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神皇的举动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神皇的腰总是挺直,给世人一个雄伟的形象,就是屈身也没有见过,直接双腿跪下?
所有人都在向神皇敬礼,神皇却跪在地上,悲伤得不像样子,这个场景滑稽无比,搞不清是谁在向谁行礼。
只有一个人走上前来,对跪下的神皇行了一个礼。
他的身份并不高贵,举动也不典雅,他行的是费戈塔的礼仪,而不是德兰首都的正宗礼仪,但只有他一个人明白了神皇的想法。
“请神皇陛下节哀,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夺回了新堡,洗刷了当年的耻辱。”
古斯塔夫的形象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听到那人的话,他像是回到了童年,委屈地哭了起来。
在那人之外,终于有其他人明白了,接着,就是恍然大悟。
他们都忙于军事,忘记了其他非常重要的事。
在神皇的面前,就是新堡高大的剪影,在正午的照耀下,那里光耀无比,高耸的城墙,铮亮的火炮,在城墙之上,还悬挂着帝国的斜十字旗帜。
新堡的火车站旁,一颗雄伟的巨树耸立在大地之上,它的枝条格外粗壮,就算在初秋的微风吹拂下,也高大挺立,枝繁叶茂。
那颗巨树,在十七年前,只是一株细嫩的幼苗,刚刚拔尖,正待夏雨滋润,却遭遇了最大的变故。
这里,就是皇帝冲锋的遗址,第四次讨逆战争的终点。皇帝冲锋的失败之地,古斯塔夫的毕生噩梦。
从上一次讨逆战争留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古斯塔夫仍然十分年轻,甚至比大多数人还要年轻,但是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中,只有他亲自经历了那场战争。
在古斯塔夫神皇面前的人,正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修兰,当第四次讨逆战争结束时,他仍然是一个婴儿,比古斯塔更要年轻。他从未经历过那场战争,但他的骑士精神让他牢牢铭记住了耻辱,让他明白了神皇的意愿。
“修兰爱卿,你是帝国之楷模,我要好好感谢你。”
古斯塔夫终于从无尽的沉痛中缓了过来,他扶着强权,装饰华丽的权杖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我来,我见,我征服。”
古斯塔夫默念道。
古斯塔夫的语气突转,对其他人问道:“这个乐曲是准备的?”
“是我,神皇陛下。”
索玛公爵的表情极为尴尬,他紧张地看着古斯塔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事先让一支乐团抵达了这里,准备迎接您。一般遇到隆重的事,不是都会奏响乐曲吗?”
“这是第三交响曲,《英雄交响曲》,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这首曲子?”
“陛下,这不是证明您是英雄吗?”
“胡闹!这是联邦人路德维希—冯—贝多芬写的曲子,为了歌颂叛党所做!”
索玛公爵一下子止住了话,吓得面无血色。他没有帝国的正宗贵族涵养,很多典故和历史都不清楚,但是他从没有犯过这种差错——让迎接神皇的乐队演奏南方叛党的乐曲!
这件事,就算往轻了说,也是在挑战神皇的无上权威。
其他人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侍卫在一旁的修兰却开了口:“神皇陛下,我相信这绝不是有意为之的。艺术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况且,南方叛民们也只是未被规划的柯曼人,只待一些时日,贝多芬就是帝国人了。”
修兰侃侃而谈,没有一个人阻止他。在往常情况下,他作为区区一个子爵,是没有资格和神皇直接对话的,就是军事部长索玛公爵,也和他有足足两三级的差距。但是今天除外,他是帝国第一近卫骑士,夺下新堡的第一功臣。
神皇的偏爱就像风雨,永远无法确定,每个人只能尽力而为,才能讨得一丝宠爱。
古斯塔夫仍在怒气中,接着修兰的话,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他平静地笑笑,却像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有修兰在,我相信胜利将会是一次接一次的,我们很快就会讨伐南方逆贼,收复失地,归化南方尚未醒悟的叛民。让我们回到新堡吧?”
所有人如蒙大赦,军乐团连忙收起自己的乐器,列起队列,向新堡进发。一些人格外注意到了古斯塔夫神皇口中“回到”的用词。
联邦人只磨掉和拆毁了各处的帝国标记,其他原样保留。新堡还是像以前一样,高耸的城墙,被污泥阻塞的箭孔,发霉的楼梯。
对帝国悠久的历史来说,这个堡垒的确是新堡,但也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了。
从第四次讨逆战争开始,古斯塔夫在这个堡垒里度过无数时光。上剑术课,炼金术课,文学课,嬉戏打闹,和老师捉迷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都触摸过。
没有任何人指引,古斯塔夫拄着强权,快步走着。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并不认路,追不上古斯塔夫,被落在了后面。
已经过去了十七年,每一寸土地都还是是那么熟悉。古斯塔夫很快绕到主堡,来到了正厅。
他还记得那个话:“你必须去,你不能躲在别人的影子后。“
他的呼吸一滞。
在其他人追上前,古斯塔夫有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在主堡的正厅里,曾放着神圣柯曼帝国第三十二任皇帝,欧雷斯坦–休–柯曼的棺椁。
他的父亲。
还好,古斯塔夫没有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
十七年后,主厅已经被联邦人折腾了天翻地覆。大厅中央,是一幅联邦的地图。
其他贵族们终于赶上了跛足的福斯塔夫,像二十四年前一样,贵族们齐聚于此,讨论着下一步的军事安排。
“约十万人,总计三个军的帝国近卫军已经在三天内基本集结完毕。南方伪督政府一直未有行动。因为南方持续一来的内乱,在新堡的第十七师投降后,我们也掌握了内线。我觉得,我们应该分成多路,合力进攻,我有一个最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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