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驿愣住了,余温铭也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关宁城离凌兰镇不足三百里,骑兵只需半日即可到达凌兰镇。虽凌兰镇周围都是山地,但出了凌兰镇,东面大多是丘陵和平原,除了关宁城有驻扎城防兵外,周围县镇只有衙役,均无半个兵丁,而且这还是乌兰一族南侵的必经之路,西边则是高山和无尽的戈壁,只有向南,向那些驻扎了大量军队的城市走。
余驿身为家中执掌大权的人,此时此刻,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因为异族大军将至,影响自己做了错误判断,余家上下几百口的生死全在他手里。
在一番思考后,余驿虽然有点不安的但还是故作镇静:“大家安静,虽然关宁城可能被攻下来了,但他们南下必定还会有一段时间用于准备,所以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尽快清点财产,带不走的能藏就藏,不能藏的砸了,然后给下人发路费,大家各自向南逃吧,我们~~”。
“余驿,这余家岂是你说散就散的吗,我这把老骨头虽说没什么用了,但在这家中多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就是你父亲余洪也得礼让三分,这事我不同意,辛苦打下的家产会就这样毁在你手上的。”余范铁青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余驿。毕竟这是可以说现在这偌大的家产是他跟着余驿的父亲余洪一起打下来的,虽然大权一直在余洪手里,但他也出了不少力,而且余洪也十分敬重他。
“二伯,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啊,大家一起逃,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而且我们余家也没武丁,遇到山贼根本不是对手,到时·····”,余驿在那苦苦的劝着余范,可余范就是铁了心了,不能拆了余家。
到最后,余范气的不行,倒下了,余驿让人抬着余范回房休息。最后以执行余驿的方案告终,期间也有些许质疑,但都得到了反驳和解决。
因为余驿对余温铭的过度保护,所以从没让余温铭出过远门,担心他的安危。在余温铭听完余驿的话后,显得非常高兴,不是因为异族来犯,而是因为马上就能出远门了。虽然是逃亡生活,但也和在外闯荡一样,四海为家,想想就兴奋。
“这个不要,那个拿走,还有那本没看完的小说,哈哈,马上要闯荡天涯了!对了,那基地里还有差不多两千两银子,一起拿走。“余温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额,都收拾了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哎,不管了,明天去拿。”余温铭最后再清点了他包袱里的东西,今晚早早的睡了。
然而今晚,整个余凌兰镇变得十分吵闹起来,砸东西的声音,大人的吼叫,小孩的哭闹,这一切都是都记在了余温铭的心里,而且十分深刻。为什么?因为这吵的他睡不着。
第二天凌晨,余家上下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经过一夜的忙碌,众多余家人都在地上就躺着休息了,只有少许人在那把一些粮食之类的东西搬上车,毕竟逃亡的不止凌兰镇的人,路上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遇不到有人的村庄。到时没东西吃就尴尬了。
余温铭不想打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同时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出去闯荡的‘资本’。于是小心翼翼的走出了余家,直奔‘秘密基地’了。
而余驿一夜没合眼,在山上指挥藏一些值钱的物件。等他回到家中,余温铭早已走了,但此时余驿还不知道他儿子不在家中。
“铭儿,你在哪?铭儿啊!要出发了,铭儿······”,没听到余温铭回复他,余驿越发变得不安了,开始四下寻找余温铭。
“老爷,我刚才看到少爷出去了,估计得有半个时辰了。”一个在余家做长工的人跑了过来。
“他去哪了?往哪个方向走的?你快说!”余驿现在十分紧张,这可是要逃命啊!不是儿戏,就一个儿子,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啊!
“老爷,铭儿去哪了,马上就要出发了啊!”,余温铭的母亲王月华在那焦急的询问余驿,眼泪已从她脸上滑下。
“夫人,你先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找,不,我一起去,这孽子,一点都不省心!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夫人,你先代我主持一下大局,收拾好东西马上向南边出发,我去去就回!”
“你,把李华和何青叫过来,骑上马”。
“好的,老爷。”
余驿就这样,草草的安排了局面,一个人去了马厩,在那和李华、何青一起出发找余温铭去了。
后山中
“哎,昨晚没睡好,今天跑了这么会就累了!怎么觉得今天的路这么长啊。慢慢爬哦,快点拿上“盘缠”,跟着大家出发,开始我的闯荡天涯了,哈哈······”。余温铭带着那份高兴在后山上自由的悠闲的走着。
因为没见过战争,所以对战争的恐怖还全然不知,自然导致了他对时间流逝的不在意。
余家镇
“禀报夫人,来镇上的路上发现骑兵,不足百人,估计是乌兰军队派来探路的!“一名刚从山上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下来的家丁在那想王月华汇报着。
“这可怎么办啊,县衙的人和镇上的大多居民昨晚就逃了,现在还未走的不足千人,男丁虽说不少,但就拿那锄头,怎么打的赢乌兰的骑兵,夫人,我们还是块逃吧”“对呀快逃吧”。
王月华顶着巨大的压力,反驳道:“可我相公和我的孩子还没回来”。
“和整个余家相比,是你丈夫孩子重要还是整个余家重要,你······”。一群家中好吃难做的家族管理人员在那不停的劝说着王月华,最后王月华选择了实行家族中大多数人的建议,带着队伍向南走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后,乌兰的骑兵到了。因为凌兰镇上还有一些不想走的人和病危走不动的人以及贪图财物迟迟不走的人,乌兰的骑兵停下了他们的脚步,开始挨家挨户的搜刮值钱的物品和那些藏在各处躲难的人。因为乌兰那队骑兵的贪婪以及沉浸在杀人中,还有凌兰镇的留下的百姓,余家的这支队伍顺利的从凌兰镇逃脱了,开始了向京都逃亡的生活。
凌兰镇外围。
“李华,何青,你们觉得少爷会去那啊”,余驿焦急的询问着,希望能从他们口中获得有价值的线索。
面对余驿的那不安的目光,李华和何青无奈的摇了摇头。“老爷,这么找也不是办法了,都快中午了,估计少爷已经回去了吧,而且夫人也应该带着家中老小往京都去了把。”
“哎,回去吧!希望铭儿能平安的回去啊。”余驿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这样,一行三人,往凌兰镇的方向快马骑去。直到到了凌兰镇的近郊,却看到镇里已经冒起了浓烟,但他却没有下达这个放火的命令,镇里的人更不会蠢到烧自己的房屋。所以此时,他知道,什么都晚了!
