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既然是袭驾一伙人的首领,在印州又隐藏在许老爷的宅子里,这宅子还连通城外一条古怪的水下通道,许老爷或许也是那桃渊派的什么人物。另外这偶然帮忙的汪淮居然知道通道里的机关的解法,他又和桃渊派有什么关系,莫非也是桃渊派的人,可如果是这样,他帮自己解开这通道又是为何?看他的样子好像除了那两处机关,对其他的事情也毫不知情。
东几鱼有些头疼,脑子里满是问号,一会一定要向那汪淮问个清楚,至于这逃走两人,也都身受重伤,应该走不远。让印州将军派兵在附近搜查戒备,或许还能寻到,至少这印州的许宅,他们是再也回不来了。
三人到岸边遣散了那些帮工,就都骑马回去许宅。知府早已又带人查封了这处,那十多个手掌被东几鱼击穿的喽啰,也都被绑了带回衙门去了,东几鱼驾着马朝正在指挥搜查宅子的知府走去,问道:“你在这印州当知府也许多年了,看你之前好像也和着姓许的私交不错,难道就一点都没有发现古怪?”
知府听见背后东几鱼的声音,赶忙回头,擦了擦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的脸,说道:“哎呦,我说东大人,你就别来说我了,这许家在这印州住了几十年,我来这印州也不过才五六年,只是因为他们家在印州算是大户,各种事物方面都会打到交道,才熟络而已,绝无其余的私下关系。”
“各种事物?说来听听。”东几鱼问道。
“东大人,你可不知道,这印州大大小小的赌坊青楼可都是他们许家的产业。”
“哦?那一起查了。”
“这……”知府大人有些犹豫,印州是座大城,赌坊青楼不说几十也有十几余,虽是许家的产业,可也多少涉及到了其他的一些员外老爷,若是全都查了,恐怕要惹得全城许多人的不满。他又抬头看了看东几鱼,见他不容置疑的看着自己,只好叹口气。
东几鱼见他不继续说下去,心里也通明,于是说道:“这样吧,我给杨大人写封信,到时候让王将军去查。”知府这才松了口气,自己还要这印州不知要任几年,要自己去动这些地方,还不如早早告老还乡罢了,若是那印州王将军带兵去查,自己到时候推了事情就是。
见知府点了点头,东几鱼心想这里就让知府带人搜了就好,还是赶紧去解决了心里的疑问。他先让荆洛去印州将军府,请将军派人搜查周边,刚要走时,突然想到那个乞丐,于是问知府,说是被关在里印州大牢里,于是想想关他一晚也好,也就婉拒了知府说要放了他的想法,准备天亮之后再去带他。调转了马头,带着木亭一起去到收治汪淮的医馆。
可到了医馆才知,汪淮早就缠好了手上的伤口,领了药回去了。东几鱼心想确实中间耗了太久的时辰,回想了一下汪淮的住处,便向城外走去,因为晚上城里动静不小,城门倒是未关,不过多了许多的守城士兵,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的,东几鱼出示了令牌,倒是不受阻拦,径直出了城。
鱼香村在城北,靠着河边,倒是离城不远,骑马过去也就一会的功夫,不过都快拂晓,村子里的人都应该还未醒来,只能借着月光看到许多间简陋的屋子,这时候也没法打听,不知道究竟哪个是汪淮家,只能慢悠悠的骑马在村里晃着,看能不能运气好碰到些早起的人家。
还好没走多远,就见村子深处有隐隐约约的亮光忽闪,应该是谁家醒了,点着油灯,两人过去,在门口下马来,东几鱼敲了敲破烂的木门,低声问道:“请问有人吗?”
片刻,挎拉一声门打开了,开门之人是一个小姑娘,只有这门的一半高度,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破烂的灰布衣衫,扎着蓬乱的两个辫子,扑闪的油灯照到,脸上有些泪痕,眼睛不小,却像没睡醒似的半睁着,眼眸却像明星,亮闪闪的。看着门外两个陌生男子,躲在门后胆怯的小声问道:“你们找谁?”
木亭半蹲下来低声道:“小妹妹,请问你知道汪淮家住哪里吗?”
