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周末，休息时间，空无一人。各种机构几乎全停。
就正常知识来说，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但子不语这样的学校了，既然是属于不正常物种所有的学校，校规松懈得也可以称得上是可笑了。只要有更大的利益，他就一定会遵从更上层的规则，如果利益足够大，规则还可以无视掉。不管怎么看都传达给人一种「如果你要认真你就输了」的感觉。看着这偌大的学校空无一人，我也只得干笑了。连吐槽为什么没有人对这种学校不正常的各种规则而不被别人发现的心情都没有了。
哦，顺带一提，如果你认真看上面的话，那么你也一定太认真了。
当我仔细一看的时候，就发现到这学校和平常不同的异状。
校门外，石狮子，高达三米，威武十足，让人看了几乎心中一颤的栩栩如生。那里，现在就有人在，并不是空无一人的。
两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大汉在那里。
其中一个，高大威猛，相比不知火那宽厚的身子，他的身子显然还宽厚了几分，拳头更是盆钵般大。更不必说那夸张的脸型和巨大的头颅了。就连那突出的肌肉也让衣服绷紧了，让人有些害怕那衣服真的还撑得住吗？
另一个，和旁边的大汉相比就小得多了。身体干瘦，面目瘦削，可能是常年吸烟的原因，面色有些发黑，就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有几分差劲。像个马上就要倒下的干猴子。
但如果光看表面很容易就会被骗到。
谁能知道这两个人的地位其实从表面上来看完全颠倒呢？甚至连力量也是如此。
“啊，大哥来了！”
在我刚发现那两个人的时候，那只威猛的大汉也注意到我了，立刻喊了出来。
我脸一黑。谁是你们的大哥啊，可不要乱说啊，荀或同学可是个好同学啊，虽然心里黑了一点，小人了一点，站在台上也会被人认为「诶，那是哪个要接受批评的人？」、「那个家伙又犯了错诶。」、「真是屡教不改的老油条啊。」。但绝对是向往好生活的三好儿童啊。就是因为你们这样乱说，别人才会因为那个啥……对我追杀到底吧？
大汉旁边的人可能是感受到我的恶意吧。手往旁边一捅，道：“都叫你别用那个称呼啦。”
“嗯，那个……”看那只猩猩的大汉貌似痛得弯腰，我眼皮一跳，说道：“倒是没事儿。只不过要是可能的话，还是希望名字被记住啊。”
“啊，知道了，大……”那只大汉正准备说，一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连忙改口：“嗯，荀或……刚才真是对不起了，我老是记不住。”
啊啊，也不能怪你啊，像猩猩一样的你记不住也不能怪你啊，就像老是记不住别人名字的某个人一样。不过说起来，是我的错啊，“我来迟了。等很久了吗？猴子，猩猩。”
没错，这两个人就是猴子大哥和猩猩了。在一般的勇者斗恶龙啊，勇者打魔王啊之类的游戏当中，贫弱的村民怎么能够敌过拥有着对城宝具一般力量的恶棍们？既然是有怪物袭来，必须要召集勇者吧，虽然勇者也很强，但一个勇者怎么能够单挑boss呢？我自然不会有那种雄心壮志的。昨晚专门发了信息叫他们，就约好在校门外碰面。
“倒不是很晚。只是……”猴子望了我一眼：“他又找上你了？”
“他？”我疑惑道。
猩猩也偏转了头，表示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不知火。”猴子大哥冷声道。
诶诶诶，话说我有说过什么吗？心里这么想着，我平淡地嗯了一声。
“什、什么……那个……”猩猩的声音大了一分，却依然掩盖不住他那颤音。“那个家伙？”
我看了猩猩一眼，他那偌大的体型居然震颤起来了，衣服如同被弹般扑簌簌跳动，脸上似乎连汗水都流了出来，那轮廓分明的大脸变得有些油腻了。虽然体型巨大，力量超于一般人类，但威名远播的不知火的威慑已经震慑了很多人的心啊，怕猩猩也是如此吧？
“对啊，就是那个家伙。”我说道。握紧了手中的切鬼。“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猴子大哥冷笑道：“呵呵，那还不简单吗？那个恶霸的本质我可是很了解的啊。在这个学校，如果论嚣张的程度，只有他能称作第一。不然被称作隐秘的十二人、不被众人所知的十二人、那样的存在怎么会被大家知晓？在他眼中，可能还没有能比得上他自己的存在了。如果有的话，他自然会排除掉的。至于被他排除的那人是谁，他可能没有兴趣知道。这种事情，我很了解的啊。”
听猴子说话的意思——我好像想起一些什么东西来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江蓠说过，子不语这样的学校排名是十分严格的。那可不是人类社会等级制度的差距。但却比那更严厉，更残酷。即便是相差了一个级别，在实力和地位之上的差距可以说是属于天差地别般的程度。