带着伤心的泪水,望向了随行的两人“李华、何青,你们愿意跟我走吗?我要找到他们,重振余家”。
一旁的两人纷纷握起双拳,面向余驿,郑重的说道:“小人愿意追随老爷,重振余家。”
“好,那我们走,驾!!”
一行三人离开了凌兰镇。因为地形的影响,余驿三人和余家的大部队注定在短期内是反方向逃亡的,而且余驿他们逃亡的方向更危险。因为,这是乌兰骑兵来的方向,在不远的前方注定有乌兰的大批军队。
余家后山
我去,这箱子怎么半路坏了,怎么这么不结实啊!钱撒的到处都是!这到处都是草,怎么捡啊!我出来都耽误了这么久了,他们应该还在等我吧!哎,就算是我自己一人也能闯荡天涯!还是快点捡哦,毕竟都存了这么久。
因为当初余温铭考虑的不周到,余温铭一次存点一次存点存了不少零钱,在这捡钱就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因为他不想浪费钱,认为自己在还没到江湖的时候,钱是用一点少一点的。
余温铭是在山上,但凌兰镇升起的硝烟早已被他所在的树冠给遮挡,他看不见凌兰镇发生了什么。但他为了早些回去,用衣服裹着那些有整有零的钱,抄近路,翻过了几个山头。但在最后一个山头上,他看见了!凌兰镇的上熊熊大火在那燃烧着,乌兰军队的人在那儿虐杀着平民,还在那儿放火。即使余温铭在高高的山头上,他还是依稀的听见了,镇上的人的惨叫,那声音浸入他的脑海,刻进了他的心头。
这一刻,他害怕了,丢下了钱,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被绊倒了,马上爬起来,踩空了,马上站起来,被刮伤了,依然不停的跑。直到重重的摔了一跤,再也没有爬起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爬起来。就这样在地上趴着,似乎一边哭着一边诉说着什么,如果有录音机的话,估计声音哽咽到连他自己可能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天渐渐的黑了,雾也起来了,天上的月亮照在地上趴着的那个人的脸上,眼泪早已干涸,只留下些许泪迹,明亮的的眼睛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慢慢的,他站起来了,迈着沉重还是坚挺的步伐?走着,嘴里自言自语的说到:“我该去~哪?~我该去~哪?~我该去~哪?~·········,对了,凌兰镇,那儿是我的家,父亲、母亲等着,孩儿马上就回来了”。
就这样,余温铭精神上像个疯子一样,动作上像个丧尸一样,沿着月光照亮的道路,一步一步的向着凌兰镇走着走着。
初日的阳光照进了凌兰镇,余温铭也来到了镇子入口,镇上大片地方都被烧黑了,门口有着焦黑的尸体,街上有着撕烂的衣服和绣着鸳鸯的肚兜,河里漂着被石头挡着但一动也不动的人,青石砖铺的路有很多地方都变成了红石砖了,一些关牲畜的地方倒下的人,上面已经有几只苍蝇在飞,·······。余温铭看着这些,毫无反应,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
一步一步的走向余家的方向,在他眼睛里,似乎瞳孔也没转了,一路上的惨景像是放胶带电影似的,从他那黑色的的瞳孔里慢慢走过。终于,他来到了余家大院的门口,大门的房梁已经烧断,院内的房屋已坍塌不少。和外面差不多,唯一不同是·,这里没多少血和尸体。
渐渐的,余温铭眼睛恢复了神态,精神慢慢好转,开始四下寻找他的父母,翻开那些倒地的尸体,发现这些都不是余家的人,把附近的尸体差不多都翻了一遍,一个余家人也没有。
突然,余温铭倒下了,在倒下的同时,一阵长笑传来。开心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不知为何,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马上,他用他那沾满血的双手,擦了擦眼泪,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往山上跑。
这次和昨天不一样,这次,余温铭跑的飞快,穿越那些障碍,竟未受到半点伤害。就这样,他站在了昨天那个把惨痛事实刻在他脑海的地方,捡起昨天扔的钱,回头看,那个已成为废墟的但曾经繁华的凌兰镇。
吸了一口长气,大声吼道“凌兰镇,我会回来的!!乌兰,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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