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长江口北外延十里有一座半岛,此岛甚小。沿着此岛骑马转一个圈,也就半个时辰的来去。岛上怪石嶙峋,这块石头如虎,那块石头似牛,交错穿插在岛上,更有飞禽落户,花草缤纷,奇特的花朵树上之果实也都美味不似凡品。东北角落有一座并不陡峭的山石,高只数丈,从底下可以缓缓走路上去,山顶是一片平地向岛外延伸。亦是怪石一片,芳草成群。在峭壁临近处有一座寺庙和一座亭子,庙不大,一座主殿五六间厢房,皆是岛上石木为材料,不知是建于哪一朝哪一代。更为神奇之处是每当海气翻涌,红日隐云,岛上便泛出屡屡白烟,微光一照,在江口陆地远远看去,竟好像是神仙之境,人称“蓬州”。
当地先民捕鱼为业,便在岛上修筑码头,平日里从陆地步行至岛上,吃两口茶,闲聊片刻,就上船出海。有时或遇到天降暴雨,或遇到浪潮反复,便常常停在岛上,以待风平浪静,再寻出海。久而久之,岛上渐渐出现鱼市,酒楼,客栈,赌坊等,也常有人在此坐船入长江下东南。人烟渐多,好不热闹。
转眼天下局势变幻,朝廷败落,天灾四起,民不聊生,各地农民起义,战火遍地,中原已是墙垣倒塌,火噬野草。处在东海江口的蓬州岛此时倒成了世外桃源,各地难民客商逃难时经过此地往往会在这里休息多时。
谷雨这日,一位客官吩咐客栈门迎牵了马,跨步走进客栈,此人年纪约莫半百,木簪束着夹白头发,一身素色衣衫,上着晕墨片片,看着清爽,却又平常,山羊胡须也是雪花点点,额头皱纹三两,面色微白,似是有恙在身,不太精神。肩上一个粗布褡裢,上书一画字,手握一柄宝剑,此剑甚短,只是一毛笔长度,黑木剑鞘,无丝毫点缀,并不显眼,只是这剑头却是和笔杆一般,且并没有护手,就像一杆笔直插进剑鞘。
这老先生进了客栈,咳嗽了两声,小二跟着过来,:“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需要点些什么。”答:“住上两日,可有露白?”小二笑道:“客官您别看咱这是偏地小店,可这位置南来北往出海上地的人多,可是什么酒都有,给您上一壶?”老先生听罢眉眼舒展,:“随意来两个小菜,一壶露白正好,你先领我进房,一会将酒菜送来。”小二于是领了老先生上了二楼房间,下楼张罗去了。
老先生走至窗边桌前,将褡裢与剑放下,随后从褡裢里拿出一幅画卷铺开,画上是一美人,红色嫁衣,青丝散肩,眉如翠羽,眼若弯月,肤色白皙,竟似真人一般。看着这幅画,低声道:“月儿。”嘴角微动,又说不下去,叹息了一声,将画收起。
待小二将酒菜送来,问道:“忘尘大师可是在此处做方丈?”,小二指着窗外的山:“客官您看,那山顶有座寺庙,忘尘方丈便是寺里的住持,大师已经七十多岁,德高望重,各地的来客很多都会去寺里请大师指点,可方丈一心念禅,不是所有人都见的。客官是要去参禅还是拜佛?”