猴子是属于团体的，猩猩也是属于团体的，他们自己是一个整体，一个团体，一个近似不良近似黑道的团体。
但是，这样的团体，却是连名字也没有，只是一群人组合在一起的，说是团体，或许，更像是乌合之众。
他们为什么会组成团体呢？
因为弱，势力弱小，不及他人。想要以数量来补足质量。同时，一边还在威慑他人。
威慑，其实也是害怕的一种，害怕别人能组合起来，能反对他们，首先要在势力上压倒别人，要让别人知难而退，如果合适的时候，可能还要拉别人入伙，增加力量。
在最初的时候，被威胁的我，和威胁者的他们两个，我们就是如此相遇的。
好吧，又回到当初。在那种时候，在他们团体之前我不堪一击，可江蓠出现之后，他们团体又如何呢？整个一群的团体……
不堪一击。
如同我相比他们两人的不堪一击。
在子不语这里，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力量其实并不一定低于一群人的力量。甚至可以这样说，这里的某个特殊的人的力量对于现代都市的人们来说，整个军队……或许也难以敌过。
或许只有处于同一位置才能够理解同一位置之人心里所想。
猴子也许早就领受过不知火的打击。因此，那本质才会越发深深地刻入到内心深处。正如猴子自己所说，那恶霸的本质，他是很了解的。
说起来，不知火也的确是那样的人——眼前之物若是障碍便排除！只不过时间上可能和一般人想象的有所区别罢了，毕竟他又不是那种简单的肌肉笨蛋。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没说错诶，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难道他现在已经不顾学校的规则了？”猩猩似乎终于停止了颤抖说道。
“规则？他又不是什么普通人，规则什么的有必要认真么？”猴子冷笑道：“倒不如这样说，没有规则正好。”
“正好？”这下不仅连猩猩都疑惑了，我也跟着疑惑了。
“只要是没有规则，各种埋伏，暗杀这种没有规则的事情不是更加简单？”猴子用阴冷的声音说着。是因为我没有穿多少的关系？我打了个寒战。
猩猩听了脸上油腻更多了，原本停下的身子似乎又要颤抖起来。
然后，猴子转过头来，盯着我道：“你说是吧，荀或？你今天叫我们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其实只要你说的话……”他停顿着，那阴冷的眼神望着我，我只觉一股寒流电般穿过身体，我暗暗笑了笑，猴子大哥你啊……果然是属于很危险的妖怪呢，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心里所想也是如此危险令人恐惧的事情。同时，这寒冷也开始让我想起了关于猴子大哥的一些传说哦。——山猴子吗？吸人脑髓，力量暴强的妖怪？
在我的想象之中，猴子大哥又接下说了：“只要你说出来的话，我们随时都站在你的身边！”
随时站在身边……这种话语。简直就像是朋友相互帮助，危难之时两肋插刀的说法……
哈哈。我轻轻笑了笑，挥手道：“那还真是谢了啊。——不过，这里面有几点不对哦。”
“嗯？”
猴子看着我。
猩猩也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不知火那家伙啊，他现在并不是不顾学校的规则。”我说。“反而应该这样说啊，对于学校的规则他是好好地遵守着的。”
“子不语这个学校是属于等级制度相当严格的学校，在能力与地位与权限之上分配得相当合理。他既然有那么高的地位，那自然是因为他拥有与之相比的权限和能力，他所做的很多事情对于学校来说其实并不算犯规吧。至于他在校外来找我的麻烦……则更加是他遵守规则的表现！”猴子大哥对于这点来说，应该是知道的。
猴子想了想才道：“会长大人说的。”
我点头道：“是啊。校内并不允许学生利用强悍的武力和能力。那种铁则恐怕是他也不想轻易打破。更何况还要一些特别的人在校内留守，他恐怕也不好出手。但如果是校外就难说了。他其实早就想除掉我，但却能好好克制自己的心情，专门在外边找我麻烦，这正是他好好想过了的证明。”
“他的确不是笨蛋啊。”猴子叹了口气。
“是啊，他本来就不是笨蛋。”我也叹道。“而且，太弱了啊。我太弱了啊。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他敌对？”
“荀或大哥为什么这么说？我们有那么多的人还不能和他一个人相比？”猩猩大声道。
“那么多的人……”猴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没有想到力量并不是靠数量这点，重复着那句话，瞪了猩猩一眼：“在子不语并不是靠人多就可以的，猩猩，你好好想想！想死吗你？”
猴子声色之厉，立时让猩猩噤声。
话说，刚才你不是还在害怕吗？怎么这么激动？我疑惑地看了猩猩一眼。
猴子又道：“不过，我们不止这点人数。会长大人、江蓠大人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啊？”
