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共产国际交通线,傅文忱接到了“黑鹰”突击队行动计划,在半截河镇的家里与张哈会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低声地对张哈说:“这是一份绝密的行动计划,务必安全送达给王德林同志。”张哈接过那张纸条,看了看,见上面无一文字,有些疑惑。傅文忱微笑地说:“呵呵,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防止敌人截获的。”张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问道:“要求什么时候送到?”“时间紧迫,明天天黑之间必须送到。”“放心好了,我保证完成任务。”这天傍晚,王德林正与韩福英、王海、孙鸣山研究来自王志诚提供的柳毛黑铅矿发动劳工暴动和情报。原来通过王志诚秘密发动,在柳毛黑铅矿中发展了一批反日骨干力量。同时,在魏家栋带领下魏家戏班子成员已经完全掌控了护矿队,并择机行动,干扰对石墨矿藏的掠夺。
这时,张哈化装成商人的模样乘着开往牡丹江的火车,到了梨树镇,来到了王海的家里。见到张哈突然的到来,王德林很兴奋,已经预感到了一定有重要的任务,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递给了他,说:“张哈同志,先喝水,暖暖身子!”张哈摘掉礼帽,一只腿抬起坐在了炕沿边,喝了一口水之后,从一兜子夹缝中掏出了那张纸条,递给王德林,低声说:“这是苏联方面的同志送来的情报,傅文忱让我送给你,请查看。”接过纸条后,正反方面看了一眼后,对王海的妻子说:“有米汤吗?快拿来。”王海的妻子端来一碗小米汤,王德林将那张纸条放在碗里,纸条瞬间映出了几行文字。王德林仔细地阅读着,眉头一时皱紧一时放开,这让在场的其他人的心七上八下的。孙鸣山有些焦急,问道:“上面写的是什么?”韩福英“嘘”一声,示意不要问了。这时,王德林收起那张纸条,将纸条撕得粉碎,起身扔进了外屋的炉火里。回到屋子里之后,大家的目光齐聚在他的脸上。富有战斗经验和反侦查能力的王德林坐在炕头上,沉思了许久,对张哈说:“谢谢张哈同志,你辛苦了!”张哈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王德林回答道:“且慢,还有事情我要安排。”“好的。”张哈应答。
王德林庄重地说:“同志们,我们又有新的任务了。大家要集中精力做好迎接‘黑鹰’突击队的准备工作。第一,王海同志迅速向王志诚传达我的指令,有关柳毛黑铅矿行动暂缓,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第二,孙鸣山同志立即与中共地下国际交通线魏绍武、李福堂取得联系,做好‘黑鹰’突击队过境接应及过境后的行动路线的规划。第三,张哈同志回去后,与傅文忱同志取得联系,做好半截河、夹信子敌人兵力动向情报收集工作。第四,孙鸣山同时要配合我和韩福英在穆棱矿区井下做好火药等爆炸物品囤积准备工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要及时取得联系,协同做好各自的工作,确保万无一失。大家还有不清楚的没有?”“没有了!”众人回答。王德林坚定地说:“好,从现在起,大家开始行动。”
话说孙鸣山,听到王德林的安排,心里很清楚。他曾在牡丹江与魏绍武、李福堂这两人见过面,“第21号”界碑位于梨树镇东南,东至768.4高地,全长5公里与苏联交界。“第21号”界碑直接通向塔叶日那亚沟、乌苏里斯克(双城子)、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重要国际交通线,他们是活跃在这条国际交通线上的联络员。魏绍武是辽宁省辽阳人,身高体阔,方形脸,鼻直口方,反帝大同盟、反日会主要负责人,处事灵活果断,胆大心细。李福堂是穆棱县人,中等身材,圆脸,是李范五的弟弟,受李范五革命思想影响,加入了反日会和反帝大同盟。孙鸣山头戴狗皮帽子,身穿棉衣,脚穿高腰牛皮靴连夜去往桦木林。他机警地一路上躲过日本军警和山林队的封锁,行走在密林深处。大山里雪很厚,也很宁静,不时传来狼的吼叫和见到黑熊、袍子等动物躺过的脚印,这些都影响不了他的行程。第二天上午,孙鸣山终于来到了魏绍武的住处。魏绍武与李福堂同住在一个由原木堆砌的简易房内,房内的炉火中干柴正旺,李福堂在烧水,魏绍武则在炕中手揉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金黄色的烟叶。他们以狩猎为掩护,从事地下工作,墙壁上挂着双管猎枪以及各种兽皮,其他设施比较简陋。李福堂见外边来了一个人,站起定神一看认出了孙鸣山,大喊:“魏大哥,鸣山同志来了!”魏绍武放下手中的烟袋子穿鞋下了地儿,迎上去。孙鸣山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魏绍武打量孙鸣山一番,说:“嗯,没有变样,还那么帅气!”“魏哥,可别忽悠我了,不过身体还行,能撑得住。”