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病房外准备了一会,脱下了外套,扔到了护士站,把里面的绒衣从裤子里拽出来,掖了一个边儿,显得腿特别长。晏淑看着她这套娴熟的动作,云里雾里的,但已经见识过白日的专业,就没有多问,想必自有她的道理。
两人走进病房,白日挥手跟品溪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在品溪旁边的椅子上,眼神暗示晏淑开始进入正题。
晏淑收到信号,马上就开始按照白日的要求介绍:“小溪,这个是公司同事,给我送文件,顺便来看看你。”品溪看了白日一眼,很快就收回,点了一下头。
白日伸出右手,主动示好:“你好,我叫白日,淑姐的同事。”
品溪看着那只纤细的手,只点了一下头,没有握上去。白日见后,默默地收回身边。
“小溪,你伤口现在还疼吗?”白日故意将身子往品溪那边倾,品溪摇摇头,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眼睛一直盯着晏淑,好似在寻求帮助。
白日又更深入的试探:“小溪,我听淑姐说你结婚了,还没有见过姐夫呢!他人呢?”
品溪像一只弓箭立马扭换头的方向,盯着白白问:“你找他做什么?你们是什么关系?”白日故意不回答,拖着品溪,看她的反应,品溪见白日不说话,更加激动,伸出手来在空中指来指去,晏淑、安格都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她不断朝白日方向问同样的问题,声音越来越大,安格见形势不对,起身想阻拦,被晏淑摁回了座上,晏淑对她摇摇头,安格似乎明白了,就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
“你别激动,小溪,我不找他,我知道你现在是因为自杀住院了才情绪波动这么大,我是为了看你才来的。”小溪听到自杀两个字,立刻抱住了自己的头,浑身不自在,开始在床上扭着,然后使劲遮盖自己割腕的手,继续抱着自己的头。看到这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晏淑有点害怕,但是白日依然阻挠晏淑她们上前帮忙,品溪开始大叫,然后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白日又继续追问:“手很疼吧?要不要我帮你按着。”
“滚,滚,你们都不是好人,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品溪站在病床上指着她们三个人大喊。
“那孩子呢?”白日又继续发问。
“不能再问了!”晏淑阻止白日。
“如果你想救她就不要管,我确保她平安。”白日犀利的眼神看向晏淑。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有孩子吗?”品溪逐渐平稳下来,指人的手渐渐放下,转头看着白日说:“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
“你看看你的肚子,有一个伤口”。
品溪掀开被子,看见包着的伤口:“那是阑尾炎,我刚做的手术。”
白日反复盯着品溪一系列动作,晏淑和安格在一旁努力保持镇定,时而看看彼此,时而看看病床上慌乱、焦躁的品溪,她们似乎明白了白日的目的,是想用这些伤口来触及品溪,看看品溪的反应是不是正常。
白日将话题转移,不一会就利用提问的方式将品溪带回到最开始的状态里,她心中十之有九有数。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品溪虽然状态稳定,但总在不断摸着自己的肚子,大家看着,但都不明白。这时候,庄重刚下手术,正好进来,感觉到气氛的异常。
“怎么样?”庄重直接走到白日身边询问情况。
“基本可以确定了”,白日起身准备往外走。
两人窃窃私语,举止亲密,晏淑看到白日跟庄重说话时的神情,感觉一丝不安,紧跟在两人后面往外出,想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病房内的吵闹声几度让临房的病人和家属崩溃,若不是白日一早就给护士上了一课,恐怕这会儿医院的大门都会被媒体和警察挤破。
三人从病房出来后,直接到庄重的办公室谈。
“我的建议是出院后立即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就诊,她的问题有点复杂,必须要进一步观察、再确认。”白日严肃地看着晏淑和庄重。
“是哪儿出了问题?”晏淑抢着问。
“心理。初步诊断应该是PTSD,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白日毫不避讳地说。
“有多严重?需要送到……精……精神病院吗?”晏淑吞吞吐吐地,不敢说那几个字。
庄重在一旁安抚晏淑说:“不是所有的心理疾病都需要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别担心,白日很专业,先听完她怎么说。”
“庄重说的没错,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在品溪的意识里,一个是自杀、一个是他杀。”
“他杀?”晏淑疑惑地看着白日。
“目前她的记忆是短缺的,自杀的过程她是清楚的,但是失去孩子的过程她已经忘记,是她自我选择性忘记的,她为了回避那段悲痛的过程,选择让它成为阑尾炎,与自杀相比,这个可能影响更大,如果有一天她能够自我苏醒,那可能会造成她的二次创伤,这次创伤对于她自己来说就是他杀,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既然这样,直接对症不就好了?怎么还需要确认?”庄重看着白日。
白日吞吞吐吐,不敢将自己预判到的告诉他们,于是她只是简单说了句:“为了确保准确性!”。然后目光立即从他们身上离开。
“你撒谎!”晏淑在一旁看着她的表情说:“我虽然不是一个心理学家,但是我有研究过微表情,刚才你在回答庄重问题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向左看,而且手捂着嘴巴,这是谎言和羞愧的表现,如果说两者占其一我还不大确定,但是现在看你是两个动作都有,证明你对我们有所隐瞒。”
白日看着晏淑,又看了看庄重,苦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侦探朋友了?”庄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脸瞥到另一边。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把我猜测的全都和你们说一下。”白日看着他们的表情也无可奈何,只能如实说:“我怀疑她不仅患有PTSD,还有可能是叠加的双层PTSD,按常理说,PTSD的发病率在1个月以上,极少数会一夜之间患病。我刚才仔细地观察了她,她有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当我说到她老公的时候,她一直在用自己那只受伤的手去抠另一只手的手掌心,手部受伤,按理说是该被保护起来的,但是她不但不保护,她把一切作为都留给了这只受伤的左手,其实可以投射出她的内心是在自我摧残,抑郁的深度表现,所以大胆假设她的婚姻结构问题应该是她的主要病因。另外,她应该有精神分裂,只不过目前是比较轻微的显现,这种病是遗传的,所以需要进一步确认和了解。”
晏淑听完白日的这些话,内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她决定将品溪全权交给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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