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遥远的一处山涧之地,一位中年人带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孩童,靠在一颗巨大的古树下歇息着。
孩童面庞上太过苍白,仿佛病秧子一般,躺在树下睡着。中年人看了看熟睡的少年,口中轻轻的叹气,初春时节,天气有些冷意,便把身上的长衫脱下盖在了少年身上。
“叔叔?”不知何时,少年醒了过来,对着一旁中年人轻轻叫道。
中年人用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额头,布满血丝的眼神中满是祥和的笑意:“北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少年摇摇头,眼中似乎有些发红,呆滞的问道:“叔叔,我们要去哪里?”
见少年疑惑,他往北凝望了片刻后方才说道:“我们去一处能治好你病的地方。”
“天下间还有能治好我病的地方吗?”北斗问道,心中有些失神,随后又叹了口气:“先生说我寿元不过二十载,最多不过还有四五年的寿命…”
未等北斗把话说完,中年人打断了他:“他懂什么,这世间神通盖世的仙人又何其之多。”中年人有些生气,声音微冷,见北斗越发惨白的脸颊,他这才缓声轻声道:“你的病一定能治好,不要放弃自己。”
中年人正是张溧阳,少年是张北斗,张溧阳不惜冒危险阻止谢晋离去的原因便是为了得到那位金叶,得到金叶之后张北斗便可以顺利的拜入飞仙宗。
张北斗乃是张溧阳的侄子,他父亲早逝,便只留下一子,托付给张溧阳,因张溧阳乃方外之士,起初对此并不上心,但是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便从他十岁那年带着他一起游历天下。
后来无意间遇到一位算命先生,便为张北斗起了一卦,这不起还好,一起便真的出了事情,那号“明月先生”的算命方士说,北斗此生不过二十载的寿命。
当时张溧阳就要与对方拼命,简直是胡说八道。
对方又说,此种怪症每隔三年便会发作一次,第一次发作,周身肌肤呈现血红色,并体温不断升高,犹如沸火烤炙一般。
第二次发作浑身会变成惨白色,而体内温度会不断降低,直至把体内的五脏六腑冰冻后,会昏迷数日,若是撑过了,便还有几年时间可活,若是撑不过便直接死去。
当第三次发作的时候便再也无力回天了。
当时他根本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对方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便没有深问。
不过,在张北斗十三岁那年,怪症突然发作,张北斗浑身呈现血红,皮肤滚烫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说的话居然都是真的。
此后三年,他不断的寻找救治之法,但是却有没有头绪,最后,他只能想到当今世上四大宗门了,便只有拜入四大宗门方有可能治好这种怪症。
为此,他筛选了之后,去除了华阳,镇元,长春这三大宗门,最后便只有飞仙宗最符合标准,当然,若是得到金叶,便也不用参加飞仙宗在此地举办的选拔大会,如果顺利,以张北斗的资质在三年之内,在飞仙宗内脱颖而出还是有可能的,到时以飞仙宗的诸多典籍,神通,想必治好此病不难。
这也是他为何不惜把混元相让许还山刻录一份的原因,他不想与对方有冲突,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于是便连夜携着张北斗赶往飞仙宗。
不过,眼见张北斗今日脸色越发苍白,周身越来越虚弱,心间冷意冻的他直颤抖,张溧阳越发着急,想必距离第二次发作已经不远了,从龙首山脉的雍和城赶到昆吾山脉的飞仙宗,以他的修为和脚程,少说也要接近年许时间。
想罢,张溧阳背着张北斗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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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城,青元府中,一男女立在大殿之上,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男子正是许还山,女子是他的夫人柳如裳。
柳如裳娥眉微蹙,面色有些冷意:“你为何这么做?难道不知,他是你女儿的救命恩人?”
许还山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间不为所动:“我正是知晓他是你与蝉儿的救命恩人,所以才未有对他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柳如裳冷笑一声:“你真是越来越虚伪,让人恶心!”
“啪!”许还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颊上,声音变的冷厉:“夫人,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不要多管!”
柳如裳一愣,她们结为夫妻至今已有十年,十年间虽然偶尔有小摩擦,但也一直相敬如宾,从未像今日这般,她眼神冷漠的看着,突然发现对面的男人,变得越发陌生,越发的让人害怕。
早在三年前,柳如裳就已经有了感觉,他见许还山行事越发诡秘,有时候对方无意中散发的阴冷之气让她心间越发心悸,她当时以为只是幻觉,便未放在心上。
后来,有一天夜里,他无意之中发现后院深处地下有一道密室,当他打开密室的时候,密室之中到处都是枯骨和兽骸,惊吓的差点晕厥过去,每日每夜的做噩梦。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许还山早已经不是她当年认识的了,或者说,他本性就是如此,一切都是他的伪装,从此以后,她便淡淡的疏远,虽然明面上还是夫妻,其实她心间早已有了巨大的隔阂。
直到今日,她才确认,此人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她捂着脸颊,眼中清冷,声音变的越发讽刺:“你的良心没有半点不安吗?”
许还山看了看对方通红的脸庞,当下楞了:“夫人…”
他叹息的叫了一声,不知为何,近日他总感觉心间有一股杀气抑制不住,方才那一刻他竟然动了杀念。
“夫人,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后我便放他归去!”许还山顿了一下,眼中厉芒消散,心间平复着情绪,一股股翻涌的阴郁被他压了下去。
柳如裳楞住:“当真?”
她的声音清冷美丽,却充满质疑。
见她疑惑,许还山这才缓缓说道:“我请谢晋回来,不过是想与他交换一些东西,他也已经答应。”
柳如裳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于是便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在府中之前所住的厢房内。”
“我想去看看,不管怎样,他都是我与蝉儿的救命恩人。”
许还山沉思片刻后,便点了点头,向着殿外喊了一声,接着一位高大的青年护卫走了进来:“主上,夫人!”
说着便对他吩咐下去,那护卫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接着,柳如裳亦同时离去,许还山端坐在大殿之上,眼中精光转动,心间压抑的杀意这才放开,一阵无形的气息扩散开去。
“要压制不住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眼中闪过红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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