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太监说了一声要去的地方,首领太监让他们不要走远,万一皇上要召见,三人答应便一起走出了憺归园,去那行宫外一处林中小溪。
阳光被茂盛的树叶遮挡着,只从空隙处进来点点光斑,风吹叶动,哗啦啦的一阵清爽,溪水潺潺,干净透彻,不知名的鱼儿欢快游动,真是一番暑中美景。
三人席地而坐,说是来钓鱼,鱼竿却架在一侧,都无人去动,木亭看看两位姑娘,苏子兮摆摆手道:“别看我,我不会钓。”子桑暖却说:“我会钓,但是这儿太舒服了,我要休息一会。”随即躺在树下草地,双手撑头,微闭双眼,好不惬意。
无奈,木亭只好自己拿起鱼竿窜了鱼饵,坐在一旁钓起来,不多时就有鱼儿上钩,苏子兮拍拍手:“没想到你钓鱼还有一套,但是鱼儿放在哪里。”
木亭这才发现只带了渔具,却忘了带鱼篓,总不能直接放草地上,最后再用手拿回去,啊了一声,将鱼从钩上取下,又扔回水里道:“我以前经常跟着师兄们去钓鱼,那的鱼可比这里的狡猾多了,可你们不钓鱼,跑这里来作甚。”
子桑暖懒懒道:“你不觉得这里自在多了,行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太监,说话做事总是不舒服。”木亭将鱼竿放下,荡出一些水花沾到脸上,用手轻轻抹去,想了想,确实是这样。苏子兮看着好像有些意思,过来拿起鱼竿,让木亭教她钓鱼,一边说道:“你呀,口无遮拦,既然知道现在皇上贵妃都在行宫里,怎么还去说於菟宫的事情。”
帮她弄好鱼饵,木亭憨笑道:“我没想这么多,而且又是对你们二位,所以脑子里想什么就问什么了。”子桑暖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弄鱼饵,说道:“注意是一定要注意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心里小心点就行了。”木亭知道她们俩带他出来,是方便说些在行宫里不能问的问题,于是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云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为什么那桃渊派的人袭驾,离宫的人就能及时赶到?”
“我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怀疑,不过后来听说皇上在京城的时候早已知道情况,陆微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才派人来的。”苏子兮将鱼饵抛入水中,一脸无奈道。
“其实我也觉得有蹊跷,就算那桃渊派人数再多,袭击圣驾这种事情也不应该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图什么?”子桑暖道。
没有经验,好几次拉早拉晚了杆让鱼溜了,苏子兮有些生气,本想不钓了,木亭在一边教她看漂,这才又装了饵钓起来。
木亭看看四周,只有风吹树叶唰唰作响,问子桑暖:“其实我奇怪的是婵贵妃的态度。”
“恩?”两位姑娘都觉得稀奇,不解何意。
“子桑姑娘,她的兄长是被我所杀这你知道吧?”
子桑暖点头道:“是。”
“对啊,所以才奇怪,那天在济南你昏迷的时候,济南巡抚钱大人送她回京,她临上车前对我的那个眼神我真的永远忘不掉,那种怨恨,不甘,想将我吃了一般,我倒是能理解。可是刚刚见她,却对我点头微笑,神情轻松看不出一丝不悦,而且皇上说她对我赞赏不已,说我救了她两次,还一定要皇上赏我,我实在理解不了。”木亭坐到子桑暖旁边。
“哟,这倒时稀奇了,你是不是犯贱?别人不恨你对你示好了,还以德报怨的要赏你,你倒不开心了?”苏子兮在一旁笑道。
“你呀,也别把事情想的那么坏,那天你用那暗器射死她兄长,只在一瞬间,她又离得远,说不定并没看清是他兄长是怎么死的,也有可能是惊慌过度,没有去注意,我听你说,那段时间你经常做噩梦,那个眼神或许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如今她做了贵妃,两边关系渐暖,其实对於菟宫来说,也不算坏事,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么,他们为了想要的,可以牺牲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子桑暖坐起来,看着他道,“不过,万事小心总没错,你自己个当心点。”
“恩。”木亭心想或许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光斑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陪着阵阵微风,有些困意,身上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就朝草地上一趟,闭眼休息起来。
“哈哈,我钓到了。”苏子兮大叫一声,抬起鱼竿,握住钩上的鱼,一脸骄傲的对两人说道。
暑日较长,宫里又有杨一甫等人,各方面事情都没有什么问题,皇帝也放心,避暑至少也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不过那日路上遇袭,虽然有惊无险,皇帝还是颁下圣旨,围剿桃渊派众人,几日过去,各地都传来消息,斩杀桃渊派帮众不下百人,但那老头却一直未曾找到,而且那门派众人仿佛都不知情,审讯下来,也都只当是和往常一样劫货杀人,至于目标是皇上和贵妃,他们事前也都是不知道的,所以这背后的原因,还是不能查清楚。
宫里来人禀告皇上说宣金卫司东几鱼在印州发现桃渊派大众,但人手不够,于是书信杨一甫让木亭过去,特来请示皇上。皇上看木亭伤势也好,就让他遵杨一甫的指示去帮助东几鱼。
木亭领了令,在屋里匆匆收拾了行礼,就去和子桑暖告别。子桑暖正和苏子兮两人屋内闲聊,听说这事,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道:“还是老话,别扯能,路途遥远,只有你一个人,万事小心。”木亭应着,一旁的苏子兮笑道:“怎么看着这么膈应人,弄得生离死别似的。”子桑暖回头瞪了她一眼,又回头来看着木亭,莞尔一笑:“去吧,保重。”木亭抱拳告辞,牵马赶路去了。
子桑暖看木亭走远,回到桌前,拿捏着茶杯盖,有些魂不守舍,苏子兮调侃道:“看你们俩这状态,不是很对劲,隐隐有些酸臭味,莫不是妹妹喜欢上这小子了。”子桑暖摇摇头:“若是姐姐你一人出去,我也会很不放心的。”
“得了吧,我以前这样少了,哪次看你也没有这么心事重重。”
“那不一样,姐姐你武功高强,我放心啊,可这木亭,半吊子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
“瞧瞧,这不还是在担心?”
