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清)纳兰性德
你说我是你这一生中,陪着你成长,是你身边最重要的人。
苦涩的笑容僵在唇边,我可以把它当成所谓的告白吗?
夕阳下的万里长城,巍峨、连绵。
烽火台边,明黄耀眼,白衣飘飘。
潇洒地告别,转身的刹那,泪水却夺眶而出。
选择离去的是我,而最放不下的似乎还是我。
一段被禁忌的感情又怎么能继续,明知是错,岂可一错再错。
宁静的夜晚,抬头遥望北方,那里曾使我魂牵梦绕。
抓起酒壶仰脖灌下,酒水顺着嘴角淌下,凉凉的,打湿了雪白的衣襟。
真想醉一场,让凡尘往事化为虚幻梦境。
本欲遗忘一切,哪怕只是片刻,却为何越来越清晰。
两条本该平行的线,在不经意间相交在了一起。
相遇,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上天的刻意安排,还是前世未了的缘分。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宁可没有结识建宁,没有来过紫禁城,没有与你相识相知,没有和你们发生那么多事情……可想到这些,心就突然好痛,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不禁苦笑,韦小宝可以凭着七寸不烂之舌骗尽天下人,却不能骗不了自己,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想失去建宁,更不想离开你,然而这一切已经不能挽回。
建宁的香消玉殒,究竟是你的一意孤行还是我的冥顽不灵。
回忆当年,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扬州少年,由于出身卑贱,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嘲笑,靠演戏和母亲贴补家用,维持生计。虽没有朋友,却也并不孤单,我身边毕竟还有个红颜知己,那是我的初恋,虽然她的父母极力反对我这个穷小子和她在一起,但我们坚信,我们会白头偕老的、儿孙满堂的。或许未来日子会过得很清贫,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什么都不怕,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
懵懂的少男少女,又怎会了解社会的复杂,现实的残酷,我与她是又缘无份的,可那时我们太天真了,或者说太傻了。
好一个娘娘腔的男孩子,弄得我不胜其烦,不过不得承认他长得好秀气,可惜却是男儿身,如果是个女孩子,我说不定会喜欢上她,其实我还是挺花心的,不过这点小金鱼也是知道的。
我和建宁就是这样认识的,当时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令人烦的人,不过看在那五百零一两银子的面子上,我……我忍。
怀揣天地会的令牌,拎着一大堆家乡特产,我走进了紫禁城,这个注定我半生情缘的地方。
哇,这里真是大到磅磅声!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一般来说不是阴谋,就是陷阱。这是谁说的名言啊,结果印证在了我身上。怎么可能有又给钱,又提供美味佳肴的美差呢。不过出来混口饭吃,用得着这么难为我嘛,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不想命丧于此,就动了逃跑的念头,在宫里兜了好几圈,可……这里是皇宫还是迷宫啊,大门在哪里啊,心里咒骂着建皇宫的人,修这么复杂干什么。
不过现在想来,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阴错阳差碰到你,既然命运已经安排好了,我是逃不了的,就像后来,虽然我跑出紫禁城,我却仍然逃不开命运的掌控。
大胆,你是哪一房的太监,谁是你老大,竟然敢这样和我讲话。
从小受尽人的歧视,最恨别人在我面前摆谱,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小太监,有什么权利对我吆五喝六的,先拿气势压过你再说。
原来你叫小玄子,礼尚往来,我也通报了名字。
你可是练过武的,刚才趴在窗台,我已经见识过了,比起我那连三脚猫都不如的功夫真是强过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咬人,装死耍赖,爬柱子,当时的我也只会死缠烂打,只能算你倒霉,遇到了我。
男孩子间的友谊往往建立在拳脚上,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握手言和,我便仔细打量起你,你好像并非宫中那些奴才的感觉,眉宇间隐隐带着凛然之色,浑身更是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气质,而且刚才我几句话就把你噎没词了,难道从没有人这么跟你说过话。
不管怎么说,你应算是我在皇宫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小玄子,我记住你了。
