人脸上尽是忿忿之色。
却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不好言语。
“来人!将这两人拖下去,各打五百军棍!”
王彪眼角踌躇。
似乎想起了数日前,这位项将军审自己时的场景。
两位将军闻言登时丢了大半条魂。
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处置?
莫说是五百军棍。
即便是几十,两人也是千万个受不了。
“项尘!我乃齐国大将,你敢打?”
李别高声呼喊,生怕这半条命被活活打死。
可他却看错了眼前这人。
倘若是别人,或许这句话还能唬住。
但眼前的可是项尘!
黑石城盖世的凶人,他齐国将军如何?即便是姜公承的小舅子,不还是照打不误?
“嘿!敢跟你项爷呲牙!”
登时踹翻香案,劈手夺过王彪的雕龙短棍,直奔那李别而去。
“某家敢不敢打?某家敢活活打死你!”
王彪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此刻他甚至在想要不要重雕根短棍。
只怕从项尘手里打出这五百军棍,再有十根也不够断的。
“给我按住喽!”
几个公差七手八脚,将那李别按在椅子上。
项尘也是恶趣味。
竟叫差人抬来整桶凉水,
或许有人听过皮鞭沾凉水,实际上木棒沾凉水也能爽歪歪。
“…啪!…啊!!!!”
凄惨的哀嚎声传遍公堂,连声音都喊岔了。
才打了一棍。
那李别就已经觉得屁股火辣辣的发疼。
倘若真打了五百,这条小命就注定要丢在这里了。
“项!项爷!项爷别!饶命!”
两眼一瞪,项尘心中火气还没撒完。
倘若就打一棍,岂不是轻饶了这厮。
也不给他机会分辨。
“鸟厮,看打!”
…
周围公差看得直咽唾沫。
之前他们还觉得打板子已经够心狠手辣了。
可看见了项尘。
他们才由衷的发现。
更这位阎王比起来,他们不过是给人挠痒痒。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