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冯爷的人,这条道上,谁敢动冯爷的人?冯爷不抢他的,就该烧高香了。”那伙计说。
“冯爷既然这么厉害,你开茶棚的在这里开,难道不怕抢?”鲁智深问。
“他们也要打个尖,歇个脚的,要是把我抢了,那喝茶去?再说,他们也瞧不起我那俩小钱。”二人正在言语间,便听远处一声喊叫,声音洪亮。
“路路和顺,远远通畅!”这喊声隔一会儿便传来一嗓子,越来越近。
三五匹马上骑着三五个持刀拿枪之人,地面上十几人一人挑着一个担子,也有七八人空身提刀,护在这些挑担人的身旁。末尾,还有一个挑担人的担头上插着三角小标旗,旗子白色红边,上有两个红线锈的长远二字。
“长远镖局?”
镖局是押运货物的,以武力见长,一般镖局都叫做镇远镖局,威远镖局,都从名号上显示出武力超群,威风凌凌的意思,可是这镖局却叫做长远镖局,长远两字看不出开镖局的镖头武功如何,不过长远长远,这其中意味倒也深长。
难道这样脾气的镖头也能开镖局,不怕别人截了他的货?
其实不然,这长远镖局在外面名头虽然不大,镖局盘子也一般,二三十个镖师,但在绿林中却很有名头。镖头林常孝一身武艺,早些年北方五省武林大会,他独得魁元,身高一丈,肩宽腰细,两条卧蚕眉,两只蛟龙眼,手拿一根熟铜大棒,身背一篓响铃箭。
初押镖走道,碰到过两次劫匪,林常孝先笑着央求,劫匪不给面,才打了起来,三两下便将劫匪左腿打折,但他并不将劫匪送官查办,也不要劫匪性命,只要保的货物不失便可。
林常孝背上响铃箭更是厉害,任你跑他百十步外,他只要想射你,射你左腿,决射不到你右腿,射你膝盖,决射不到你脚踝,所以北方几省的绿林都知道:宁招惹凶汉,不招惹长远。
这行人来到茶亭前,鲁智深一看,当先下马的男子鬓须皆染尘土,脸颊留有汗痕,脸晒的黑红黑红,丈高的身材,牵着一匹身高八尺的骏马,背着一口大刀,人高马大地走到一张桌前,一拍桌子说:“伙计,来壶茶!”
鲁智深的印象中那位老丈杆子的形象逐渐这要茶之人重合在了一起,见到亲人,他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这镖行队伍见镖头林常孝坐了下来,便也都下了马,一半人来到桌前喝茶,另一半人仍守住放在地上的担子前,暂作休息。
鲁智深细细观看一个个镖师和担夫休息饮茶。
林常孝和镖师担夫们喝了几杯茶后,便站起替换那些守护担子的人,休息完毕,只听一声长啸:“路路和顺,远远通畅!”上马的上马,挑担的挑担,开拨上路。
鲁智深见未来老丈人骑上高头大马,风风光光走了,心中不禁哀叹:多风光,多威武,丈高身材骑在八尺高的马上,多么彪悍,路人见之都要赞美。哪像自己,躲头藏尾,本就矮小,又扮成个驼子,瘸子,变得如此污秽,不堪入目,还不敢再光天化日之下以本面目示人,这差距也忒大了!
正想间,忽见那原先坐在桌前喝茶的汉子,竟然齐齐站起对视了一眼,如同约定好一般,从柴捆中抽出刀来,鬼鬼祟祟地尾随那镖行人群而去。
这些人想干什么,莫不是准备劫镖行的担子?
鲁智深想了想,这林常孝是何等英雄,就凭这几个山野毛贼,也能打得过他?
可人家既然敢动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也可能大头在暗处等着呢,自己跟过去看看,假若这镖队不吃亏,便不现身,如果这镖队吃了亏,再上前助一把力去。
长远镖局的队伍走了两三里路,鲁智深看到,一两个骑马的镖师在马上突然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似打瞌睡一般。而那在地面挑担和护镖的人,也似喝醉了酒一般,迷迷瞪瞪,前仆后继的。
总镖头林常孝一看,大声说:“大伙再坚持会儿,十来里地就到客栈,咱们要肩不卸担,人不离鞍。都拿出水囊,喝几口凉水,解解暑气,去去汗,继续赶路!”
但这些平时遵从林常孝命令的汉子,这时却像耳朵塞了棉花,恍若未闻,继续东倒西歪。只有一两个边走边摘下担子上的水囊,对着嘴喝了几口,可仍旧没有改变走路的摇晃样。
总镖头见此情景,心道坏了,刚才喝茶恐怕着了人家的道,肯定在茶中放了二里倒。这要放入茶中无色无味,人喝下后当时并不显现,只有上路走个一两里路,药性随血液跑遍全身,它的药性才发作出来,使人手脚麻痹,四肢乱抖,口不能言,脖不能扭。
林常孝刚才在茶亭虽然饮了两杯茶,但自己留了个心眼,只喝了半口,另半口吐在地上,就怕着道。可偏偏他们着了道,要是货物被抢了,赔人家货主财产不说,还要令长远镖局的名声大受影响。
他晃了晃头,好似不太晕眩,就把大刀从背上抽出,挥了挥说:“哪路毛贼,亮出名号,用这下三滥招数害我镖队,难道我长远镖局和你等有所过节?!”
“嘿嘿嘿——”随着一声怪笑,那茶亭上委随而来的其中一名壮汉大步上前,开口说道:“我们和你没过节,我们也知道你神刀林常孝的厉害,只是身在山头,不劫不妥。我们只要财物,不要性命,你要想活命,留下货物匆匆滚蛋!”
刘总镖师一听此人言语蛮横,浑说无理,不禁怒从心头起,一举大刀嗖嗖耍了两个刀花说:“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我要从此过,给你买路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元,“啪”地洒向地面。
那说话的壮汉斜眼瞧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银元,微微一笑说:“你也晓得道上走的规矩,留人不留货,留货不留人,人也想留,货也想留,扔下这仨瓜俩枣的买,打发要饭的呐?”
“你是真不想放我们走?”
“不想,想放你走,我们还费劲劳神的劫你干什么?”
“好,话已至此,再说无益。只不过我们是保镖,又都拿着刀枪棍棒,不可能不交手就把货物乖乖送上吧?”林常孝跳下马,左指送入口中,“哨——”地打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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