“去赎罪。”
随便吃了酒菜,老先生便去到寺庙,山路很宽,往来旅人多了,总有些富豪商贾许了愿来此修路积德,到是好走。山顶走数十步便能看到一座亭子,立在前方左侧,靠近亭子右边是个小池塘,池塘再右边有一排路便是通往寺庙。这路边两排松树,这雨季,地上皆是风吹雨淋落下的松针,铺在地上,看着一片绿色。中间是青石板铺的道,倒也不怕泥泞。缓缓走至寺门口,抬眼望去,这寺庙倒也奇特,并没有什么名字,只书一个寺字,门口人多,都是各地的香客。
进门才觉,确实很小,站在门口已经可以看见主殿后面的厢房,厢房外便是悬崖,有矮墙相隔,被大殿挡着,只能看到一角。进主殿,跪在佛前几炷香,随即问身边小僧:“敢问忘尘方丈在否?”小僧答道:“方丈在后厢房参禅。”“能否通报一声,我有心事缠身,想请方丈指点。”“方丈参禅不见人,还请施主莫怪。”
叹气一声,起身往殿外走去,刚走两步,好像想到了什么,掏出半块玉佩,交给小僧道:“请把这个交给方丈,弟子诚意求见。”小僧手下玉佩,去后面通报,片刻回来说:“方丈请施主戌时再来。”老先生舒了口气,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多谢小师傅了。”
眼看天色渐黑,也不回去,走路到亭子,此时人也渐少,不似白日嘈杂,温度舒适,半躺在亭子一侧石条上,双手垫着头靠在石柱。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火烧着房子,满眼望去,地上,墙上,甚至自己的手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耳边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哭声,孩子大声的喊着爹娘,撕心裂肺的哭。自己却撕心裂肺的笑,笑到自己没有了力气,低头下来,才发现自己眼眶里都是泪,滴在地上自己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所看之处,尽是通红。
“施主,施主。”突然听到几声呼喊,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凉风吹来,稍有些清醒,看清喊自己的人,正双手合十,站在自己身边,亭子上挂着的灯笼已经点亮,外面已然晚上。这人穿着袈裟,长须全白,神色淡然,料想应是忘尘方丈了。
赶忙起身,行了僧礼道:“可是忘尘方丈,弟子前几日路途颠簸,刚刚在此竟不小心睡去,还请大师莫怪。”忘尘示意老先生到亭中间的石凳上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将之前托小僧给他的玉佩放在石桌上,道:“阿弥陀佛,无碍,这也是刚入戌时,老僧从厢房出来,听弟子说施主在亭子这里,便过来了。”顿了顿,“施主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老先生道:“这是家师过世前赠与我,让我将来有一日将这玉佩还与忘尘大师。”忘尘稍有惊讶:“令师是谷相子?”
“正是,家师去世二十多年,弟子一直将此佩带在身上,最近这些日子了却了心愿,却觉得并不轻松,但有些事情,才想到家师的吩咐,于是遍寻大师下落,终于听说大师在蓬州岛上,才奔波几日,来请大师赐教。”
“阿弥陀佛,谷相子是老僧的师兄,当年老僧还未出家,和你师父都是天机门的弟子,后来天机门被朝廷灭了,只剩你师父与我二人躲在死人堆里溜了出来,我们两人浑身是伤,又疲又饿,每日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躲进了坤元寺里,幸好那里的住持空一大师收留了我们,我那时已经支持不住,浑浑噩噩的睡了快半个月,醒来发现你师父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书信和半块玉佩,书信上只说他去谋一件大事,让我好好养伤,来日大事成功之时便来找我,并劈断了他祖传的玉佩与我,当做日后相认的信物,没曾想到,这一别,就是一生,到如今已经五十多年,来找我的竟是他的徒弟。”说罢,忘尘拿出了另外半块玉佩。
“家师应该是去参加义军了,后来他和我说过,本想和义军一起对抗朝廷,但是义军里面的种种事情让他觉得难与燕雀为伍,逐渐丧失了希望,便自己隐居山林,直到后来收了我为徒。”老先生站起来行礼道,“忘尘大师,弟子在这世间无亲朋也无好友,前些日子突然想到师父临终托付,便来寻找大师。”