魏绍武低声问:“你这次来,一定有任务吧?是不是让我陪你过境啊?”孙鸣山说:“这次的确有任务,不是过境,而是配合‘黑鹰’突击队打进来……”孙鸣山详细复述了临行前王德林交代的任务。李福堂坐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高兴地说:“太好了,这回有仗可打了!”魏绍武拿起烟袋含在嘴里,点燃后,吐了一口灰色的烟雾,说:“这不仅是打仗,更重要的把行动做好,让突击队顺利过来。”孙鸣山说:“对,不知道现在这里什么情况?”魏绍武说:“小鬼子马队近期在这里活动频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隔三差五地来巡逻,密切监视着苏方的动静。”“哦,据说突击队先后在乌苏里江和兴凯湖方面两次过境受阻,或许小鬼子发现了什么苗头,所以,对边界加强了警戒。”孙鸣山解释道。魏绍武问:“现在我们具体任务是什么?”孙鸣山回答:“现在迅速与苏方的同志取得联系,将这边的情况汇报清楚,确定时间和地点,做好迎接的准备。同时过境后,负责突击队行走路线的安全引领。”“好,我和福堂会密切配合,弄清楚时间和地点,一定及时地向组织汇报。”魏绍武放下手中的烟袋,又对李福堂说:“你把电台调整好,抓紧与苏方联系。”“放心吧,大哥,一切准备就绪。”
孙鸣山走后,李福堂从炕洞子里面拿出用麻袋包裹的电台,打开后,“滴滴答答”发出无线电波信号。苏方那边的信号已经接通,站在电台旁的哈克洛夫、高亮,密切注视着突击队俄籍发报员所带来的讯息。向哈克洛夫嘟囔几句,哈克洛夫又回应了几句,之后,对高亮说:“中方的同志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让我们确定时间和地点,我已经告诉他们行动计划,确定时间是明天晚上8点,准时过境,地点就是‘第21号’界碑,你看还有什么补充没有?”高亮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哈克洛夫说:“告诉我们中方的同志,一定要掌控敌人的动向,一旦有异常迅速告知我们。还有,过境后,一定要制定两套行动路径,应对敌人的变化,确保行动安全。”哈克洛夫表示同意,又向发报员复读了高亮的建议。
这次“黑鹰”突击队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在武器配备上精良,而且在队员挑选上,周保中授权哈克洛夫和高亮负责,并强化训练。哈克洛夫毕竟做过教官,各项军事科目安排的紧凑,有条不紊,按照特战队员的标准,精心地组织训练,建立淘汰机制,最后确定了清一色的8名俄籍队员,个个身手不凡。同时,曾在穆棱煤矿工作的俄籍工程师罗斯托夫也加入了突击队,配合行动。
第二天清晨,“黑鹰”突击队第三次出发了。他们从乌苏里斯克(双城子)乘坐苏军卡车一路颠簸6个多小时,来到了距离“第21号”界碑10华里的塔叶那亚沟。白茫茫的林海,树木参天。天,刮起了西北风,雪地上的积雪形成了硬壳,雪的颗粒漂浮如沙漠中的细沙涌动。“黑鹰”突击队员们身披白色的斗篷外套,头戴苏军棉帽,将脸裹着严严实实,眉毛已经挂上一层霜。踏着过膝的雪地,笨拙地迈开脚步,缓慢地向北面的森林进发。高亮行走在最前头,怀揣指南针,不时地定位,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吃力。这时候,风更加地猛烈吹佛,高高的树木上的积雪被风摇动着,散落了下来,顿时雪地里刮起了“大烟泡”,瞬间将队伍吞噬在雪雾中。山路越来越陡峭,树木越来越稠密,他们只好在雪地里攀爬,一个人连着一人,手拉手,彼此在鼓励前行。正常行走2小时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4个小时。临近“第21号”界碑,哈克洛夫手一挥,突击队员们立即卧倒在丛林雪地之中,密切注视着中方境内的动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高亮掏出古铜色的夜光怀表,时针指向了晚7:35分,低声传递后面的突击队员稍作休息,等待过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击队员们在焦急地听候哈克洛夫发出的指令。距离晚8点,还差5分钟,高亮低声对哈克洛夫说:“我先去侦察一番。”高亮说完,起身向“第21号”界碑爬行,依靠在碑后苏方一侧,仔细观察,月光下一个黑影也在向这边缓慢地蠕动爬行。高亮断定是国内的同志来接应,脱掉棉手套,双掌合击了三次,来人爬行中回应了五次。接着高亮又合击了三次,对方又回应了五次。高亮兴奋地抓起身边的积雪,揉成雪团,朝着哈克洛夫扔去。哈克洛夫发出了指令,突击队员们起身奔来,后边的一名突击队员用树枝滑动着积雪将留下的脚印抹平。
来人正是魏绍武,与高亮见面后拥抱在一起。他们没有停留,魏绍武带领哈克洛夫、高亮、罗斯托夫等突击队员来到自己的住处。李福堂已经烧开水,为每名突击队员倒上一碗热水。高亮向魏绍武介绍了突击队员的名字,相互握手问候,满屋子充满了喜悦之情。魏绍武摊开简易的地形图,详细地向哈克洛夫、高亮等人汇报向金刚台、青沟岭、柳毛方向的行动路径以及日军的军事部署。
