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堂筵的贴身婢女名叫莲香，建朝收的遗孤女，被分在了西府做婢女。我看过了，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外呼李堂筵会看上。”云岭并没有跟着姜暮晓几人去吃饭，跟在云笙身并，跟他汇报莲香的简单情况。
“从我们去西府找到她，再把她一路带过来，这女子显得波澜不惊的，有点安静过了头。”
“这倒奇了，自己男人死了，正常女子该哭闹的，就算是吓傻了，也到不了这种程度吧。”云勋一旁开口道，“你们说李堂筵是不是她杀的？”
“不像。她可是孤女，无亲无故的，李堂筵肯要她，就算不给她个正房的位置，以后怎么也能熬成个姨奶奶，她杀李堂筵就是断自己后路。”云岭否定道，“不过头，她这种表现真的不正常，有点那么种醉生梦死的意思。”
云岭挠挠头，对女人他是不懂，不过案子查的多了，见到形形色色反应的女人也多，向莲香这种，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云笙则是没有多言语，自己还没有见到莲香，现在问的太多，容易让自己掉进先入为主的误区。
到了暗羽地牢，正赶上守卫入口的羽卫换班，三人在门外稍等了片刻。
云岭本来已经可以回去了，不过既然已经跟了过来，他又对莲香的审讯来了兴趣，而且莲香是自己抓回来的人，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是否能审出对案子有利的线索。
三人走到审讯室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审讯室的后墙上方开了一个高一尺半，宽两尺半的窗口，做了个镂空的铁饰镶嵌在上面，四周铁水浇灌，可以方便听取审讯内容，又不会给犯人逃脱的机会。
几人一站在铁窗前，暮青的余光扫过，已经知道了来的是谁，不动声色的和尚文案，走出了审讯室。
“笙哥，你来吧，我拿这女的没辙。”暮青一脸的受挫，“我嘴皮子都磨薄了，这女的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云笙皱眉，“暗羽不是有女官，怎么不叫过来两个陪审。”
毕竟女人更懂女人。
“她们不肯。”暮青靠在墙上长出了口气，真是出任务都没有这么难过，“西府那给了话，不让动刑，也没明说什么。义父他觉得不对劲，特意让狱医看了一下，这女人已经有了不到一个月的身孕。”
暮青可怜巴巴的，“别说打，我连吓她都不敢，这可是李堂筵的遗腹子，若是在我们金翎阁给弄没了，陛下还不治金翎阁的罪。”
“这倒麻烦了。”云笙越过铁窗，站在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莲香的背影。从背影看，身材纤细，坐像也十分优雅，犯人的板凳本就不大，她还是只坐了一半，腰背挺直，可见深宅大院的礼仪仪态，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云笙搓搓手，“阁主没有其他交代吗？”
“有。”暮青点点头，“义父给单独辟出了一间小院，等收拾出来，就让她住过去，案子没破之前，不放她出去。”
云笙点点头，进了审讯室。
莲香抬头，扫了一眼进来之人，又低下了头。
倒真想云岭形容的那样，有那么点醉生梦死的样子。
“莲香。”
云笙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后者则是无动于衷，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低头不语。
“第一次当娘，很紧张吧。”
莲香身子一僵，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
窗外的暮青一脸的不可思议，激动地伸手指指里面，又指指自己，“我怎么没想到从孩子入手。”
“你笨。”云勋不耐烦的扒拉开指手画脚挡住视线的暮青，“学着点儿，这都是经验。”
“你放心，即便你还没有正式过门，也是李夫人，金翎阁的下人已经在收拾院落了，待收拾好，我就带你过去住。金翎阁有全临安府最好的大夫，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他还不到一个月，正是最不安稳的时候。”云笙将暮青记录的卷宗推到一边，椅子向后退，有意声音大了些。
莲香下意识的抬头瞧了一眼。
“我看的出，你并不是杀人凶手，我们聊聊，并非审案，你也想让李堂筵早日入土为安吧。”
莲香眨巴眨巴眼睛，脑袋微偏，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窗外的暮青一副遭雷劈的表情，双手扒上铁饰，案子还能这么审，受益匪浅啊简直。
“李大人现在在哪？”
“验尸房，在案子了结之前都会在那。”云笙实话实说道。
莲香的身子开始轻微战抖。
“你若不想说，可以先缓缓，不急。”云笙出言安慰道。
“我没事。”莲香停顿了一下，声音还有些发颤，“李大人是好人，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将凶手抓住。”
云笙点点头，“这个自然，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
“今早我们去西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你与李堂筵的关系。”
“这是廖大人不让我说的。”莲香有些失落，“廖大人说我现在还未过门，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断了六亲，怕被风言风语叨扰，最后将我浸了猪笼。”
莲香摸摸肚子，“我倒不要紧，这个孩子确是无辜的，我想给李大人留一根苗。”
云笙皱眉，“廖施很早就知道你与李堂筵的事情吗？”
莲香摇摇头，“我与李大人没有说开过，不过我觉得廖大人应该是有察觉的，今日我才跟他说我有了李大人的骨血，他并没有显得吃惊。”
云笙点点头，“说说今早的情况吧。”
“今早，我向往常一样打了洗脸水去侍奉李大人洗漱，我虽与李大人有情，但是一切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我依然是西府的婢女。”
“你跟先生学习过？”云笙突然插嘴问道。
莲香摇摇头，“没有，都是从前李大人一点一点教的，识得些字罢了。”
“今早，我去敲门没有回应，便推门进去了。平日里也是如此的，有时是还没睡醒，有时，则是李大人故意玩笑。”
莲香有些不好意思，云笙点头，并没有在意。
“进了门你就看到他趴在桌案上？”
“是，进门就看到了。当时李大人双手垂在腿边，脸则是贴在桌案上趴着，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怕他是劳累过度身体不舒服，放了东西就过去查看。”莲香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感伤之情立马涌上心头，“我就看见李大人双眼大睁的，探了探，已经没了气息。”
“然后你就出去找人了？”
莲香点头。
“你进去之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不妥？”莲香摇摇头，“我没注意，我当时并没觉得李大人是被人杀害的，只当大得了隐疾，发作的突然而已。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李大人当时为什么要坐在那里。”
“有什么不对吗？”
“也没什么。那张桌案，你们看到那面铜镜特别大了吧。那个其实是李大人为我准备的，他喜欢在镜子前面为我梳头。那张椅子也是特意为我做的，要比其他的座椅矮一些。平日里都是我在用那把椅子和桌案，李大人他从来都没有坐过。他才刚晨起，坐在那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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