忘尘从旁边的饭盒中拿出一壶水,倒进杯子,递给他:“外面战事烦乱,你到此处也辛苦了,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你且与老僧说道。”
老先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缓缓说来。
弟子本名赵寅,住在江都府,是宋徽宗赵佶后人,自小受先祖恩惠,点墨能成幅,挥洒能成卷,在江都小有名气,家父又是江南之地最大的书画商人,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才俊。一日去到戏楼听戏,被唱戏的月儿姑娘迷住,真可谓一见钟情,便将姑娘于台上唱戏之貌绘画下来,赠与姑娘,谁知这月儿姑娘竟也回了我一幅听戏人的画,知己知心,一来二去,便和姑娘日久天长,私定了终生。
家父开始不同意我娶一个戏子为妻,可是时间久了,也经不住我的决心,便同意了。成亲那日天光暖照,这风里似乎都夹杂着香甜,我终于将月儿姑娘娶了回来,婚宴摆的很是隆重,很多家父多年的朋友,更有当时江都的官员将军。结束婚宴,月儿穿着嫁衣与我在后院,开心的站着,我为她画了一幅最美的画,可是没想到,这居然是最后一幅。
就在那天晚上,家里入了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进了书房,正巧我和月儿在书房里裱画,那三人见到我们也是惊讶,转身便逃,我哪里肯放,谁知这三人轻功了得,我从小习武,自觉武功高超,一般人不是对手,月儿更是戏班出身,以为就是三个飞贼,又喝了酒,有些上头,拿了剑就追了上去,月儿担心我,便也追了上来,一追就追到了城西的河边,那三人突然不跑了,转过身来就拿出兵器冲过来,我一看为首那柄鬼影剑就明白了,这三人正是鬼影盗,鬼影盗这几年在江湖上名声不小,收钱办事,只要你钱给的够多,说是皇宫里的宝贝也盗得。这次入我府,定是为了我家传之宝《千山飞绝图》而来。
我也不管那多,拔出剑就冲了上去,和月儿一起与他们纠打起来,对面三人武功一般,但是胜在人多,配合也默契,打了好久也难分上下,突然其中一人趁我不注意,从旁边刺了过来,我眼睛看到,却难以躲开,眼看着要命丧此处,月儿突然冲了过来,挡在了我身边,我一着急,便用尽浑身力气,将三人打散,那三人被我内力震了出去,我赶紧抱住月儿,只见她胸口中剑,眼神迷散,嘴中吐血,看着我轻轻的喊了声相公,我哪里受得了,赶紧点住她的穴道止血,月儿使劲力气抬手摸着我的脸,摇摇头说:“正中心脉,活不成了,相公,可惜我只做了你一天的妻子,下辈子,我还嫁你。”说完手就从我脸上落了下去,我大叫月儿,可是……
赵寅此时有些泣声,顿了顿,接着往下讲。
那三人这时又冲将过来,我见月儿已去,心以成灰,浑身无力,也不知如何接招如何反抗,靠着月儿的脸就闭上了眼睛,哪知听得三人惨叫的声音,抬眼来看,却看见师父站在我身旁,一手拿着青龙鞭,一手摸着胡须。而那三人,都倒在一丈外,断剑散落一地,三人无一例外被剑头刺入胸口,在地上呻吟。我怒从心起,轻轻放下月儿,走过去抓住一个人的领子,一拳一拳逼着他们说出幕后主使,当听到名字的时候我惊住了,居然是千户刘广增,那可是家父多年好友,几个时辰前还在我家中喝了我的喜酒。可是不管怎样,我要报仇。然而毕竟是千户,且不论我和他的武功差距,能否从重兵中进入千户府都是问题。于是我便跪地求师父收我为徒。
过了几日,我葬了月儿,便收拾东西,拜别了父母,随师父上山,师父说我书画奇绝,可以加以深造,于是根据古画中的招式,编成水墨剑法让我苦练,并以秘法打造一柄毫剑予我。
说着,赵寅从袖中取出毫剑。忘尘看到此剑道:“阿弥陀佛,此剑是我天机门传说中的九把兵器之一,师兄居然复刻了出来,太精巧了。”赵寅点点头,继续说。
是的,师父说年少时在天机门书房看过九把兵器的图谱,但是也只能形似,内力巧妙的机括恐怕还是无法琢磨出来,不过,即使这样,在当今武林,这柄剑也足以笑傲一方。
我就这样在山上随师父习武,三年间虽未回家,却一直与父母通信,可是有半年突然失去了消息,我心里着急,想回家看看,师父了解我的心思,便与我一起回到了江都府。谁知到家发现家门破烂,府里蛛网一片,野草丛生,去到店里,发现已经被封了,于是便四处打听,才知道,父亲被控谋反,全家被抄,父亲母亲都在狱中自杀了。
