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少经历了那场肮脏又龌龊的洗礼后,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活着了。
姜沂小时候总是不懂,母亲为何老是悄悄哭泣。
他有时候不经意发现了,天真地问出来,母亲也只是背过头去,擦干净眼泪,故作轻松地说:“小沂,我没事,妈妈只是累了,眼睛有些酸。”
“那我给妈妈揉揉?”
于是母亲笑着答应:“好,小沂给妈妈揉揉。”
那天,家里的那些叔叔婶婶又来了,这次还带着爷爷一起。
姜沂懵懵懂懂得被母亲叫去打招呼,但他其实很不喜欢那群亲戚,也不喜欢爷爷,他们总是很凶。
爷爷也很凶,但对他的时候会好一些,即便这样他也不喜欢爷爷,因为爷爷总是对母亲很不友好。
母亲有时候会问:“小沂,你想爸爸吗?”
姜沂总是摇摇头:“不想。”
“我有妈妈就够了。”
每当他这么说,母亲就会笑起来,但笑着笑着,姜沂却从她眼里看到了落寞。
他几乎没见过父亲,脑海里也只有那个男人的零星碎片,母亲说父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带她走的。
他那个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生死,于是他就很气,那个男人抛弃了他和母亲,凭什么还想着能回来带走她。
又吵起来了……
姜沂听着那些亲戚对着母亲无端的指责和爷爷难听的谩骂,心里逐渐烦躁起来,戾气陡然而生。
他们总是嚷嚷着说什么让母亲滚出姜家,把父亲留下的财产交出来,说这是他们姜家的东西。
母亲和往常一样走过来捂着他的耳朵,让佣人送他回房间。
他这次也照做了,安静得跟着女佣回房,听话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母亲总是希望他做个像父亲那样的绅士,虽然他不喜欢父亲,但他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这是这次,母亲似乎哭得比以往都要厉害,她再也忍不住了,回到房间抱着姜沂泣不成声。
“妈妈?”
母亲开始只是不说话,后来哭累了,她眼眶红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扯出笑容问他:“小沂,妈妈如果以后走了,你会想妈妈吗?”
姜沂于是没来由的心慌,他第一次冲着母亲生气:“不,妈妈不准走!”
母亲沉默了会儿:“好,妈妈不走。”
母亲骗了他。
这是他从那之后的第一想法。
那过后没几天他从学校回来,找不到母亲了,只有爷爷带着大伯他们神气活现地坐在大厅里。
见他回来,爷爷心情颇好的叫他过来,但他不理不睬地径直回了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不哭不闹。
平常贴身照顾他的女佣似乎很担心他,但见他这副模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后来女佣也不见了,换了个总是一脸傲慢不逊的女人,听说是因为经常给母亲通风报信,被辞退了。
但姜沂却从窗户里看到了楼下几个人围着把女佣的尸体埋入地下,就埋在了后院栽培的景观灌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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