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算是什么呢?
平凡简单的生理现象?
人们所追求事物的客观反映?
玄奇不为人所知的天象演示?
抑或是仅仅从字面意思所讲的梦之想?
不知道,我不晓得。
话说回来,说那些有的没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不过,我仅仅只是想要知道,我,荀或,为什么又到了如此的境地。
——没有长,没有宽,没有高,毫无界限毫无边界,连存在感仿佛也能尽情吞噬一样的白色雾气,我为什么又来到了这种地方呢?像是站着,可底下却没有半点踩中了实地的感觉,也没有触摸到了什么的感觉,就好似是飘着的,没有了重量,违背了引力,若是漂浮的,我为什么会漂浮在其中呢,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啊。不知道,不晓得呢。
毫无所知,玄妙万方。
所以,这应该就是梦吧?
也或许是人们所说的心境?意识之海?而我现在就沉落在那意识之海的深处?
如此说来,我是否能在这里发挥出巨大的力量,无所不能为?
那倒真是一个有趣的体验。
不过,如此的世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呼喊着,诉说着,絮絮如丝,如同耳边低语。仿佛是在表达着什么,虽然我完全听不懂,但那话语,我竟是如此希望着,希望他是在说这种话——出去。要出去。
不,这并不是我的希望,当我仔细地去倾听那声音的时候,我发现那是事实,是真实。在这无边的白雾当中,似乎要让我迷惑,让我不解,让我痛哭,他就在那么说着,那么喊着,却又没有一丝一毫想让我出去的意思,任由那雾气缠绕不放松,就那么给予了我无穷大的压力和恐惧。
尽管如此,不知为何,那名为压力的恐惧却使我想要笑起来。
啊,想要我出去呢。
想要我走呢。
是如此真诚地表达那种意思。
真诚地,几乎已经吓到了我呢,还差点把我吓倒在地上,扑过来喊「白雾A梦不要这样啊」这样的话。
不过,我现在,并不想说那样的话。
为什么呢?
既然这是梦境的话,或许甜美的,或许疯狂的,或许让人不知所措的,或许连自己也不剩下的梦,又何必那么着急地想要出去呢?
也或许,这会是一场不错的被恶作剧的体验呢。
是吧?
白雾。
深藏于霜气漫天让人迷惑不知的白雾中的…精灵。
白露。
——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呢!
还是说,这只是我的梦呢?属于一人类,名叫荀或的梦?
………………
少年做梦中。
而另一边——
离离川视角。
………………
子不语。
妖怪、或者被称为怪异所在的学校。
医务室。
作为在校学生身体不好、或者因为各种不安的问题而栖身…的天堂。
如今,经过了试验人胆气的试胆大会之后,现在正有一个人躺在里面。
他并不是因为别人欺负而害怕与别人交流而躲藏在那甜美的天堂之中。
只是……因为面对的怪异足够强大,和那强大的怪异相互对抗,已被伤害了的他躺在里面,全身烧伤,昏迷不醒。
回想起来,受到了如此的痛苦,已经算是厄运了么?
若是厄运,那单单只是一个人的厄运么?
躺着的,虽然只有一个,那房间之中,却不会只有一个,也许会有人心焦地坐着,也许会有人露出不安的神色,也许也有人跪着祈祷。身心受到折磨的,不可能只有一个的。
我望了一眼里面的人,退了出来,没有踏门而入。
那禁地所处的山头,如今虽然已退了火,可那被火光缭绕的山石全部碎裂,荒草全无,赤土变黑土,至今仍有青烟缭绕,几乎让我怀疑那里真的是禁地吗?还是说那是火焰山?不,那被称为禁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知火……本应是不为人所知的学校隐藏势力中的特殊会员十二人之一。
超乎想象的怪异。
不知道是什么火的东西。
竟然真的强大到如此地步。
竟然还超过了传说。
竟然真的敢在学校动手。
全力施为。
不惜一切。
竟然也烧了上半个的山头。
那火,是他的思想,是他的怒火?还是仅仅属于他的兴趣?
他到底是有多邪恶呢?
