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卧东山三十春 > 第三十五章:镜重圆
    气氛很诡异。

    重毓已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看了半个时辰,若问她感不感动,她定说丝毫不敢动。

    之前秃头瞥那一眼,以他的眼力定然是瞧见了重毓的。只是她没料到秃头会把她卖得这般干脆,以至于让她落得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

    跟踪被抓了个现成,完了人家还好心地牵着马来问要不要顺路一块儿回去。

    重毓也不清楚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跳了起来,蠢了吧唧地拍了拍将迟的肩膀,“今儿个星星还挺好看。”

    一想到这儿,重毓方抬头往天上一看,乖乖,那么大块地方就孤孤单单地挂着个月亮,一颗星星也没有。她不禁发出了极为忍耐的一声轻叹,不料这哀息竟在这夜里这般的清晰,顿时更加想死了。

    前几天将迟截了她的信,她一气之下便跑去骂了一通。

    虽说语言激烈了些,可她说得毕竟也有一部分是事实不是?这小肚鸡肠的男人之后连说话都不带正眼瞧她,记仇记到心坎里去了。

    今天晚上这事儿,重毓本来还想质问他。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丢人丢到这种地步,何况人家还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载她回去,她实在是没皮再多说了。

    “重毓。”身旁的人唤她。

    啧啧啧,就知道他要说教了!重毓挪了挪身子,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你再往边上挤,马车就要翻了。”

    ……

    “咳。”重毓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衣裳,勉强往中间移了移。

    一靠过去,她就隐隐约约地嗅到了将迟身上特有的气味,里头混着股淡淡的柏木香,似海,亦似山。这味道熟悉得要命,不禁让重毓想到了她还未被发配充军时在王都的时光。

    那时候,她是走失在外十余年被找回来的十一殿下,他是德不配位的第一琴师,他们之间还没有决裂到现在这个地步。

    将迟递了一个布裹过来,重毓一愣,接下了。

    “这不是秃头给你的吗?”

    “他托我转交与你。”

    摸着有些扎手……重毓拆了开来,见了里头的东西,眼睛霎时便红了。

    里头裹着一筒极为精巧好看的袖箭,名唤梅花烙,名列上界十大暗器榜首,是秃头的绝学。她许久以前便念着秃头给她做一筒,秃头总说做那玩意儿伤神伤财,一推再推,推得重毓都忘了这茬。

    匆匆拿布巾重新裹好,重毓郑重地将它收了起来。

    她顿了顿,道:“将迟,我们破——”

    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长嘶,马匹好像受了惊,猛地掉了个头,马车几乎要被甩翻。待稍稍稳定了些,重毓扶着窗户凝眉向外看去,心中愈发恼火。

    这些个东西,倒真会挑时候。

    外头白花花的一片兔头,无数对猩红的瞳子贪婪地盯着他们二人所在的马车,一对对生着倒荆的兔耳在空中疯狂晃动。说是兔头,其实真的就只有一个脑袋,身后一大半截似乎全部被人横空斩断了般,血肉模糊地在地上蠕动。

    重毓拿着剑便要跳出去,却被将迟拉住了胳膊,只听他道:“切勿恋战。”

    “……”

    她点了点头,一跃而出,还不忘顺便用马车上的灰布顶篷将门窗挡了个严实。

    听着外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将迟闭上了眼睛。

    低级的妖物,长月一出,一挥便砍死一片。

    血淋淋的兔脑袋却好似砍不尽般一波一波地涌了上来,腥臭的血气弥漫在空气中,熏得重毓越发烦躁,索性收剑念了个渡光决。成千上万道皎月般的银光从空中四面八方的落下,直溅得鲜血横飞,染红了掩着马车的灰布。

    “哎呀,姐姐,你这不是在给她免费送修为吗?快快停手,我们可怜的小兔子们都要被砍完了!”

    密林深处,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白衣男子,额间描着一尾青黑色的鲤鱼。

    张狂的笑声在这深山里回荡起来,重毓往马车处退了一步。

    天上飘下来个妆容秾艳的黑纱女子,恰与那男子相反,额间描的是一尾通体雪白的鱼,唯有鱼眼处点了一滴浓墨。

    “黑白无常?”重毓颇有些无语,扯了扯嘴角,问。

    但见那男子不屑地啐了一口,翘着兰花指骂道:“你这男人婆,瞧不起谁呢!你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瞧瞧,爷爷我像司禁人嘛?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绝堂右护法,文千古!”

    “妾身唤文流——”

    重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道:“有屁快放。”

    这年头什么人跳出来都要自报个家门,姓甚名谁关她何事?今天来一个明天来一双,她哪儿有功夫去记名字。

    “哼,你这没教养的野丫头。”黑纱女子颇为不满,“妾身今天非教教你怎么做人不可!”

    眼见那女子便要冲过来,重毓刚抽出剑,文千古便拉住了他姐姐。

    “千古,你做什么!”女子愤然回头,怒道。

    文千古也不答,只是将她拉至身后,朝重毓道:“实话说了吧,暂时而言,我们姐弟二人联起手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圣主派我们来,是来传话的。重姑娘,你不如将那马车里的公子交与我们,咱们以后便算是朋友了。”

    “要打便打,其余免谈。”

    “姑娘,你这可是真——”文千古莞尔一笑,“站错队了。不过无妨,你什么时候再反悔了,我们随时欢迎。”他捋了捋鬓角处的碎发,朝重毓拱了拱手,“今晚打扰了,告辞。”

    忽听得一声炸响,一股刺鼻的冷青色烟霭便飘了漫天。

    重毓眉头一皱,连忙掩了口鼻。

    待烟雾散得差不多了,那二人早已没了踪影,方才地上的血迹也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了。重毓回头看去,那本应该已被血染透了的灰布顶篷,竟也随着青雾的消散回到了最初的颜色。

    她不禁心生感叹,好强的幻术。

    重毓掀开篷布,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将迟竟已睡了过去。今天晚上是她碰巧跟了过来,若是她没跟,这人不得被那对姐弟生吞活剥了。

    再一看天,晨光初吐,不知不觉便要亮了。

    他们二人驾着马车回到凉风栈时,已近正午时分。

    刚下马车,一个衣着奢华得有些怪异的女子便怒气冲冲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丁模样的人。她一走到大街上,便回头高声骂道:“小贱蹄子,你给老娘趁早关门儿,否则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重毓不禁凝目看去,只觉她有些眼熟。

    她叫三什么来着?

    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重毓便不曾多想,径自回了房。

    一进门,她便瞧到书案上有人用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压了一封信与她。

    重毓将那盒子打开来,里头赫然是一对价值不菲的鎏金南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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