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快到丑时,秦川连忙起身洗漱一番后,御剑来到二人昨夜借宿的院中,瞧见他二人尚在酣睡,不由得苦笑两声,虽很想让刚睡下不久二人再睡会儿,但师命难违,只得将二人从睡梦中叫醒。
二人内心虽千百个不愿,也只得乖乖起床,草草的用秦川端过来的凉水洗漱一番后便跟着秦川来到涤剑阁外。
趁着秦川给湛清雨问安的功夫,二人站在广场边缘,扶着白玉栏杆,俯仰了一番这苍冥夜色,那道蜿蜒的石梯将这山石嶙峋的苍山一分为二,一座座亭台楼阁,重峦叠嶂,一排排庭院依山而建,于碧波绿海间若隐若现,朦胧的月光自山顶洒下,好一派仙气盎然。
湛清雨背着手从殿内走出之时,见他二人正对着这苍冥夜色一顿评头论足,不由得笑着打趣道:“怎样,这苍冥夜色还入你二人法眼吧。”
二人闻声连忙转过头,见湛清雨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二人,连忙点头称是。
“走吧,老夫随你二人下山走一遭。”
三人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原地。
半空中,腹中早已空空的二人,此刻吹着冷冽的罡风,不由得觉得饥寒交迫,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一声。
湛清雨闻声笑道:“倒是忘了让秦川带些吃食予你二人了”,说完便从袖中摸出一粒丹丸道:“也不知此丹对你二人是否有效,你二人且先拿去一人一半分食了吧。”
陈贤余接过丹丸,用指甲抠下一半递给身后的包平安,便将另一半吞入腹中,只觉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驱散了身上的饥寒之感,让他二人瞬间觉得一阵精神气爽,不由得连连称奇。
须臾过后,湛清雨指着脚下一处灯火摇曳的地方问道:“就是此处吗?”
此刻虽才丑时,天色尚黑,但这苍山脚下也只有这么一处有人烟的村落,但经历了昨夜之事后,陈贤余也不敢笃定,只是说了声应该是吧。
湛清雨也从未去过这陈家村,只得听他所言御剑飞去。
二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见自己正面朝着大地,俯冲而下,吓的二人连声惊呼,湛清雨见二人如此聒噪,冷哼道:“噤声!”二人连忙闭嘴,但小心肝却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所幸不曾持续多久,湛清雨便御着剑光落在一处空旷之处,二人连忙从剑上跳下,两张小脸此刻尽是煞白。
“走吧。”湛清雨挥了挥袍袖道。
跟着二人来到村内,只见家家户户门前皆插着一束火把,这让三人不禁感到有一丝古怪。
湛清雨背着手环顾一番道:“你二人先行回去,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办,待会儿再去寻你二人。”
陈贤余告罪一声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仍旧站在原地的包平安,湛
清雨不由得一脸疑惑道:“你为何还不回去呢?”
包平安红着脸道:“我爹最讨厌别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敲门,我一夜未归,若是这会儿再吵醒他老人家,想必他会揍的更凶。”
“哈哈,放心吧,想必你爹这会儿应该还未睡下,快些回去吧,你只需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讲与你爹听,我相信他是不会打你的。”湛清雨摸着-他的头顶慈祥的笑道。
见他所言似有几分道理,包平安便一脸忐忑的走了。
二人走后,湛清雨摇了摇头盘膝坐下,将手中握住的那把雪白剑鞘的长剑横在膝上,左手并为剑指,射出一道灵气打在剑上,大喊一声“去”,长剑苍然出鞘,悬在高空中射作一圈圈蓝光向四周扩散。
陈贤余一路小跑,可当他走到自家院门前,却停了下来,犹豫一番后,推开院门。
只见他父亲陈远山正坐在屋外的门槛上,敲着鞋底的烂泥,陈远山双目通红,一脸疲倦。
陈贤余小步走到他跟前,叫了一声爹,便低下头,等待着父亲的怒火当头而下。
陈远山将手中的布鞋穿好,站起身道:“你昨日一整天去哪里了,可知道我找了你一整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贤余只得小声的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陈远山听完儿子的讲述,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我不是与你说过那后山密林去不得嘛,是不是几日不曾揍你,你便皮痒了不成!”陈远山疾言厉色道。
“孩儿不敢。”
陈远山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也不好再出言怪罪,只是冷哼一声道:“去你娘灵位前跪下!”