想起那,有的时候我会这么想……
「哦嘿。」
有人轻轻打招呼。
我立刻反应过来,反身回答「哦嘿。——你来了。」
「啊,来了来了,他还没有醒过来?」
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担心。
虽然面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很淡然,不过,我觉得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为那睡倒的人担心,却又是这种表情。
他,果然是不同的。
虽然只是个僵尸,但还是不同的,不同的怪异,和其他的怪异都不同的怪异。
而我,离离川,正是喜欢如此的怪异。
我点了点头「还没有。」
「你不进去?」
他也站在外边了。
「因为有人在里面了,有一个人已经足够了吧?」
「白雪葵?」
点头。
「她啊……在里面也有一天的时间了?」江蓠问。
我答:「他在里面的时间有多长,小葵就有多长。」
「那就是两天的时间了吗。这么说起来……」江蓠说着,忽然停顿。
「?」
江蓠忽然笑着叫了出来:「说起来,那小子这不是超级幸运吗?昏睡两天就能得到一个美人的一天照顾陪伴,简直让人都羡慕嫉妒恨了呢。」
看着江蓠那洋溢着笑脸的面容,我一呆。
「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也有很多人能做到如此地步的。」
「是吗?那我现在就倒下,其实吧,我也被烧伤得很严重了,差点都快死了呢。」
他一下子捂住了心脏的位置,脸上流下汗水。
「真的吗!」
我急忙喊道。
「那为什么不快点躺下?医生啊,医生在哪里啊!」
几乎想要大喊大叫去找什么人过来。
「嗯……那个,你不就是医生?」
「对,对哦。」
我恍然大悟。
「那还不把手给伸出来?」
伸着手出来,感觉没有什么变化啊。
「啊,刚才那是说谎的。」
说什么谎啊!
「我才不是在担心你哦。只不过看你表现的那么痛苦,才有一点好心而已。」
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哦哦。那还真是伤心呢。伤得心脏已经穿了。」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已经变作灰白,好似要风化了。
「不要灰白吧,我还是有一点担心的,真的,一点的程度吧。」
「这真的是安慰人的话么?」
他抬起头来,瞧着我。
……
安慰。
安慰的话。
那到底该如何说呢?
如果只是模样古怪、罪恶滔天的妖怪直接消除就好了。
如果是心藏辛苦,徘徊无助的人给予怀抱就好了。
安慰人的话,到底该如何说呢。如果懂得那种话语,也不会一直徘徊在末位,即便是最后的巫女,唯一的希望的我,也徘徊在最后的我。
「就因为想不到,所以才让白雪葵一直担心、一直憔悴吧。想要安慰人的时候,到底该如何做?要安慰人的话,到底该如何说呢?」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看着朋友憔悴担心,什么也不能做,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了啊!
「笨蛋!」
江蓠不满地说道,声音有些大,我还以为在骂我,差点让我心中一跳,要哭了出来。
他伸出手来,摸在了我的头上,轻轻抚摸,如同风的清凉感。
并不是骂我吗?
「足够了。」
「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望了一眼里面,转回了视线。
「人类,喜欢说话的。或许,也并不是喜欢,是必要。要通过说话来了解别人,知道别人,来相互交友。但是,并不一定需要靠说话才能理解对方。有些话语,是说不出来的,有些东西,是难以言明的。这种时候,我认为,只有行动才能表明。」
「不要担心,不要疑惑。」
「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们也一定能够了解到对方。荀或那小子,虽然稀奇古怪,笨蛋十足,让人烦恼,不过,他还是用笨拙难看的做法在表达自己的心意。白雪葵,也必定能通过不说话来表达出她的意思吧。虽然——」
「那过程或许是艰难的,痛苦的。」
「但他们一定能到达的,到达能够好好说话的那一天。」
「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好好地看着,如此就够了,至少我以为这样是够了的。」
「如果,你认为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你是离离川,是白雪葵同学的离离川姐,又是小子的大姐头,不管是什么,都去吧,只要是你所想的,一定会没问题的。」
「所以,也不要再这样悲伤了。离离川。」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对上了他的眼睛。
唔……
好近好近!
浑身发烫。
整个人好似要烧了一样,脑子变得空白无比。
我猛地往后面退去,不断点头。
「你也变得和白雪葵同学不会说话了吗?」
江蓠轻轻笑着。
「我们换个地方吧,就让白雪葵同学照顾他吧。这样的话,他醒过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
「就会是小葵?」
小子最喜欢的人不就是小葵吗?
