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云层里,又或是哪个古怪的秘境。
一切朦朦胧胧的,似有雾挡,然用神识也观不真切,隐隐约约的,一眼看不到多远,更不知尽头。
四下很安静,没有其他声音,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
她想:她在哪,自己这是怎么了?
想回忆,发现识海一如眼前,怎么也见不着真切。
抓狂,憋疯?这是敌人的险恶用心?
怎么能如对方的意!
她深深吸了口气。
呼吸声过后,脚底下,头上,前方,后面,哦不,是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声音。发酵般醇和,很好听,可是那话一点都不好听。
“把天魔体还来!”
“弱者!”
“你不配!”
“你该死!天也该死!”
“……”
无穷无尽,咒骂,怒嚎,不忿,敌天下人,敌天道……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可惜,真正是浪费了这如此妙嗓。
若是这样的声音用来哼唱小调,肯定迷者无数,说不定连梦里都会是翻来覆去的小曲;若是声音压得低低的,那肯定性感得不得了,说些女孩儿爱听的蜜语,那肯定一听一个准爱上。
可惜了......
“颜玉,你怎么不去死!”那声音疯狂的叫嚣。
摇头的她顿住。
颜玉?是在说她吗?
谁想她死?谁咒她死?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心神略颤,又一个深呼吸才压了下去。
这个问题,让她害怕,但有点期待,最多的是哀伤。
她死了吗?
死了吗?
四面八方冲向她的那个声音,不见了,在她心神摇曳时。
这迷雾般的世界,迷障褪去,世界一丈丈清晰。
她睁开眼,她本能地觉得要睁开眼,即便她一直都是睁大着眼。
她还是做了睁眼的动作,一阖一开。
然后,世界迥异。
……
眉如远黛,水眸清冷,琼鼻檀口,尖尖下巴流露的不是柔弱,反而是寒霜气质。
不过咫尺,如此之近。
温热的呼吸,扑面。
“抱歉,好像我醒的不是时候。”少年眨了眨眼,促狭道,“不过我不介意,你可以继续。”
他顿在那里,面无表情。定了定,真的又探下身靠近了些。
少年一丝窘迫也无,一直坦然怡之模样。
“需要我闭眼吗?”少年睁大眼,笑得暧昧,“或者,我主动?”
“无聊。”他哼了声,直起身子,快速拉开两人距离。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凑得这么近,只是为了看这张脸跟以前他那会有哪些不同。
他不是无聊的人,只不过是为了打发自己不去想对方永远醒不过来这件事。
似曾相识,熟悉而陌生。
这是他认真观察过以后的结论。
“可惜了……”少年叹了声,似乎是为适才中断的美好乐事,又或者因为其他。
原来她还活着,不是又一世。
“公子。”蓝胖子从角落扭扭捏捏地飘了过来,小声唤道。
“瞧你出息的,跟小媳妇一样。”少年呸了句,一个手后撑,欲一跃而起。想法大都美好,现实总是残酷。眼前一黑,直起一半的身子呯地重新摔至塌上。
“瞧你出息的。”同样的话悠悠哉哉地刺了出去,跟前的楚大少看着笑话,顺道落井下石。
“公子。”火灵可不敢学楚扬,忙飘至少年额前,“我若有手有脚,一定会扶公子起来的。”
“公子我没手没脚?”少年一口老血憋着,“蠢胖子你活腻歪了,谁给你的胆啊!”
她堂堂筑基后期修士,竟然如凡人一般起不了床。
重伤初愈也好,神识虚弱也罢。理由和借口,想找总是有的。关键是,她这窘态没人安慰也就算了,连一只宠都讽她,有手有脚起个身都不会?还有一位,津津乐道地看戏。
这都什么事!
“我给的。”门无声而开。
楚扬来不及变色,一道人影施施然而来。
长身玉立,面目似乎永远都是温和之意。
额前的火灵,顿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啊呀,祁!”少年夸张得惊喜,再次一跃而起,这会是漂亮帅气的起身,没再出笑话。
少年飞扑过去,似乎想来个热情拥抱。
抱了个空,她手环着,以为抱到了,实际却离男人三步远。
“咦,你的万法不侵距离又长了?都从一丈到三步远了嘿,厉害,了不起!”语调干巴巴地夸着,见屋内几人都幽深深地盯着她,少年讪讪,摸了摸后脑勺,“你知道,这只是爱的抱抱,久别重逢嘛!何况祁你神魂归位,更要好好地表达一番我的激动之意。”
见男人似笑非笑望着她,她也不觉尴尬,大大方方道:“只是试下祁是不是真的恢复了正常,如此而已。”
一旁的楚扬冷眼看着少年,在场的,谁都不眼瞎,少年明面之下动作,谁心里都敞亮。把偷袭说得如此坦然,如此有理,他觉得日后跟这位昔日上仙争执时,脸皮定要厚一些,再厚一些。
“契约解了吧。”男人没理会少年拙劣演技,以及说辞。
少年哦了声,敢情不是来探望伤愈的她,而是来找茬的。
火灵抖了抖。
楚扬回头看向男人,眸色闪了闪。
少年右脚踮在地上画着圈,看得认真,仿佛地上能画出花来。
一阵风冲了进来,谢白跑进来带的风。
“凭什么呀!”谢白说得凶。
“你说呢?”男人笑得愈发温和。
不止谢白瑟了瑟脖,躲在正房,背靠房门的书生也打了个冷战。
“黄兄照看你,助你恢复,你不报答,见死不救也就算了,现在还这般欺人,你,你,你恩将仇报就不怕因果?”谢白觉得一定要把道理好好讲讲,不论男人听不听。
“因果啊?”男人拖长了音,似感慨,“对我还真没什么用。”
“哦,原来你见死不救啊。”少年抬了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理所当然地点头:“我知道你不会死的啊。”
“人是我救的。”楚扬突然插话。
男人分了视线去看女修,看着看着,一直温温和和的脸竟然蹙起了眉。
“我知道,颜师姐最好了的。”少年抛去一个媚眼,以示肯定,“所以,对这种没出任何力却要找说辞居上一功的,我向来都是深深鄙视哎。”
“对,见死不救是事实。”谢白附和。
似没听到两人的唱双簧,男人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楚扬,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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