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武作为东镇武司镇抚使的兄弟,在其兄被杀后,东镇武司群龙无首之际,站出来稳定军心,确实有一定的能力。
五位千户中也隐隐以他马首是瞻,袁凌鳯在东镇武司的第一天就察觉出来了这种情况,不过此次前来袁凌鳯并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有西镇武司在手,袁凌鳯以一介镇抚使掌管今晚战兵,这样的威势已经不在卫指挥使之下,这也在另一方面体现出来锦衣卫的与众不同。
不过这些袁凌鳯却从未去考量过,对于权利袁凌鳯并不热衷,一个西镇武司的镇抚使,实权的四品将军,让关中袁氏无人敢惹,更何况之前新立的北崖千户所。
李成武将远道而来的西镇武司同袍安排好后,来到袁凌鳯的帐篷外。
看到东子和一众亲兵环卫在袁凌鳯的帐外,统一披挂的山文甲,腰间一看就是大匠所制的名刀,再看看眼前这些勤勤恳恳的亲兵,李成武不禁脑海中响起一句话:“精锐,无需多言。”
“站住,退后三步。”当李成武走到帐外二十步的时候,东子喊住了李成武。
李成武有些疑惑,东子没有太多的动作,两个面罩面甲的亲兵走到李成武所在。
“请大人卸下佩刀。”亲兵语气毫无感情的说道。
李成武一愣,心中虽然有点生气,不过还是将自己的佩刀摘下交给了亲兵,这时候东子朗声冲着帐内喊道:“东镇武司中军千户李成武到。”
只听帐内袁凌鳯有些疲倦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东子让开身子,李成武走了进去。看到了正在观看舆图的袁凌鳯。
“之前我遇刺,这让亲兵们有些惊弓之鸟了,亲兵无礼,李千户见谅。”袁凌鳯双手撑在桌子上头也没抬的说道。
李成武嘴中连忙说道:“不敢。”
不过听闻袁凌鳯被人刺杀,这件事情不由得让他将自己大哥的事情与之联系起来。
袁凌鳯抬起了头,对着李成武说道:“找个地方做吧。我与你兄被刺的时间差不了多久。我在想这两件事情是不是有些关联,几乎同时,而且只针对我镇武司两位镇抚使。你说这两件事情奇怪不?”
看到袁凌鳯带着笑意轻松的说着自己被刺的事情,李成武眉头一皱。嘴里说道:“请镇抚明示。”
“我与你兄弟挡着别人的路了。东西镇武司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分别镇守南北直隶。你想一下要是我们两个同时被杀。哼。”袁凌鳯说道最后冷哼了一声。
“会不会是?”李成武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千户,不过他现在心中只是有些猜测,具体的他位卑职低不敢妄言。
但这些顾忌却没有干扰到袁凌鳯。只听袁凌鳯语气冷冽的说道:“西北动乱虽止,但是乱国之人犹在。而这些人朝堂,卫所,地方州府,各地大族大姓,尽皆有之。你说我和你大哥是不是有些冤了。”
袁凌鳯的话让李成武有些沉默,事实上袁凌鳯一直觉得自己十二岁那年李自成起势却被边军打压下去,有很多疑点。
而这几年袁凌鳯一直在收集当时的军报,袁凌鳯大胆的推测量一下,结果让袁凌鳯不寒而栗,而这个结果,袁凌鳯从未与人说过。
李自成起势,迅速席卷两州七府。这背后没有人支持那真是见了真鬼了,真正的事实是有人想要西北乱起来,将朝廷的注意力从南方的税收问题转到西北的动乱。
这次动乱来的太蹊跷,也真的挑了个好时间,可能是因为这些背后之人没有考虑到李自成的“雄心壮志”。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席卷范围这么大的一场动乱也不可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被平定,很可能是李自成被背后的这些人放弃了。
千年世家,百年王朝,即使经历了隋唐两宋的打压和大元的不彻底的洗牌,这些隐于暗处的世家大族也从未将汲取利益和攥取权利的欲望降低丝毫。
袁凌鳯可忘不了家族在自己小的时候对自己的教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可是排在国之前的,大明存在的时间太长了,历朝历代的更迭都有世家大族的操控,只是自两宋这些行为变得更加隐晦罢了。
“这一次我南下,即是报我镇武之仇,雪我镇武之耻,也是为了杀鸡儆猴。你说的七家,只是被顶在明面上的牺牲品而已,所以你明白了吗?”袁凌鳯说的话不明不白,但是袁凌鳯知道李成武听得懂。
盛名之下无虚士。
李成武心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怪不得袁凌鳯不到十八,却身居高位,手握军权,依据锦衣卫的小道消息,袁凌鳯手中还有数额不小的财权。
“镇抚,东镇武司,令达即行。”李成武身穿盔甲,单膝跪地。