赵寅捏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忘尘道:“世事难料,施主可曾去了解原委。”赵寅深吸了一口气。
我四处打听,终于在城外李村找到了当年府里管家的儿子,才知道,是那刘广增,为了那幅《千山飞绝图》当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纠结江都府大小官员,联名上书,罗织我父亲谋反的罪名,关押我父母,最后抄家夺图。可是父亲早就已经有预感,在我上山之时,已经将图交予我,刘广增搜不到图,就对我父亲严刑拷打逼他们说出我的下落,二老实在忍受不住,便自杀了。
我当时怒火抑制不住,不顾师父劝告,暗暗准备了几日,一天晚上独自一人探入千户府,哪知这千户府里守卫森严,真是连蚊蝇尚不可进,我仗着自己的轻功,潜入刘广增房间,谁知房里竟然是陷阱,我中了暗器,又冒出数十个死士围住我。我才知道,前几日在城里外打听之时行踪已经暴露,这刘广增正设下陷阱等我进套。
我以为完了的时候,师父再一次来救我,可是这次对面却不是三个毛贼了,是正规的朝廷军队和无数死士,我和师父师徒二人,直杀了个天翻地覆,可是敌人却永远都杀不完一样,最后终于找准了机会,师父扛着我冲了出去,我早已身疲力竭,奄奄一息,师父为了护我挡在我身后,中了五六支箭。等我醒来,发现在一座破庙里,师父被破了脉门,已命不久矣,我跪在师父面前忏悔自己不听师父的话,独自一人闯千户府,师父本可轻易脱身,但为了救我,竟落得如此下场。师父临终前交代我两件事,一是切不可替他报仇,二便是让弟子将此玉佩交还与大师。
“生死自有天数,万事不可强求,师兄在收你为徒之时,应该就是想让你放下仇恨,所以才传你水墨剑法,沉淀你的心。”忘尘道。
大师说的对,可是我太固执了,月儿的死,父母的死,师父的死,就像一颗仇恨的种子,在我心里发芽,每晚噩梦,像水在不停的浇灌着颗仇恨的种子,师父死后,我隐姓埋名,躲在山里,日夜苦练,我深知以自己当时的武功,报仇简直是做梦,每每又痛恨自己太过废物,报不了仇。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那日练到瓶颈,气的发泄内力,正打在柜子上,那幅《千山飞绝图》被震飞了出来,散在地上,内力宣泄之处,图上竟出现金光。
我惊讶之余,看到金边墨痕闪烁,才看到图上隐约有《惟换心诀》四个字。这事家父从未与我说过,我以前也不知此事,也不知此功是何,想来自己也无长进,不若练将试试,竟发现自己内力猛进,水墨剑法在这心法的加持下,居然在挥洒中呈现出意想不到的变招,短短一年时间,我已感觉我的武功一破千里。
忘尘道:“这《惟换心诀》老僧也曾有耳闻,传言当年周公瑾与孔明斗法,两人盘坐两端,心念相斗,仿佛天神降身,天地变色,四季混乱,风雨无常,足足斗了三天三夜,时天空白昼飘云,夜晚星辰,俱演变成字,手下二官将天书抄下,共四章八节。等到两人斗法完毕呈上,公瑾与孔明二人观之,皆放声大笑,一人点一字,公瑾点惟,孔明点换,是为惟换,点字完毕,都曰‘此天地之说,神明之意,凡人不可阅’,便命将其焚毁祭天。不许人说,可其中一位手抄官记性甚好,暗自将自己所记那一章二节背了下来,暗自记载,这一章二节虽只是天书一小部分,可凡人练成,可不断磨合自身原来的招式,变幻莫测,犹如半仙,凡间也可无敌。
那手抄官虽是记性好,可悟性身形都不俱条件,参了一辈子未能练成,死后这心诀散落世间,不知去向。直到前朝徽宗皇帝被俘五国城,机缘巧合下得此笔书,以为画诀,便以妙法将此画入卷中。想来便是你家那幅《千山飞绝图》了。”
赵寅听罢有些不可思议:“却原来有这等机缘,或许那刘广增是从哪里得到了这消息,才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它。
“阿弥陀佛,天道到来终有数,施主因此图失去父母妻子和师父,却又让施主自己练成,可谓世缘。”忘尘道。“施主练成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赵寅道:“又过半月,日落西山,我练功回去,却发现院门外站了四个人,原来是那刘广增贼心不死,聘来寻我下落。我瞧四人穿着兵器,便知道他们是武林上大名鼎鼎的四天狼。这四人当年三日内连灭武林排行前十的衍虚道长、林子剑和量无常,我自是觉得恐惧,却来不及逃跑,那四天狼之一的应狼上来缚我,我下意识反抗,哪知一剑便将其刺死,另外三人大惊,同时上来,我更是一剑一人,就这么四剑,这四天狼便纷纷倒下,我才发现我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当下便决定下山报仇。