“担心是肯定的,时间久了,小猫小狗都会有些感情的,何况是人,但绝不是姐姐你想的那种就是了。”子桑暖说完用手撑起脸来,咬咬嘴唇,两眼向上,想起事来,自己好想确实有些不对劲,可这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是哪里。
苏子兮在一旁看着,摇摇头,也不知说些什么。
木亭驾马离了憺归园,一路向印州奔去,这地方其实他想去很久了,听说风景秀丽,不输苏杭,并且长聿的极啸山庄也在,倒是可以空下来去拜访一般。途中经过之前那个山下村子,不禁有些感叹,遂下马来,再走进去。也过了这么许多日了,村子里早被人收拾,空空如也,但眼前所见场景,仍然都是打斗的痕迹,地上红红的,都是鲜血被冲洗后留下的样子。随意打开一间屋子,门已经半吊在框上,蛛网缠绕,灰尘扑面。就在屋里的暗处,确实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已经被封住,只是一个大大的边痕。
山上花叶被风一吹,散落一片铺在村里的地上,虽是红绿相映,但没有生气还是感觉一丝凄凉。木亭隐约想做些什么,念上心来,骑着马快速跑到远处的一处城镇里,买了些纸钱香烛,回来在村中树下面点燃,口中念道:“虽不曾见过你们,但还是希望你们能早日投胎,来世好好过活,别再碰到这种事情了。”
此刻身在印州的东几鱼头有些隐隐作痛,行宫路上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正好皇帝又下了圣旨要围剿那桃渊派,本来在云泽的他和荆洛两人连夜赶来印州,本来以为只需要简单的配合印州将军带兵过去就好,哪知这伙人警惕心十足,稍有些军队的动静就再也寻不得。只好先和荆洛二人暗地摸查,感觉到这里桃渊派人数众多,似乎在密谋什么诡计,人手略微有些吃紧,知道了木亭已经习练了武功,于是才向杨一甫请求支援。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日与一伙人交手的时候,他发现其中一人长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是镖局的人,可自己公事缠身,没办法去小瀛亲自询问陈安,就正好让木亭过来看一看,若是再遇那人,也好了解一下是什么情况。
等木亭的这几日,自然也是不能闲着的,他让荆洛在城内随时观察动静,自己在城外到处调查。印州城外不远处有一座野庙,听说在改朝换代的时候被砸了,现在庙里更是无人,破烂不堪,连塑像都已经没有了,也不知以前供奉的是哪位神仙。庙顶破着几个洞,可阳光依旧照不全面,里面角落一直都是阴暗暗的,不走近绝对发现不了里面有什么,正是一些流徒乞丐休息躲人的好去处。
东几鱼前几日就在这庙里的暗处发现了一个睡着的乞丐,乞丐这月以来俨然把野庙当成了自己的屋,基本每日都会睡在里面。东几鱼发现他时,那乞丐看他穿着像是个富贵公子,平时听说了一些江湖流传,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查些什么,于是也不待他询问,就说了点这些天破庙附近有一伙人常常聚集的情况,正巧说的是富贵公子感兴趣的事情,东几鱼感觉他所说的和桃渊派或许有些联系,于是就接着问他还知道什么,哪知这乞丐却紧闭了嘴巴,只张开五个手指,宣金卫常年和江湖上各种三教九流打交道,东几鱼一看便知他的意思,随即和他说自己身上没有带银子,只要他给些有用的信息,莫说五两银子,十两也给得,但要第二日过来给他。这乞丐却没有个眼力劲,心想这打扮出门点是大户人家的工资,怕他走了得不到银两,于是抓住东几鱼的脚不让他走,一定要给了钱,可他算错了,这不是富贵公子,这是阎王啊,东几鱼被他缠的发怒,二话不说掏出刀子来刺在那乞丐的手上,直接来个对穿,血流一地,乞丐吓得面色发白,连连求饶,东几鱼哪里肯依,又一脚将他踹飞,乞丐口吐血沫,赶紧将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东几鱼这才扔了一瓶药让他服了下去。
乞丐吃了药,血都止住了,连忙用块破布包了手,磕头直喊爷爷饶命。东几鱼轻蔑一笑,走过去抓住他领口让他最近就待在印州里外,要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就于巳三刻在破庙外点烟,自己会马上过来找他。乞丐赶紧同意,可仍然心存侥幸,东几鱼前脚刚走,乞丐后脚就拿了破碗想溜去其他地方,跌跌撞撞还没走几里路,就被后面树上的东几鱼扔了一个石头砸倒在地,随后飞了下来,拽起他的头发吓道再敢私自溜走,直接去掉两腿。乞丐这下老实了,只好感叹命苦,怎么碰上这么个阎王,没法,只能乖乖回到印州附近,当起东几鱼的眼线来,也是迫于自身安危,一连数日,倒是尽职尽责,每天都有些消息通报,虽并不都是有用的消息,但也算是有些希望。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