陈贤余闻言,只得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屋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眼前那块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灵位,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流下。
陈远山指了指那块写有亡妻陈王氏的灵位,长叹一口气道:“你娘临终前与你说过的话,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孩儿不曾忘。”陈贤余哽咽道。
“那你还与我说你在山中遇到神仙,你若是再这般不知悔改,可不要怪爹不给你留面子!”
陈贤余顿时觉得百口莫辩,只得低着头不说话,小声的抽泣。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请问这里可是陈贤余家?”
陈远山转过头只见一位蓝袍老者站于门外,此人背负长剑,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来人正是湛清雨,望见跪在地上的那抹背影,湛清雨微笑道:“想必应是了。”说完也不等主人吩咐,便抬腿走了进来。
“不知老丈有何贵干。”陈远山望着眼前的老者有些摸不清头脑。
湛清雨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陈贤余道:“老夫是为他而来。”
“爹,他便是我说的那位老神仙。”陈贤余委屈道。
陈远山仔细得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者,满脸狐疑道:“不知老丈找我儿有何事?”
湛清雨摸了摸颌下的胡须道:“我虽是为他,但却是有事找你。”
陈远山见他故作玄虚,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哪儿来的江湖骗子,若是想讨口吃食,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湛清雨背后的长剑骤然嘶鸣,化作一道蓝光飞出,剑尖直指陈远山喉间,惊出他一声冷汗。
陈贤余连忙站起身道:“湛长老,我爹他不是故意的,你要怪罪就怪罪于我吧。”
“贤余,你不必求他,这只不过是这骗子的障眼法罢了。”
湛清雨冷哼一声“愚昧不堪”,一把伸出右手抓住陈远山后衣领,化作一道蓝光飞出屋外。
被湛清雨拎着感受了一番翱翔九天的陈远山,此刻正坐在屋内两腿有些发软,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仙存在,缓了好一阵后,站起身对着湛清雨拜了一拜后道:“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老神仙不要怪罪才是,方才老神仙说找我有事相商,还请您尽管吩咐。”
陈贤余见他一脸惊魂甫定的样子,不由得捂住嘴一阵偷笑,被陈远山冷眼瞥了一下后,连忙转身跑到卧房内。
湛清雨抿了一口陈贤余方才端上来的大麦茶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想与你商量让陈贤余拜入我苍冥门下修道之事。”
平缓的语调在陈远山耳中却有如惊雷,妻子死后,他一人分饰二角,将尚且年幼的陈贤余抚养至今,而眼前的老者却想将他这世间唯一的亲人领进山门修道,这让他不由得两难了起来。
当神仙固好,但日后谁来给自己养老送终。
湛清雨见他一脸挣扎,便将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轻笑一声道:“你且放心,修道不耽误他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为你养老送终的。”
陈远山如释重负,拍了怕大腿道:“行吧,那就拜托老神仙替我好好管教,他自小顽劣成性,若是实在不听话,任凭老神仙处置。”
湛清雨大笑一声道:“你放心,入我门内,听不听话还由不得他。”
“对了,老夫还有一事。”
“老神仙请讲。”
“老夫今日还有他事,夜里怕是要在你家中借宿一宿。”
陈远山霎时觉得喜从天降,他本以为这老神仙今日就要带着陈贤余离去,不曾想还可在家中多留一日,赶忙一脸欣喜的连声答应。
湛清雨沉吟片刻道:“嗯,那你父子二人好好聊聊吧,夜里只需在院内放块蒲团便可,床,老夫有些睡不惯。”
说完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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