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天之涯，茫茫雪原是这个世界的尽头。几座最后的雪山，默默地对看见它们的人说着：到边了，回去吧。
远处朦胧，天与山一线，如果不是天边因破界环出现的异象，乍一看去，还真有天之涯之感。
破界环吸引之下，关月山结界清晰地显现，犹如阡陌，纵横交错，又如雷纹，鼓张着一股高深莫测。
不远一座奇怪的“凹”字形雪山，一半在结界内，一半在结界外。
“怪不得宁一会说，北部雪原是关月山的尽头。”颜玉盯着那几座似乎能给人心理暗示的雪山，不知太和在那几座雪山上动了什么手脚，让人见之起这样的念。不仅如此，似乎还有个声音怂恿着自己去爬上一爬——登顶天之涯雪山顶峰，是何等荣耀之事！
然颜玉，除了修为，其他都是假筑基，神识清明，自然不会被蛊惑。何况，相比登顶雪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黑符飞速流动，不断组合延伸出各种各样符纹。
“小心！”楚扬忍不住出声。
“又不是拆了这结界。”颜玉不以为然，“只是挖一个洞出来。哦不对，咱又不是那啥钻洞的，门，咱开一扇门，嗯。”
“不会影响整体？”楚扬来得谨慎些。
“应该没事。”颜玉站在阵法角度上理解，“你想，偌大一幢坚实房子，咱们在它身上不太重要的地方破一扇很小很小的门，那房子也不会倒塌是吧？”
“难说。”楚扬犹疑，“太和既然有能力创建关月山结界，自然有相应的监控手段。结界若有破损，可能会被察觉到。”
楚扬的怀疑不无道理。
然颜玉满不在乎：“你小瞧我可以，但不能小瞧它。”伸手遥指半空中的破界环，“它可不是一般的破界环，破界环不是破坏，咱也不是开一扇一般的门，门可开可关，额，就算是隐身之门，不伤房子。”颜玉对跟了自己一年多的黑戒甚有感情，“黑戒暂时解开其中一段结界，一定时间后就会复原。放心，就算被他们看见，有所觉的时候，结界早复原无异样了。”
颜玉这么肯定，楚扬也只有认同。
黑符组团，或多或少，或快或慢，往结界而去。
昏黄的日，从东边至半空，破界环“造门”已经造了整整两个时辰。
“那啥，是我拖累了它。”少年尴笑道，趁楚扬耐心没耗尽前先说几句避免尴尬。她若元婴，或者金丹也好，黑戒“造门”哪需要耗费如此长时间。
楚扬嗯了声，表示同意：“是有必要提升修为。”
这下真尴尬了。
“喂，别蹬鼻子上脸啊。”颜玉略不满，“你以为我愿意啊，给我时间，结不了丹我就再死一次。”
“你可是浪费了十六年。”楚扬不咸不淡一句。
破渊十方殿，无所事事十六年！
我去！颜玉默念一句。那时候，她正处重生的渺茫期，一直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从仙魔战场闯下赫赫声名的“艳杀”，放弃两世正义信仰，堕落为修魔者？请恕那时的她接受无能。
关注黑戒的视线转移，恶狠狠道：“你想算旧账？”
“成。”楚扬道。
颜玉怒：“有本事再说一遍！”
“门好像成了。”楚扬在“成”字上拖了长音，抬颌努了努，示意颜玉回头看。
颜玉忙回头。
“凹”字形雪山上空，雷纹般，泛着蓝白光芒的结界，奇诡地生出一个大黑点，渐渐拉长，变细，蠕动着，成了一条缝，却又不像缝，也并不长。若寻常的缝隙是实线，那么破界环造出的，就是虚点点形成的虚线，似存在，又不存在。
“下次说话麻烦多说几个字。”颜玉没好气道，“出去看看。”招呼着。
两人飞至虚线裂缝处，楚扬一顿，颜玉却是想也没想飞了进去。在颜玉飞入缝隙的刹那，虚线变成了实线，更甚至，很有弹性的，随少年身形大小奇异地调整变换。
楚扬跟着进入。
“好高深的手段。”出了裂缝的颜玉不由驻足赞叹。
壮美！
嵯峨危峰，迢递八千远路。高原千秋雪，犹如云横。
遥望，神识观之，峰峰不同，峰峰各自风采！有如出鞘利剑者，有如憨态熊兽，又有鹤立鸡群，远高于四周群峰，直破云霄者，神态各异，目不暇接。直接形成一种冲击力，让人感叹自身渺小。
再加上天光、云光、雪光，集结一处，做了宏大、辽阔、无边的背景，让人直叹天道神奇。
油然而生对天道的敬意。世界精彩，总有自己想象不到之所在，修者，饶是拥有毁天灭地，造化天地之能，也要学会感恩，学会反哺。从天道之中取得力量，除非他们修至与天同寿这种在上界也是传说中的存在，否则，哪一天道消，一身修为，还是会重新回归天道本源。
颜玉三世，走过的足迹无数，也未曾见过如此风光。
关月山结界内，他们先前逗留处，是绝对见不到此等妙景的。不然，若太和弟子见到这番奇景，想过来一探究竟，却碰上了结界，怎么也过不去，这还不得闹出事儿来？有疑问就会刨根问底，就算太和捂得死死的，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哪一天，太和在破渊圈地的事迟早会泄露。这还了得！
如此一来，那几座暗示人“天涯之感”的雪山，倒也是为了太和弟子好。有时候知道的少些，反而是一种幸福。
对太和弟子来说，自我感觉到了天之涯了，攀登了天涯雪峰，我来过，我征服！于是满足了。
对太和门派来说，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偏偏有人不识这个“好”，偏偏有人要越线！
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香初峰的南羽尊者，此时正是想的。
祭香茅，推演前因后果三遍，皆不可得。让她甚至疑惑，适才一闪而逝的蓝点，是不是错觉。
但她相信，这绝不是错觉。
那死徒弟不听劝，竟然私自进入关月山，若有个万一——南羽深深吸了口气，这个孽徒，真仗着自己宠她就无法无天了，等她出来，定要关她个十年八年的禁闭，让她忤逆，让她不听话！
……
“往哪里？”楚扬问她。
颜玉奇怪地回头：“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往哪里走？十六年我都没出过十方殿，就出破渊时聊聊看了几眼破渊风景，北部我哪识得路？你一个破渊之主，竟然问我往哪里走？”
“这里走！”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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