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奇一行人入邯郸受武襄君乐乘差使,欲北上赵国北境,相助李牧抵御进犯的匈奴。但乐乘也知所来之人不是普通兵将,故而多有顾忌,再考虑到新来的四人舟车劳顿,他便决意让他们在邯郸暂歇一宿,待明日清晨再赶往雁门郡。
八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各自散去,其中数人欲趁天色尚早之时,走走邯郸闹市,免得白来了一趟赵国都城,而那让百里奇印象颇深的年轻男子,恰好就在此列之中。
百里奇并没有随他们同去,而是向众人告退之后,便回了居室,扣上房门,放下窗柩竹帘。
若旁人见此情形,兴许都会以为他有早睡的习惯,若果真如此的话,对这般年轻力壮又精力旺盛的男子而言,确实难得。
不过,除了武襄君里的一两个仆从,应没人有兴趣关注他的这些习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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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的冬天自然也是银装素裹的,但对于邯郸王城外的主道而言,依旧人来人往,喧嚣一片,倒不显那般冷清。此刻万家炊烟袅袅,与寒风捉着迷藏,终是融掉了雪中的不少寒意,且闹市中心的灯红酒绿也缓缓揭开了面纱,而笙箫鸣奏也开始充斥于耳边。
从武襄君府出来的四人已分开而行,各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乐子。
此刻,一名三十出头留着短须的男子正负手立于一座石桥边上,望着河畔喧嚣酒肆中道道不甘寂寞的身影,似有出神。
“公子!”
忽闻一声叫唤,男子眉头微皱,并不自觉地转过身来望向身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在其身后,是一名微微躬着身的中年男子,看其身形,若能站直的话,也是相当挺拔的,但看他这病怏怏的模样,没谁相信他能站直起来的。他发须凌乱,两眼无神,显得极为憔悴,再看其身上的服饰,素衣搭皮革,又多了些许风尘之意。
“你叫我吗?”短须男子疑惑问道,他见自己身侧再无旁人,便知道对方在叫他,但他自己对此人真没半点印象,即便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公子,我就是来传个话的,主街东头向西行两里路有处茅屋,那里有名女子在那等候,让你过去一叙。”憔悴的中年男子哆嗦着说道。
“女子?”短须男子一脸困惑,又问道,“多大年龄,长何模样?”
“她蒙着脸,我看不到,而且她还交待我说,不论你身侧是否有人,都不可透露她的半点信息。”憔悴男子回道。
“我已将消息传达完毕,该走了!”憔悴男子就欲转身而去。
正陷入疑惑中的短须男子瞟见憔悴男子离去的动作,便回过神来。
“等等,你带我前去。”短须男子突然叫住了憔悴男子。
“我还有事,不方便吧?”憔悴男子晃了晃脑袋,似在挥走脑中的倦意。
“若是你是骗我的,我岂不是白白被人耍了一回,所以,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短须男子又道。
“可是我还需再去挣些刀币,家中还有……”
“我说过你没选择,”短须男子面露不耐,因而强行打断了憔悴男子之言,“要么你把命留在这里,要么……我送你几个刀币也无妨!”
憔悴男子若有所思,最后终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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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憔悴男子在前小心领路,并将双手插入皮革之中,时不时哆嗦了几下,而其身后,则跟着一名从内而外透着孤傲之气的短须男子,负手而行,脚步轻缓,时而又眉头微皱,面露疑惑,好像始终想不出来自己曾与哪个女子有过牵扯。
二人早已走过了主街尽头,此时除了他二人,路上再也见不着其他行人。
远远望见前方凄冷的茅屋,短须男子心中的疑惑之意更甚,不禁再盯紧了身前的憔悴男子,但细想之后,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微微摇了摇头,挥走脑中的顾虑。
“公子,就是前方!”憔悴男子于原地跺着脚问道,这融雪之后的黑土委实冰得很。
“在此等我!”短须男子说罢,便不等憔悴男子回话,径直向茅屋走去。
憔悴男子看着短须男子的背影,再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无旁人之后,便也向着茅屋之内而去。
……
这是一座被废弃的茅屋,木门倾斜,泥墙残破,之所以还能被称之为茅屋,是因它尚能挡住大部分风雪的侵袭。
短须男子感受到身后的脚步之声,便一脸不满,他的确想不明白身后男子为何不老实一些,但他并不惧,对于出手取一凡人性命,他并不觉得是多大的麻烦。此刻,他真正需要关心的是,茅屋中所谓的神秘女子究竟存不存在。
“嘎吱”一声,想不到如此残破的木屋还能发出正常的推门之声,短须男子又向前迈了一步,将头探了进去。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憔悴男子也终于动了,之前躬着的身子的他瞬间就立得笔挺笔挺的,并于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不见了踪迹。
“砰”,从茅屋之中传出了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泥墙之上,虽撞得不轻,但泥墙还未倒。
此时此刻,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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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何人?”说话之人略显激动,又似有惊惧。
茅屋之内,光线暗淡,应极难看清内中情景,但传出来的声音还算清楚。
“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已是一个死人了。”回话之人的语气冰冷,但并未带太多情绪。
“你?!”
“一年以前,三水河提之事,你可曾记得?”
“你是?……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能那样做,为何我就不能这样做呢?对,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当日被你踢入三水河之人。”
“你……怎么会?”
“……你,杀了我吧!”看来那短须男子并未需要太多的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我会的,但是我还想送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毫无痛苦的死去,也可以选择失血而亡,不过我告诉你,我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你究竟要熬多久,我还真说不上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你会安安静静地体会这一切,没任何人会出来打搅你!”
“既然都要死了,我为何还要成全于你?”
“你的结局就是如此了,阴阳一派里应该没什么值得你死守的东西吧?至于说你有要保护的人,也注定保护不了了……我若是你的话,就会明智地以一些无用的消息,换一个痛快,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可以不采纳。”
“你?!”
“没事,你有时间,慢慢想!”
……
“你若恢复实力,是否会铲除整个阴阳家一派?”
“哦?你好像有了主意,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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