真是庆幸没有把离离川还有白雪她们扯进来。看来猴子大哥对于女生也是温柔十足的呢。不过这么说起来好像会长大人就已经是最强了，那可爱的会长大人怎么忘记了呢？
“如果是会长大人……她并不见得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哟。”我说。
猴子道：“这话是……？”
“她是站在正义一边的吧？”我反问道。
“正义一边。”猴子重复了一遍，看来现在的他也想到了啊，能有什么暗杀，以多胜少的想法的我们并不是所谓正义一方。当然，用我的观点看，不知火也未必是正义一方。
“至于江蓠，别想了。他不行的。”
“江蓠大人他？……”猴子失声道，惊奇不已。
“是哦，那是他亲口所说。所以，别想了。对于力量来说，这边可以说是绝不可行的。”我继续说道。
“难道就这样认输？”猴子道。
“认输？说起来其实也挺不错的。”我笑道。
“什么，你……”猴子话都快说不出来。猩猩也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他们倒是意外地十分不愿意认输啊。我想。
“话说回来啊——我说，我认不认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这么心急火燎？为什么这么在意？”
“那当然是……”猴子和猩猩正欲说出，但忽然之间又停止了。
我笑着接道：“当然是什么呢？——你们当然是想利用其中的利害关系、利用我来打倒不知火吧？”
“打倒不知火？……”猩猩道。声音忽然之间又有些发颤。那该是害怕恐惧还是其他的感情呢？我没有仔细想。
“利用？……”于此同时，猴子说出来的音调也不正常，拉长了、变色了，晨风微微，却带着深秋寒意。
“难道不是如此？”我说。
集团之所以会汇聚成为集团，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兄弟情义吧？而是因为厉害相当，因为弱小不及他人，想要以多胜少，以数量定论。
“等等……荀、荀或大哥你……”猩猩变换了脸色，想要阻止我说下去。
猴子挥手阻止了猩猩，对我道：“继续说下去。”
我望了他们一眼，吸口气继续道：“其实你们也早就知道了，在子不语里面，一群仅靠数量组合起来的集团、连名字都没有的乌合之众、这样空空的集团能做到什么？或许对于一般学子来说还是值得害怕恐惧的威胁，但在不知火、江蓠、会长大人他们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想要以多胜少，以如此之强欺单单的弱，只不过是过家家般的小梦而已，做着这样梦境的你们也该醒了吧？看不清楚自己力量，不明自己底细，根本就是笨蛋哟。而且……”
我看了看他们两人的表情。不知何时，猩猩那脸上变得愤怒不已，张大了口喘息着要扑上前来。猴子却是铁青了脸，让人看了心颤不已。
“怎么？因为被说到了愤怒了？”我往前踏了一步，走到猴子面前，与他相对，此刻明明没有风起，我只觉这时的寒冷扑面袭来，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我又接着说：“其实，在早些时间，你们已经和不知火正面相对过，而且还大败收场。他还忘记了你们，是吧？不过之后看到我的崛起，就像是你们曾经说过的虽然我才进入学校不久，可已经在这学校拥有了名声，想要借用我的力量。但是，你们以为通过普通而平凡的我就可以打败不知火吗？太可笑了啊，如此之弱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哦……所以我劝你们、还在做着兄弟梦的你们可以醒过来了。”
猩猩再也忍不住，满面通红地走上前来，坟起的肌肉挥动之下，风也随之滚动，凛冽的气息差点让我当时踉跄倒地。还好我趁机退了几步。
“我说错了吗？猩猩……刚才你不还害怕得浑身发抖？”
“发、发抖？别以为你是大哥我就不会揍你啊，荀或大哥！说……说出这些话，你在看低我和我们吗？管那个家伙是谁，只要不是我的大哥，我为什么要害怕？重要的是……我们才没有要……”猩猩说着，大踏步追上前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就遮蔽了我。
“哟，现在想要用强力来影响别人？”我正准备还手迎击。猩猩的身体忽然倒飞了回去，那速度快得吓人，我抬头一见，只见猴子一只手抓着猩猩的衣服，直接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拉到了他的身后。
“猴子……大哥？”猩猩惊疑不定，却又双目怒视着我。
“别说了！”猴子大声喝道，一把把猩猩拽到地上。
“你自认为你赢得了荀或？”猴子道。
猩猩望了我一眼，道：“赢不了。”
“那你就应该明白荀或所说并没有错。我们这样的乌合之众本来就是弱小的。是吧，荀或？”猴子又回身望着我。
“是啊。弱小之人是弱小的，不管有多少，仍然是弱小的。”我回道。