当夜我就失眠了,发现自己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危险,海大富的别有用心就不用说了,原来那个烦人鬼竟然是建宁格格,更要命的是我今天在练武场遇到的少年……你就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我不但出言不逊还和你动了手。后悔约定三天后和你比武,虽说跟海大富临时抱佛脚学了点功夫,可万一被你看穿我不是武林高手,我就犯了欺君大罪。想起建宁那忌惮的眼神,连她都怕被皇上治罪。我……我还不满二十,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
整整三个晚上,我害怕得彻夜未眠,多希望时间过慢点,可是该来的还是得来。
站在比武场,我努力地保持着镇定,用话拖延时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趁你动手之际,我一下跪趴于地认错求饶。
偷偷抬眼,却看到你眼睛里掠过失望的神情,心里顿时有种歉意的感觉。
“咚”的一声,你一拳重重锤在桌子上,我战战兢兢站在一旁,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威,你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居然让我教你武功。
这真出乎我的意料,好在我善于随机应变,几句瞎话就哄得你深信不疑。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看着你按我的命令,一招一式地认真练武,心里真是得意极了,估计你也是少不更事,不过这皇帝也太好骗了,早知这样,就不用吓得三晚睡不着觉了。
现在想来,才发现自己的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以你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武功的深浅,况且第一天我就暴露出自己根本就不会武功,或许恰恰我的与众不同,与这个禁宫的格格不入,使你当时不愿追究我对你的欺骗吧。
多日相处,却发现平日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你,眉目间总带着忧虑,难道皇帝也有不开心的事情,那天听你唤出螯拜的名字,就是和总舵主对阵的那个满洲第一勇士,他是清廷的功臣,是你的人,可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恨他,真是不明白,难道你的烦恼来自于他。
天气晴朗,心情极好的我正躺在摇椅上享受阳光的滋润,一只花盆底踏上了我的脸,不用看都知道,又是那个建宁格格,不过这次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旗袍,大大的蝴蝶结别在脑后,可她的刁埋性格真和她的模样不搭调,不过她也有恬静的一面,交谈中,才发现她也好可怜,虽然贵为公主,却从小孤单寂寞,就像被关在金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当我许诺不会让她再做寂寞的公主,她竟一时冲动吻了我,我当时就感到心神一荡,脸像发烧一样,不禁看向她,嫩白的脸颊,杨柳细眉,一幅娇美的容颜,说实话比小金鱼还要漂亮……小金鱼,不行,我未来是要娶小金鱼做老婆的,怎么能喜欢别的女孩子,何况她还是公主,那就更不行了,看着她眼中浓浓的失望,我心中涌上一丝不忍。其实在同情建宁的同时,我想到了你,同为皇家人,是否你也从小这么孤独,在严峻的外表后面也有一颗渴望得到温暖的心。
为了活命,就得听命于人,却险些丧命慈宁宫,幸得你及时赶到,看到建宁顾盼的眼光,难道是她通知了你来救我,这个刁埋公主还挺会关心人,不过她为什么这么在乎我,难道……
你对我一直很随和,给我茶喝,还允许我在你面前大嚼着花生,丝毫不摆皇帝的架子。你感慨自从我进宫后,你整个人都比以前开心多了,我听了真是感到由衷地高兴。
皇上开心,小宝就开心,不知反过来会怎么样,我望向你,你轻轻一笑,既而郑重道:“如果小桂子有一天皱眉头,朕也会陪他皱眉头的。”“谢主龙皱!”我开心地笑了,可是以后我的不开心都是因你而起,你真的如你当年所说那样吗。
终于听你亲口说出你的忧虑,原来你这个皇帝真的不快乐,朝廷更是内忧外患,你跟我一样不过二十的年纪,可江山这一重任压在了你稚嫩的肩上,你真的好……实在不忍心用那个词来形容你的处境。我不愿看到你眉头紧锁,绞尽脑汁帮你想办法,虽然不见得好,却是我的一份真情真意。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我开始试着去了解你,慢慢走入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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