“好,东西镇武司联手,我们一起试一试这潭水有多深。”袁凌鳯大喜,将李成武搀起来。
袁凌鳯虽然说的是联手,但是李成武却知道这只是为了照顾东镇武司的面子,毕竟主将被人劫杀是军中丢人的大事。袁凌鳯今天丝毫没有提及追究责任,无疑给了同出一源的东镇武司极大的面子。
而且袁凌鳯那近六千副甲胄和兵器可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这些东西比起漂亮的场面话更能征服人心。
“李千户,随我看一看这张舆图。”袁凌鳯将李成武拉到桌子旁边。
桌上摆着一张应天府的舆图,而其中七个重点圈起来的红点,让李成武对眼前这位年轻的镇抚使心生佩服。
应天府赵,王,周,刘,唐,陈,张七家的位置全被袁凌鳯一一标注出来。
李成武看到舆图旁的一叠白纸。
“有兴趣就看看。”袁凌鳯笑着对李成武说道。
李成武拿起白纸,白纸黑字上面都是关于七家的信息。多少人外出为官,家中人口,族兵,土地,产业,全部都清清楚楚的写在纸上。
袁凌鳯看到李成武不断变化的神色,开口说道:“关乎几万人,杀是绝对不行的,李千户以为该如何去做。”
李成武知道袁凌鳯怕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既然袁凌鳯提及,李成武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为官者贬,族兵收缴武器,罚没家产三成。”
这是李成武能想到的最狠的手段了,不过袁凌鳯并不是很满意,摇头道:“为官者轮不到我们镇武司去管,那是镇抚司的事情,我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别忘了我们的名字。”
袁凌鳯停了下来。李成武不解的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袁凌鳯指着舆图上的周,唐,陈三家说道:“这三家是刺杀你兄的主谋,我们不需要去管他们是不是背后有人,这三家抄家,长房一脉尽诛之。毁宗祠,分家。”
“嘶。”李成武倒吸一口凉气。
袁凌鳯没有理会李成武,接着说道:“剩余四家,家产削九成,长房一脉发配哈密卫。”
“未免牵扯太大了吧?”李成武不禁问道。
“不不不,以后应天府没有这七家了,另外七家之族兵,如有反抗,不必留手。”袁凌鳯冷声说道。
李成武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袁凌鳯走过来,拍了一下李成武的肩膀,将李成武从愣神中拍醒。
“让东镇武司的人负责赵王刘张四家,剩下的三家交给西镇武司。三日后统一动手,不要走漏了风声,你下去安排吧。”袁凌鳯示意李成武退下。
李成武拱手出了营帐,看到头顶卷起的乌云,叹了口气,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三天时间,袁凌鳯交代给自己的四家都是位于应天城外,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安排。
李成武走后,袁凌鳯对着桌子上舆图上应天城内的三个圆圈低声说道:“欲颠覆国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既然敢做,那就要承受大明滔天的怒火。”
无疑,国之将乱,每每到了这种情况,各家各族都在站队,几百年间,无欲无求的家族选择中立,那些随着大明立国而逐渐衰落的选择搞乱大明另立新主,而作为与国同戚的勋贵和随着大明崛起的家族为了自己家族只能选择支持大明。
关中袁氏,元末由湖北公安迁于关中北崖,五代沉寂,一代崛起,六世祖袁养和官至刑部尚书。自己也身受皇恩。
不说袁凌鳯心中那个宏伟的大明帝国,就是这几年来崇祯周后两人待自己如子侄。袁凌鳯也不可能去选择成为乱臣贼子。如果让关中袁氏对国乱置之不理,袁凌鳯自问自己做不到,独善其身,袁凌鳯自出北崖,就再未想过。
袁凌鳯的意志便是关中袁氏的立场。纵使万险千难,袁凌鳯也不会选择苟活。
袁凌鳯看到架子旁立起的大戟,再看看架子上的两柄短戟,右手拂过腰间的中清剑,嘴中呢喃道:“纵使天下为敌,纵使身受刀剑,纵使逆流而上,纵使我袁凌鳯螳臂当车,这大势我要让它转向,大明不会乱,也不能乱。”
“东子,传令右军,好生修养,整备军械,三日后,随我进入应天府。”袁凌鳯挺起身子,接着说道:“镇压。”平静语气下带着冲天杀气对着帐外吩咐道。
“诺。”东子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右军暂时驻扎的大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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