小女孩盯着木亭看了一会,慢慢探出身子,又躲了回去,回头喊道:“哥,有人找你。”说完屋里阴暗处走来一个汉子,正是汪淮,两手缠着白布,走到门口见是东几鱼和木亭,赶紧请两人进来,说道:“原来是两位大人,赶紧进屋来坐。”
两人走进屋子,才发现这屋子甚小,两眼稍微环顾就能看见屋中所有东西,一张石头桌子,两个木墩椅子,桌上两三个破碗,里面还能看到晚上所吃的食物,极小的鱼和一些不知名的菜,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地略微有些滑,长了一些青苔,墙角处一个土灶,土灶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炉子,正噗嗤嗤的冒着烟,都是药材的味道。
对面墙上有个粗布帘子,后面应该还有一件屋,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小女孩扑闪着朦睡似的眼睛,站在墙角盯着两人不说话。汪淮见他们两人打量了半天,带着歉意道:“东大人,你看我这屋子太小了。”一边赶紧收了桌上的碗筷,让两人坐下,还一边招呼他的妹子:“玲儿,来拿新碗倒些水给两位大人。”小姑娘走到土灶边从一个残缺的瓦缸里舀了水,仔细清洗了两个新拿出来的碗,说是新碗,其实也就是不怎么用的而已,碗边还是能看到些缺口。
从锅里舀了些温水装在碗里,端了过来放在石桌上,东几鱼和木亭都说谢谢,她却一声不吭,害羞的放下了碗,又站到墙角去了。
汪淮走过来站在一边道:“我这屋子里也没什么茶叶,只能弄点白水招待两位大人了,还望大人不要嫌弃。”东几鱼摆了摆手,端起那碗水喝了一口,直接咽了下去,微笑对他说:“屋内可是你母亲。”
“是的,大人,幸好您给了我那么多银两,才让妹子买了药来。”汪淮说着指了指炉边地上那一袋袋的药。木亭此时也端起了水来喝,还未入口,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什么奇怪的味道窜进了鼻子,等水入了口,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水的味道,虽说并不太难接受,但还是微微皱了眉头。
“大人可是喝不惯?”汪淮站在一边,看到木亭脸上的表情,不安的问道,木亭随即堆起了笑脸回道:“喝的惯,喝的惯。”东几鱼在一旁说道:“之前和那许宅里的人拼斗了许久,他应该是身上有些痛。”木亭知道东几鱼是为免尴尬,于是接过话来:“对,刚刚胳膊微微有些疼痛。”
汪淮不说话,帘子后面又传来几声咳嗽,东几鱼站起身来,走过去问道:“你母亲好像病的很重?”汪淮跟过来小声道:“老毛病了,以前一直没银子,都拖了好几年,越来越重。”东几鱼撩开帘子,这后面更小,也只有前屋一半大小,一个木头随意堆起的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老人,床边地上是两块破席子,应该就是汪淮和他妹子每日睡的地方。
放下帘子,又走回桌前,招呼了那小姑娘过来,小姑娘看到扭捏了半天,直到汪淮让她过去,才怔怔的走到东几鱼面前,东几鱼摸摸她那蓬乱的头发,问道:“你可是叫玲儿?”小姑娘点点头,两眼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东几鱼抬起头对汪淮道:“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子,比她还小些,只不过后来失去了踪迹,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了。”眼睛有些微红。
东几鱼说话间有些出神,木亭和汪淮都不说话,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突然屋外传来鸡鸣之声,几人不约而同的往门外看去,天已经微微泛白,小姑娘突然从东几鱼身边走开,鼓起了腮帮子吹熄了石桌上的油灯,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看不清任何东西。东几鱼和木亭两人诧异之时,汪淮低声训斥道:“两位大人在这,你怎么如此不懂事,这叫人怎么看得清。”话音落下,听见蹭蹭的两声,屋内又亮了起来,汪淮拿着火石说道:“实在抱歉,两位大人,妹子不懂事,见外面天亮了,就吹熄了油灯。”
小姑娘显然是被汪淮的训斥吓到了,站在一边低着头抽泣起来,木亭见状有些心疼,赶忙过去安慰起来,东几鱼朝汪淮使了个眼色,严肃道:“孩子又没做错什么,你这么训斥作甚?”随后吹灭了油灯,哪知小姑娘听见东几鱼如此说,跑到汪淮前面细声道:“别怪我哥,是玲儿自己做错了。”声音越来越小,又拿起了火石蹭蹭的打着,无奈人小又是紧张,半天不着,东几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停下,对汪淮道:“让你妹子歇息会,天也亮了,别点了,汪淮咱们出去说话。”
说完招呼木亭走出门外,汪淮在屋内和妹子交代了几句话,就走出门来,问道:“大人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东几鱼点点头,汪淮又道:“大人于我有恩,您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东几鱼嘘了一声:“小声点,这附近可有什么安静点的地方。”汪淮想了片刻,回身关上了门,带着两人往村子后面走去。
村后是一片空地,四周围着不少横卧着的木头,地上都是些村民晒的作物,三人小心翼翼绕开地上的东西,走到木头边,东几鱼也不管木头上是否干净,直接坐了下来,示意另外两人都坐。
东几鱼见他们都坐定,开门见山道:“你可知道桃渊派?”汪淮摇摇头:“从未听说过。”东几鱼似乎有些惊讶,接着问:“在水下密道里,你是怎么知道那两处机关的解法?”
汪淮恍然大悟,原来两位大人找他是为了这事,于是说道:“第一处那里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只是后来您让我先出去,我游了一会,突然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在路上看到墙边的桃花,才想起来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记载,就回来试了试。”
“你在书上看到过?”东几鱼问道,“什么书?”
“好像是叫做《天机语》,我虽然家贫,但小时候村里有位先生待我很好,教我认了几年字,后来去极啸山庄当下人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
“极啸山庄?”木亭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到了那位长聿长兄弟,那不是他的住处吗?
“怎么?你知道这个地方?”东几鱼看木亭表情问道。
不知道那位长聿兄弟是否是桃渊派的人,不过记载这些机关的书出现在那里,想来至少有些关联,但是那长聿看着也不像作恶之人,况且自己的小命追根到底也算是他所赠松镖子救下来的,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木亭也不想说出长聿的事情,只好说道:“以前听说过名字而已。”
东几鱼疑惑的看着他,又问汪淮:“这极啸山庄是个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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