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天下来,秦丁对八桂楼的了解还只局限在这个灶房里,就单是这个房间里的玄机,他也还没完全看明白。
整个房间是延伸于河上打桩而建,外方内圆。圆的部分按太极的轮廓自然划出两部分,案板和灶台依势面对。
但如果初入还看不出,呆久了会发现整个圆的部分是在匀速而缓慢的转动着,连带着外围还有一圈木质的履带。食材和做好的菜都会被放在木制篮子中,被送进和送出这个房间。
切菜的瘦子叫牧牙,做菜的胖子叫樊易,这是秦丁知道的全部信息。
两人对他唯一的活儿就是每日午后划着灶房后绑着的小船到南城渡口,从一个独腿的人手里拿回食材。每晚再划着船回到南城家中,早起后再从渡口处拿回中午用的食材。
每次五个木箱,不见船有多吃水,也不见增减。
不过秦丁被禁止进入转动的灶台,也从未插手过任何其他事。
这几日中,他只能在房间边缘这些狭长的地方离走来走去,之前进来的那个门再也没见开过,连解手都要划船去到对岸。
他也从未见牧牙和樊易出过灶台,无饭可做的时候便盘腿打坐。秦丁偶尔会提起胆子问句诸如,“这菜真香啊”,“牧师傅,我来帮你切菜吧”“樊师傅,你怎么知道客人点啥菜之类的”,他俩也一概不回。
也就是说,秦丁对灶房之外的八桂楼了解的少的可怜。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查探点啥事不能连这门都出不去。
每天从楼里传来的唯一信息就是履带传进来的一盒盒食材,看起来都是寻常的鱼肉菜,一盒只装一点点,他俩稍看一眼就开始各自动工。
有次秦丁问,“牧师傅,这是客人点菜的方法吗”,牧牙难得的回应了句“是”,而后再接着问也不说一句。
秦丁开始盘算起日子,距和程叔见面已经过十余天,鲁又山的消息半分也没打听到,谁知道还在不在清潭。
又隔一天,刚过晌午天就阴沉的不行。牧牙从中午就有些不对劲,头一次能听到些许菜刀与案板碰撞的声音。
樊易倒没什么异样,照旧稳稳得掌勺,安如泰山的打坐。
天色刚暗的时候,木履带吱吱的响,一会儿从屋外进来一个铁盒子。明显要比平时的重,都压下去一块。
牧牙一步过去,三两下打开,空的。他抬头看了樊易一眼,后者点了点头,对秦丁说:“今天晚上没客人,你先回去吧”
秦丁穿着蓑衣,比往常要更费力的划过河去。走到一半,远远得看到两个人影站在渡口向他招手。到跟前一看,是程千福和一个年轻人。
千福一身蓑衣显得愈发胖了,旁边静静站着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听着千福询问秦丁的遭遇。
秦丁一是诧异千福为何不避讳在这人跟前谈卧底的事,二是惊异这人着实气度非凡。风雨虽不大,但也足以湿衣。但所有的雨滴都好像在这个年轻人身边绕了道,他身上看着全部干爽,未有一点湿痕,淡淡得看着秦丁,等待他们对话得结束。
秦丁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啰嗦的千福,“程叔,这位是?”
”“瞧我都忘了,这位也是咱们新来的捕快晋云阁”,千福故作正经得做了拔刀的姿势,“练过武的”。原来也是新捕快,那就是名义上顶了本来属于我的空缺吧,秦丁想着但没有感觉到一点的不舒坦。
似乎是风变大了,波涛带着小船敲打码头一次又一次。云阁一个身形跨到秦丁身后,双目紧盯着河面,突然大喝一声,“上船!”
此刻已经能清楚的一层又一层的弧形波浪接连不断得向南岸拍来,整个河面像巨大漩涡的半边,河水像不断在被吸入,而漩涡的中心正是对岸的八桂楼。
三人勉强站上船,刚解开绳索,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晃动和吸力,小船打着转划着圈向下游漂过去。
秦丁试了下摇橹,根本无法控制方向。云阁站在船头,左右手互搭,直指八桂楼,隐约可见身体微微一紧,周遭的雨水四散的更快。不仅不再淋湿云阁,连整个船都被包裹在其中。秦丁甚至感觉到了蓑衣的闷热,这个小船在夜色中像鬼魅一般在漩涡中划开一条笔直的轨迹,慢慢靠近对岸的隐约灯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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