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峰道士崇古法,尚天人合一。因此不同其他诸峰,太和大阵之下,太阿纯天然,不设其他阵法。
换句话,上太阿没有入峰障碍。
但颜玉并没有将上太阿当做一件易事,不仅因为太阿有渡劫期修士,更重要的,太阿有天池。
天池,并不是真正的池水,乃是一件仙器,镇守太阿。
看上去,是真的一大片碧绿碧绿池水,占了峰顶挺大一块面积。
也许没有几个人知道天池的秘密,但颜玉绝对是其中一个。
太和有仙器,其实也没有什么。门派传承有序,绵延万年,上界太和宫偶尔会通过特殊通道赐下一两件仙器,这是沧澜界太和派的底蕴。
天池的部分功能,相当于顶阶豪华版留影石。
修为至元婴期,便可耗费灵力,通过天池观看你想看到的事物。
耗费的灵力越庞大浑厚,可视的空间维度越广,时间维度越远。比如你的修为至化神后期巅峰,只要付出足够的灵力代价,便可观亘远大陆任一角落发生的事,更可以追溯百年之前事迹。
天池,不仅仅是留影的作用。
它已与太阿主峰融为一体,是整个太阿最强大的防御所在,比太和大阵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预警功能。
若有人在太阿峰撒野,不用太阿道士出手,天池会自动弹送人出太阿,而且是无差别对待。
连御空飞行,都被天池视作挑衅。
是以,太阿主峰,从来以静修为主。太阿道士所有的试炼,从不在主峰进行,都安排在其他侧峰。
更重要的,天池,如今是兆兴道人的居所。
仙器天池虽不像穿越者们的金手指随身空间那么神奇,但作为仙器,它比一般的空间要高等,可存活物,可通天地。
也许是气上脑了,谢白丝毫不知自己被人跟了一路。
太阿的路,不像其他峰用青石铺就,而是原始的山间小道,纯人为走出来的。
虽然大致知道太阿地形,但颜玉的方向感不是很好。与其自己摸索,还不如跟着谢白省时间。
三条主道,至峰腰,延伸出支路无数。
谢白走了一路,已偏离主道,往东北方向,通往弟子居处。
而天池在东南。
太阿峰很宁静,虽是春令时分,豸虫之类正演奏着欢快的小夜曲,仿佛要跟东风崖上的热闹一争高下。
如此恬静春夜,颜玉的心跳不合时宜地缓缓加快。
垂了眸色,深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忽然涌上的焦躁。
她不敢放出神识。
祁在天池,太阿峰肯定不会跟平常一样,兆兴道人不是粗神经。
唯一的好消息,林嫣告诉她,兆兴前日有所得,已进入冥想状态。
渡劫修士的冥想,短则须臾,长同闭短关。
她只有赌了。
越近山巅,草木越少,但也越珍贵。但凡能适应艰苦环境生存的,总有特长所在,有特长就有价值。
远远的,目力所及,碧波泛着银辉,一池祖母绿。
颜玉不敢托大,四下一张望,还是决定离天池远一点,又重新退至大半山腰。
神识不能放,天池又不能接近,如何找到祁?
颜玉习惯性地扶额,每逢用脑,总会如此。
抬手间,腕脉上的一小团淡淡晕晕的蓝映入视线。
如宝库门前不得入,忽然一低头寻到了钥匙。
“小寒。”颜玉传音给寒火。
腕脉的蓝抖了抖,蹦跳出来之际被颜玉按住:“渡劫期修士在此,不要轻举妄动。”
寒火一出,即便天池没反应,兆兴道人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渡劫期修士,一呼一吸,可通天地气息,可窥一方天机。
颜玉如此郑重,寒火自然不敢违背:“公子怎么了?”
有些奇怪,竟然还有令这小魔头害怕的事?
“你不现身,能与祁联系吗?”
“以往可以。”
现在不行。
“再想想,你引得他出来即可,不需要跟我碰面,我只要远远地看他就行。”
颜玉已经降低了要求,它推诿不得,只有想办法。
“我试试吧,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祁的变化太大了。
颜玉点了点头,寻了一块干净山石坐了下来。
不与祁见面,但又要看得到祁,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远了一点。
往上瞧,峰顶不到,灰褐色的山石大片大片地裸露,层峦叠嶂感。
就那里了。
缓步前行,腕脉上的小寒淡淡晕晕的光忽明忽暗。
“他找来了。”识海里出现小寒的心声。
颜玉一喜。
然唇角还没完全扬起,就已僵住。
“小寒!”颜玉看着前方,冷声。
“我真不知道啊。”寒火无辜样。
它只是用了那一招的一点点。
很久很久以前,在龙域,为了骗祁的冥火吃,故意东一点西一侧的释放自己的气息,好让祁更多点位地投放冥火,以便自己饕餮一顿。
如今,它只是释放那种寻食的气息一丁点,真的一丁点。
祁是找来了。
然不该出现的人也出现了。
“拜见尊者。”颜玉朝天池方向,行了大礼,“真是抱歉,听说东风会在太阿举行,晚辈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远远望见,什么东西绿光闪闪的,就过来看个稀奇,敢情是池水。这池水挺稀罕的,竟然在山顶上,碧波粼粼,怪好看。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尊者,打扰尊者清修了。”颜玉笑语盈盈,云淡风轻,仿佛真个寻游的人迷了路。
就当完全不知这是天池,这是兆兴道人居所。
事先想好的说辞张口就来,如此即便存自我洗脱嫌疑,也比兆兴道人接下来审讯般一问一答来得顺心。
兆兴的声音响起在池上:“东风会?”
天池上空清风徐徐,除了凌空在走的祁,什么都没有。青年迷茫地东张西望,他走啊走的,明明天池不大,偏偏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兆兴,该是在仙器空间内。
“是啊是啊,三年一次东风会呢。”颜玉朝祁挥了挥手。
看见了目标,青年的黑眸亮了,走得更快了,然他与岸边的距离,始终十丈远。
兆兴道人的声音淡极了,少年一脸冷静自持,他有些烦这种自作聪明的。在他面前,还能谎话连篇,兆兴并不准备给颜玉面子。相反,他极想见到少年冷静自持的背后,张皇失措的一面:“非本门弟子不得参加东风会。”
少年的笑盛了些:“承蒙颜道君厚爱,收了晚辈做丹霞峰杂役弟子。”
略重了重最后四个字,仿佛杂役弟子是无上光荣的身份。
话音未落,少年的身子忽然被高高抛起,重重撞在山石上。
咔嚓嚓的,山石碎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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