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目送那老婆子与那孩子离去后,他纵马来到粥场。在离粥场较远的地方下马,鲁智深看见粥场的周围都搭满了窝棚,他领着亲兵不声不响的来到粥场。放赈的兵士一见鲁智深来了,正要向他行礼,鲁智深做了个手势止住,他怕灾影响了放赈。鲁智深走近装满稀粥的大桶,他用瓢在桶里搅拌了一下,却难见到几粒米。鲁智深一下子火了,他走到放赈的兵士身旁,喝问道:“这是什么?这是粥吗?全是清水,老子没看到一粒米,是不是你们把老子拨下来的粮食贪污了!”
那兵士一脸委屈道:“大元帅,小的那敢啊,朝廷不放赈,从河南河北来了一二十万饥民,都在咱们这里吃,您拨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如果不像这样细水长流,怕是早就吃光了!”鲁智深听了这话,一下子沉默下去,说不出话来。当鲁智深跃上骏马,准备回城去与吴用等人商议发干粮放赈的时候,一伙男女年青人围住鲁智深,跪在地上磕头道:“您就是鲁智深白元帅?”
“正是。”
“您们义军还要人吗?俺们愿意参军。”
鲁智深见这些和自己一班年龄的年青人个个都饿得只剩皮包骨头,心里不禁一酸,但他忍住泪水,微微一笑,问道:“咱们可都是朝廷的贼寇,你们参加我们就不怕朝廷砍你们的脑壳吗?”
一个年青人道:“不怕,饿也是死,打也是死,跟着大元帅还能吃几天饱饭,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鲁智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丁黄狗!”
鲁智深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起这么个怪名字?”
“俺们都是穷人,爹娘不识字,听俺娘说她老人家生俺时正在田里收庄稼,俺一落地俺娘看见一只黄狗在脚头转,俺爹就给俺起了个名字叫丁黄狗。”
“好吧,你领着愿意参军的兄弟进齐州城,去找托塔天王晁盖,他是专管招募兵马的。”
那伙年青人连连向鲁智深磕头:“谢谢大元帅,谢谢大元帅!”
鲁智深回到衙门,急忙将晁盖、方腊、吴用、公孙胜、柴进与李应召集到一起商议赈灾的事。柴进道:“现在军中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灾民还像这个吃法,怕我军就没有粮食过冬了。”
鲁智深问柴进道:“可以买得到粮食吗?”
柴进望了李应一眼,为难的说:“先前一亩地才十五贯钱,如今一石粮食就要二十贯钱。”
鲁智深没想到粮食会卖得这样的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那还有粮食啊,都被地主大户买了个干净。”
鲁智深听了这话,火冒三丈,道:“这不是发国难财吗?”
吴用道:“离咱们这里不远的有个地方叫曾头市,听说那里有很多粮食,不如去借一些来。”
鲁智深一听“曾头市”三个字,下意识的望了晁盖一眼,道:“借?借他个鸟毛,传我将令,把仓库打开,发一天的干粮放赈,三日后兵发曾头市,把他打下来就什么都有了!”
鲁智深对这次攻打曾头市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的,所以他对这个小小的地主的寨子竟然动用了三个军,七万五千人的兵力。一路上四处可见逃荒的百姓。
这日,经过一三岔路口,忽听闻从路旁传来一女人微弱哭声,鲁智深立刻调转马头,朝哭声而去。离大路约二三十丈远处有一个三四户人家的小庄子,房屋多被烧毁,只剩得两间破烂草房,不似有人住,然哭声却是由里面传出。鲁智深驻马细听,同时看见路旁石碑上粘贴着县官催征欠赋的告示,荒村过去有几处浅草中分明是无人掩埋的白骨。鲁智深见了这些,动了怜悯之心。他对身旁的吕方道:“吕将军,你下去看看,需的小心。”