来到千户府前,仍然是数百人的军队死士层层把守,却不料我一把剑轻轻松松的就进了门去,这些人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是敌人,好像就是地上的蚂蚁树上的虫,我轻轻一捏,他们的性命就交代了。我突然发现我对这些杀生的事情没有任何感觉,可能当一个人的实力远远超过对面,真的就觉得对面只是蝼蚁而已,我在刘府里见到人就杀,他的夫人小妾儿女家丁死士,全部都倒在我的剑下。我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浑身的鲜血,刘广增见到我,还未来得及惊讶,我已经将他一剑刺死,随后走出院门,放了一把火全都给烧了。
可就在我出门之时,身后听见小孩的哭声,大声的喊着爹娘,我突然仿佛醒了,看了看浑身的鲜血,先是开心的笑了,大仇得报,随后突然觉得一阵难过,那孩子和我有什么不同呢,害我家人的是刘广增,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呢,死士是混口饭吃,家人是缘分得聚,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为何我居然把他们都杀了。我又进院子,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可已经晚了,那孩子没了。从那以后,我每日晚上噩梦,都梦到那天刘府里的一切,就像心魔一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冤冤相报,施主因刘广增一人,失去了许多,而那刘广增一家却又被施主一人灭门,冥冥之中,皆有命数,施主可是为心魔而来?”
“是也不是,大师。”赵寅站起来双手合十,“弟子来只是想请大师帮忙两件事,我大仇已报,本了无牵挂了。”
“施主请讲。”
“第一件,弟子想请大师帮忙超度被我所杀那无辜的人,特别是那孩子,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去个普通百姓家,没有仇怨,平平淡淡。”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放下屠刀,真乃幸事,这事老僧愿意帮施主。”
“第二件事,是家传的这幅《千山飞绝图》,弟子左思右想,这图的秘密既然被刘广增知道,那一定还有更多的人知晓,且因为这图毁了我全家,想请大师代为处置。”
“施主,既然你不愿留着此图,恐怕此图在江湖上再露面,定然又是血雨腥风,若是你愿意,我便毁了此图如何。”赵寅点头道:“此内功太过无敌,照大师所说,我仅是练得其四之一,便已可轻易破百人阵,如同戏耍。若是被心有恶念之人参透,恐天地大乱。”,随后将画拿出,交给忘尘,忘尘将画放在桌上,运动内劲,将内力聚于右手,一道红光朝那画扇了过去,那《千山飞绝图》便随着青烟消失在这夜色中,也永远的消失在这世上。
忘尘看着最后的一丝残火,念道阿弥陀佛“此画已毁,心诀当是从这世上消失,施主可有一丝后悔。”“我是习武之人,这心诀永远的消失,的确还是有些心疼。”赵寅笑道,接着左手食指点头,右手五指张开,喝的一声,金光瞬闪,废了自己的武功。
忘尘惊讶道:“施主这是为何?”
赵寅瘫坐在地:“我本习点拳脚功夫,也从未想过要天下无敌,习此心诀也只是为了报仇,现大仇得报,又犯杀戮之罪,对我来说有这身武功并非好事,我武功尽失,伤了血脉,日子也不会长了,无碍,当今世上已没有值得我留恋之事,只想找处居所,琴棋书画,了此残生,早早的去和月儿父母以及师父团聚。”说罢,缓缓站起,朦胧的看着前方,烛光摇曳中,仿佛看见月儿在唱戏,那词唱道:“微雨慢洒青木,闲风轻卷落花,云现红日遮面,许多年华,若梁祝化蝶天涯。”
阿弥陀佛。
第三年夏至,赵寅梦中化蝶仙去,桌上留下一幅画,画里一女子于亭中唱戏,蛾眉薄粉,栩栩如生。家仆安置了赵寅,按赵寅遗嘱,将此画送去蓬州岛寺,后寺庙在战火中焚毁,此画也不知所踪。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