江蓠点了点头。
「这倒是更加大的幸运了吧?」
哦——厄运也变成了幸运吗?这么说起来,对于那小子倒还真是件好事。
这样的话……那对于谁是厄运了呢?
不管怎么说,等那小子醒过来之后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
说着,江蓠和我已经慢慢走开了医务室。
「不过,说到底,那小子大概还会花多久的时间才会醒过来呢?」
「准确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毕竟他受了严重的烧伤,那火还是不知火发出来的,貌似还是他从来没有用过的火焰,就像是不停息的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生命吗?」
「对,就好像不知火的生命一样。强大,不息,令人恐惧,山头不是被烧裂了一半吗?荀或在那里首当其冲,虽然经过牛牛她们处理了表面的伤势,外表仅仅只是头发被烧了些,脸和手有燎泡,皮肤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
「但是内里并不乐观。用牛牛所学的知识来说,就是休克或者意识障碍了。」
「牛牛吗?她生病的时候去过人类那边的医院,也住了些时间,在人类那边的学校里也学习了很多的东西呢,在咱们学校也算得上是好手了。休克?不懂。用你的知识说呢?」
「人事不省,灵魂内隐。陷入了“意境”之中。」
「我还以为是出窍,结果是内隐?」
「如果是出窍,那倒有简单的方法可以解决,招魂就行,借助他人外力也可行,内隐是把自己圈禁起来,把自己内心封闭,就糟糕多了。」
「不过,一定没事的吧,那小子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一定会没事的,你还为他治疗过,他要是不醒过来,心里面也会愧疚的吧。更何况,还有人在担心着他,他该不会不知道吧?想要内隐到哪里去,也总会有人来把他给拉出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抬头一望,我发现江蓠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地望了望周围,不过,眼睛张开,散发着锐利的视线。
我揉了揉眼睛。
「怎么?」
他眯着眼睛,一副慵懒无聊的神色,完全不是刚才那副模样。
「嗯嗯」。我摇了摇头,「没事」。
江蓠说得对。
那小子,肯定会醒过来的,要是他不醒过来,不是白白浪费了我为他治疗所耗费的治愈之力了吗?
还有白雪葵……我的小葵,我可不想看到朋友为了一个小子一天到晚地悲伤呢!
以前也是的,都像是没有看到别人所做的,真是讨厌的小子啊。
嗯,要揍那个小子!狠狠揍荀或一顿!
我决定了。
不过,刚才看到的那个是……一定是错觉吧。江蓠才不会是那个样子的呢。我想。
===而另一边在做梦的荀或===
在这深沉不知何处的白雾之中,无所知地漂浮着,快乐不知身处何处,忘却了一切而漂浮着,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浑身颤抖了一下,如同被别人戳中了神经,又似是某个人的视线相抵,感觉到了极冷的滋味。
这……不是我的梦么?为什么会这么冷?不会在做梦当中也会有人入侵?而且有人比我自己还有强大的能力?
哈哈……别说笑了,这又不是……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妖怪么?
啊啊,我差点忘记了呢,我又差点忘记了,忘记了重要的事物,也忘记了,我现在正是在做梦!
梦有几种呢?
自己能操控的梦,自己不清楚的梦,被别人操控的梦,真是各种各样的都有的呢。
是这个梦在拒绝着我?还是我在拒绝着这个梦呢?
无限的白雾。没有一切,却又吞噬一切的白雾。
——就算如此,我也会找到的,总有一天,找到你,白露。因为我想听,想要听那句「啊,被你找到了呢。」,尽管或许,传来的只是「唧唧」或者是「唧唧」或者是「唧唧」,但我觉得这一种话里面肯定含有不同的意思。对,正如,说不出话来的,不能说出话来的,不想说出话来的,那里面也一定会有某种传达的方式。虽然啊,我很怕,莫名地怕,但我想那害怕的人也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一天……能说出来的,虽然我也的确是叫喊出来而没有认识到过,呵呵。
不管怎么说,再见了,我还会回来的。然后,我会喊出那句话「我回来了。」,一定会喊出来的,喊出来的。为了那一天,请……请千万要记得呀,虽然这很任性。抱歉了,谢谢了。
我,要走了啊。
白露。
……
“唧唧!”
……
…………
梦醒,那是一瞬间就睁开眼睛所传来的直接感觉。
白色的天花板,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消毒水味的医务室。
我就知道。
我一定在这儿。
「我回来了。」
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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