“不过——你真以为我们在利用你？”猴子道。
“……”
我吸了口气。
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挤压。
哈，我轻声一笑：“有这种可能性不是吗？事实不也如此吗？”
猴子沉默着，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如此说来，我们真是错了，居然会想用如此劣等的方式拉人入伙。哈哈，真是好笑。”
“猴子大哥？……”猩猩猛地站了起来。
“你安静点！”猴子回身道，又转回来，笑了笑，那可能是我第一次看见猴子用那种称得上是残酷的笑脸，对自己的残酷的笑脸：“弱小之人是弱小的，不管有多少，仍然是弱小的吗？这句话我学到了，荀或。我们的确是弱小的，的确在江蓠大人还有会长大人还有不知火那恶霸之前什么也算不上，但正因为我们弱小，我们才会在一起。也许只是你说的厉害相当，只是乌合之众，只是空梦一场，但我们这些乌合之众仍然会在一起做梦，只是做梦而已！不过，这样的破梦对于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吧。”
说完，猴子转身，推了推猩猩：“咱们走吧，他根本就不需要咱们这样的弱小之人。”
“那个、那个……荀或……”猩猩指着那边，又指着猴子，竟似有话说不出。
“走吧你！”猴子拉起了猩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停身，道：“荀或，关于白露的那件事情，多谢你了啊。”
话音落下，当我反应过来之时只看到一大一小的黑色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被那飞起的残叶给淹没了。
“呼……”我呼吸了口气——“白露的事情吗？”
从来都不说出来的，今天总算是说出来了啊。
原来已经打算说出来了啊。
很好很好，这种契机，本来也该是不存在的呢。现在被说出来，总算是有种放心的感觉了呢。
所以我才说，内心里想着过往的歉疚而结成朋友的朋友最虚假了啊。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在一起舔舐伤口的弱小者也是最虚假的了。虚假的东西就应该被打破。不过，说起虚假的东西啊……人类总是在做着虚假的事情、说着虚假的话。真实的东西，他们是不是拥有着呢？
当然，我总是一贯地说事实，说真话这点是不会错的了，知道这点就安心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心想天气果然还是有些太冷啊，把衣领围紧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冷，浑身颤抖起来，连膝盖也弯了下去。
嗯，要不，先热热身吧，现在距离和会长大人的特殊补习时间还差好多了。
打定主意，我撑起了身体，往校园内部田径场走去。田径场宽广辽阔足以容下上千人，咱们也够了吧？只是我想不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接连出现了好多黑衣人。这什么？地球已经被外星生物给侵占了，出现了这么多的黑衣人来处理事宜？不过，看他们步伐凌乱，又不像经过特殊训练，尤其是那一身空有的肌肉，让人看了只想摇头——这些都是哪里来的亚拉那一卡男啊？哦，还有其中一个看起来病弱的，脸带焦急之色的青梅竹马。顺带一提，不是我的青梅竹马。
目送这一群人出校门，我悄悄爬上树木，远望而去，见着他们渐渐往远处走去，大概在校外桥边停了下来，然后见到了猴子也见到了猩猩，居然渐渐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集团。
这群人，到底是想干什么？真组合成邪恶集团去做一番大事？不过看那样子却又不像，牛牛开始虽然有些焦急担心的神色，可到了后来，她的神色渐渐变得软了几分，那看起来既是欣慰也是安心。与之相应的，猴子的情形该不会有多严重才是。只见站在高处的猴子说着什么话，猩猩也在旁时不时说几句，底下的人有的说几句，有的直点头。大概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决定出了什么事情，然后，他们三三两两分开了，只留下猴子和猩猩还有牛牛在场了。猴子和牛牛对着，貌似还在说什么，猴子轻轻抚摸着牛牛那略显苍白却不遮掩秀美的脸蛋，轻轻笑着，牛牛也轻轻笑着，露出一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的神色，猩猩倒是默默地退走了。看来，底下的我也不能看了啊，说不定会有FFF之魂会熊熊燃烧？我默默从树上爬了下来，看时间距离和会长大人约好的时间已经相差没多少了，赶忙往三山之一的山顶前进。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