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一层层厚重的乌云好比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将那轮初日牢牢困在其中。
躺在地上凑合了一晚的朱发财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抬头望了望天,道:“总算凉快了,要是再他娘的这么热下去,老子胯下的卵蛋都他娘的能孵出小鸡儿了!”
陈贤余笑着伸出手,清凉的晨风拂过指尖,有如少女的轻吻,让他沉闷烦躁的心情,也瞬间为之开朗了不少。
这时,州府大牢外的铁栅门吱呀呀的应声而开,一个人影被两个身披铁甲的兵卒抬着抛出门外,守门的兵卒朝着他二人的方向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二人连忙跑了过去。
王德才此刻披头散发就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背后一片猩红,想必昨晚被伺候的不轻。
陈贤余叹了一口气后,蹲下身子,将他背后的衣袍撕开,入眼处,一片皮开肉绽,很是瘆人。
从袖中取出一粒丹药,将丹药捏碎轻轻洒在他背后的伤口后,陈贤余站起身道:“朱大哥,你先将王大哥背回客栈吧,我去会会那曹知州。”
话一说完,也不等朱发财言语,便转身离开。
朱发财一脸苦笑的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小声腹诽道:“不是我说,你老人家知道那曹知州住哪里吗?”
盐城乃是海州府城,再加上此城乃是运盐枢纽,是以城内道路四通八达,密如蛛网,不过好在此处的百姓都很热心,所以陈贤余倒也不曾花多长时间,便找到了那曹府所在。
陈贤余本想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去,但那门房如何也不肯替他通报,无奈之下,陈贤余又只得做了一番梁上君子。
不得不说,这曹伯仁得眼光到很不错,眼前的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看上去虽很朴素,但却别有一番韵味。
竹林内,一座典雅的竹制亭台坐落其中,亭下,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品茗对弈。
站在竹林外的陈贤余只觉一道破空之音自那竹林内传出,连忙侧身避过。
“阁下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竹亭内,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中传出。
自以为行事隐匿的陈贤余,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只低下身子将方才那枚落在他脚下的棋子捡起,忐忑的走进竹林。
将手中的那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后,陈贤余打量了二人一番后,道:“敢问二位谁是知州曹大人?”
坐于右侧的中年男子看了眼与他相对而坐的老者后,站起身道:“本官便是,不知这位小兄弟找本官有何贵干?”
“晚辈路过此地时,听闻此处有狐妖作乱,不过那狐妖已在昨夜被我于城外的密林内斩于剑下,还请曹大人将此前因狐妖一事入狱的暖香楼无辜众人放出,不知曹大人可否愿意相信晚辈?”
曹伯仁有些为难的转过头看向那紫袍老者,直至那老者微微点头后,这才转过头一脸赔笑道:“既然那狐妖已经伏诛,那本官哪还有不放人的道理,本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话音刚落,只见那曹伯仁转过身朝着那老者长足的拜了一拜后,便转身出了竹林。
看着那曹伯仁的背影,陈贤余的心中和脸上写满了诧异,他原本在来路之时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逼他放人,想不到他竟如此爽快的便答应了下来。
正当他低头抉择去留时,身后的紫袍老者笑了笑道:“小兄弟可愿坐下与老夫手谈一局?”
陈贤余一脸歉意的抱了抱拳道:“让老先生失望了,晚辈不善此道。”
紫袍老者摆了摆手,道:“无妨,既然小兄弟不会下棋,那便坐下陪老夫饮一杯茶吧。”
“那晚辈就叨扰了。”眼前的老者虽看上去并无一点修为的样子,但却给陈贤余一种神秘莫测的诡秘之感。
待他坐定之后,老者笑着替他倒了一杯茶后,道:“小兄弟请。”
陈贤余恭敬的接过茶盏,却发现盏内的茶水清冽澄澈,有如白水,闻上去也并无任何茶香,不禁有些狐疑道:“老先生倒错了吧?”
“小兄弟一尝便知。”
陈贤余只得将信将疑的端起茶盏,浅尝辄止。
茶水初入口时,平淡无味,与白水无异,转瞬过后,却有一丝甘甜从舌下升起,甘甜过后竟又有苦涩生出……
一瞬间,这一口浅浅的茶水,竟让他品尽了人间五味。
陈贤余一脸惊异的端起茶盏,将茶盏中剩下的茶水悉数饮尽,道:“此茶端是神妙,初尝时无味,回味时却五味丛生。”
紫袍老者抚掌笑道:“小兄弟果然天纵之资,竟能将老夫这五味茶中的酸甜苦辣咸悉数品出,不愧是苍冥高徒!”
“老先生怎么知道晚辈乃是苍冥弟子?”
老者站起身,笑了笑道:“小兄弟当年拜入苍冥之时,老夫有幸在场观礼,不过此事距今已过数年,小兄弟不记得老夫,也实属情理之中。”
“敢问老先生高名?”
“老夫天衍宗方释邡。”
陈贤余不曾想到,眼前这和蔼可亲的紫袍老者,竟是与白云生同辈的天衍七子之一的天方子。
想到此处,陈贤余赶忙站起身,朝着那天方子恭敬的拜了一拜,道:“弟子拜见方师叔,弟子不知师叔法驾此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师叔海涵。”
天方子笑着托起他的手臂道:“我虽与你师傅同辈,但却比他虚长几岁,所以真要论起辈分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伯。”
“不知方师伯法驾此处,所为何事?”陈贤余擦了擦鬓间的冷汗道。
“老夫年幼时曾遇上一次灾荒之年,蒙他曹家先祖施舍,才得以活命,是以老夫当年便立下誓言,有朝一日若是飞黄腾达必定报此恩情,可惜天不遂人愿,待老夫修道有成之后回到此处报恩之时,才得知恩公早已逝世多年,老夫便留下符菉一张与他后人,日后若是遇到何难处,只需将此符点燃,老夫便可知晓,十五日前,老夫感应到此符被人点燃,便从门内赶了过来,可惜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老夫又没能报得当年之恩。”天方子背着手道。
陈贤余尴尬的挠了挠头后,一脸赔笑道:“嘿嘿,晚辈给师伯赔礼了。”
看着他作怪的样子,天方子满脸笑意道:“老天看来还是向着他白云生的,又给他送了一个这么好的徒弟。”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