月亮犹如巨大的玉盘挂在天空中,略显迷蒙。“黑鹰”突击队在魏绍武住处做短暂修整后,连夜向金刚台出发。李福堂负责带路,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风依旧没有减弱的趋势,山林中传来刺耳的尖利的“哨声”,雪地异常的难走,减缓了行军进度。只好改变了穿越山林计划,沿着砍伐山林的道路行走。地势渐渐平缓,树林稀疏,仅有几处路段,山林较为密集。惊讶发现,眼前竟然早已经开辟出宽阔的道路。“嘶——”马的嘶吼划过夜空,敌人一支马队突然出现突击队的面前,让突击队员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哗啦”撤到路的两侧,依靠在树干枪口对准了敌人的骑兵,双方展开了对峙。敌我双方,不容分说,开起了火,顿时枪声大作,叫喊声厮杀声响彻山谷。突击队员在丛林中穿梭,不时地向敌人射击。敌人的马队在山地作战中处在被动地位,有劲儿使不上,只好翻身下马与突击队周旋。哈克洛夫人高马大,在雪地里迈开大步,举起TT-33手枪对准了敌人一个头目,一个点射,将其头部击开了花,当场毙命,身边的战马被惊着了,盲目地拖着缰绳狂窜。敌人见自己的头目被击毙,成了无头的苍蝇,乱做一团应对突击队的攻击。高亮带领4名突击队员迂回敌人的侧面,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突击队员们却越战越勇,个个像猛虎下山,发起冲击。他们充分发挥了莫辛-纳甘狙击步枪的威力,接连击毙十余名敌人。只有一名日本骑兵仓皇失措地骑上马,落荒而逃。突击队队员迅速打扫战场,缴获了12匹战马、12把军刀和枪支。李福堂兴奋地说:“这仗打得太漂亮了,干净利落,看着真过瘾!”“是啊,尽管是遭遇战,但是我们占据了主动和优势,不仅消灭了敌人,而且为我们送来了军马,我们摇身一变成了骑兵。有了这些马,我们就不愁行军进度了。”的确如此,有了这12匹马配备,突击队员如虎添翼。哈克洛夫和高亮分别骑上一匹枣红马和白马,英姿飒爽,威风凛凛。随着哈克洛夫一声令下,突击队员们骑马离开了。
“黑鹰”突击队马不停蹄翻越了金刚台,挥师向北,来到了穆棱河河谷地带。此刻已是清晨,风已经收敛了凌厉的势头,光线日渐清晰,几处山坳里的居民茅草房已经燃起了炊烟,拔得直直的。哈克洛夫喘着粗气,那双蓝色的眼睛深陷眼窝里,如两口深井向外散着光,他环顾四周,看到这里地势平坦开阔,与对面的梨树镇东北的日军平岗机场直线距离约10公里的距离。哈克洛夫呼出一口哈气,问高亮:“这是什么地方?”高亮回答:“这就是我们要越过的穆棱河,距离柳毛黑铅矿大约30公里的路程。”罗斯托夫走上前看到曾经走过的山川河谷,无比的兴奋:“高队说的没错,这里我太熟悉了……”说完,又叹息一声,又说:“现在也不知道我那个中国的老朋友情况如何?”高亮问:“你的那位中国朋友是谁?”罗斯托夫耸耸肩,回答道:“他叫王德林,很想念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认识他吗?”高亮听后,大声地说:“当然认识,原来是我们抗日游击队政委,这次迎接我们都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的,不久会见面的。”罗斯托夫追问:“是吗?他还活着,还在这里?”“是啊,现在已经成为我们优秀的抗日战士。”罗斯托夫脸上洋溢着喜悦:“太好了,我和老朋友要见面了!”
话说那名逃脱的日本宪兵狼狈不堪地向鸡西街的日本宪兵联队汇报了情况,惊动了日本关东军驻扎在梨树镇和鸡西街、半截河的124师团和128师团,并集合了特高课的日本特务双管齐下,应对“黑鹰”突击队的袭击。日军并不清楚“黑鹰”突击队主要攻击任务是什么,通过二次“黑鹰”突击队突击未果,日军和特高课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和研究,结合这次“黑鹰”突击队过境成功,歼灭边境巡逻骑兵队,判断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很可能有重大的军事行动。所以,在围追堵截的同时,对各军事要塞、油库、弹药库、机场等军事设施实行了一级作战状态,并集中力量围剿。敌人的兵力突然增多,这给突击队行动计划带来了始料不及的难度。鸡西陆军特务机关副机关长安杰正雄,梨树镇特高课课长加藤代子带领特务们四处活动打探,侦察消息。面对敌人的严密行动,王德林已经觉察到端倪,一方面要求孙鸣山开展新一轮工人暴动,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安排王海紧密与王志诚取得联系,配合“黑鹰”突击队,里应外合,完成爆破行动计划,又一场敌我针锋相对的斗争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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