吕方将马栓于一棵树上,提剑走进屋去。顿时哭声止住,一阵寂静。忽然听见吕方惊吼道:“你吃的是什么?是什么?”此时从屋中传出锅盖响声,随即又传出吕方吼叫:“你个畜生!”鲁智深一惊,立刻纵马赶去,同时扯出长剑。亲兵皆紧随鲁智深身后,以防不测。当鲁智深赶到屋前,只见吕方一手仗剑,一手拖着个女人从屋中跳出,将女人往地上一操,挥剑欲砍。鲁智深提剑一挡,问吕方何事。吕方双目圆瞪,面露怖色。鲁智深心想,吕方也曾做过土匪,便是在万军中撕杀时也未这般惊恐,今日为何如此。鲁智深打量那女人,见那女人约莫三十几岁,面色青黄浮肿,眼珠暗红,头发蓬松,衣服破烂得遮不住,只是痴痴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也不哭泣。鲁智深问吕方何事,吕方提剑指着那女子道:“她......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鲁智深又问那女人,那女人如痴如梦般的望着鲁智深,喃喃道:“他是我捡回来的,死了......已经死了。不知道谁家的,没人要,我才......”鲁智深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寒战,一头冲进屋内,看见地上有小孩骨头,锅中还有一只腿,那腿瘦的只剩皮包骨了。鲁智深不忍多看,退出屋来,对一亲兵道:“拿几个馒头,取几两银子给她。”说罢,命吕方上马,继续率军向曾头市进发。
行不多远,先行打探路径的小卒回报:“前方五里,有一伙乡勇正押解着百余名女子迎面向我行来。”吕方在家乡见惯了这类事情,他对鲁智深道:“定是哪个地主恶霸为了巴结官府,乘着灾荒年派遣大批乡勇往乡里搜拿青年美貌女子,献与官吏,以做晋升之计。”鲁智深一声命下,义军将士左右散开,或伏于草丛之中,或藏于山石之后,以待乡勇至,突然杀出,解救百名女子。
不一会儿,只见三四百乡勇,押着百余名女子想这边行来。众红军将士见百余名女子被一根麻绳串连着捆着双手。众女子头发蓬松,衣衫凌乱,有的低声抽泣,有的默默溜泪,无人敢放声嚎哭。待乡勇押着众女子进入伏击圈,义军战士如泰山压顶之势杀出,这三四百乡勇如何抵挡得住七八万义军战士的冲杀,义军刚斩杀了几名乡勇,其他乡勇便纷纷跪地投降。鲁智深见了那些可怜的女子,大叫一声:“把这些狗娘养的给老子杀个干净,留着他们还去祸害别人吗?”
战斗结束,鲁智深将解救女子暂先安置一边,问林冲道:“林教头怎么安置这些女子?”义军中从未有过女兵,鲁智深这一问,真将林冲难住,林冲思量良久道:“我看可以取些银两分给这些女子,叫她们还乡。”鲁智深同意,取出二百两纹银分与众女子,百余名女子中有六七十人领银谢过,回家去了。负责分发银两的白胜一看,还有二三十名女子死也不愿回家,愿随大军一同作战。这却真叫白胜作难,不知如何是好。他问鲁智深,鲁智深便亲来见这些女子,以问究竟。鲁智深见了那些不愿回家的二十余名女子。口气温和的问其中一女子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到道:“回禀将军,贱名冯三花。”鲁智深微微一笑:“多大了?”
冯三花回答道:“十八。”鲁智深问道:“家中还有什么人?”
冯三花双眼一红,道:“家中没人了。爹娘给人家种地,去年都饿死了;有个兄弟去年出外逃荒,一去没有回头,听人说也饿死了。”刚说完,两行热泪涌出,竭力忍着,不敢在鲁智深面前痛哭出声
。鲁智深听了,没有做声,他听军中的一些将士说这样的乱世年景,全家死绝的到处都有,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论斤两卖。鲁智深又问了数名女子,身世大都差不多,其中有的女子有的已有婆家,不过丈夫却都是五六岁的孩子。更有的女子婆家,公公还是些扒灰的下贱货,那些女子不从,便遭百般欺辱,实在没了活路,便跑了出来。鲁智深听了这些事,默然走开。他对林冲道:“将这些不愿走的女子留下,编做女营,由三姐统帅,随军行动。”林冲领命。
曾头市的地形十分的险要,他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那可真是易守难攻。鲁智深领着郭盛、吕方在离曾头市弓箭射不到的地方眺望着。鲁智深知道在原著中那个射死晁盖的史文恭就在里面,他可不愿意重倒晁盖的覆辙。鲁智深问身旁的郭、吕二人道:“二位哥哥,你们说这个曾头市里面能有多少粮食?”郭盛的祖籍在四川,虽然在江湖上混了很多年了,但是那一口的四川话还是那么地道:“板板日的,姓曾的屋里是皇帝的亲戚,这么大的地主,少说也有几万石粮食吧。”吕方的祖籍在覃州,也就是今天的湖南长沙,他道:“郭老弟的话我看没错,只要把他打破了,还怕没饭吃?”
鲁智深听了他们的话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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