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王德林领导下,高亮、飞天鼠、孙鸣山等人带领队伍像“钉子”一样楔入日伪统治区,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建立了稳定的军需供应地和交通联系点,坚决地与敌人周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促使木野等日本侵略者不时地受到骚扰,有力地阻挠了掠夺资源,处处受到威胁。
在张老坦菜营地,王德林全面分析了群众工作基础,以及日伪统治力量分布情况的基础上,在易于开辟的地方先行突破,组建了反满抗日“反日会”、“妇女救国会”,孙鸣山、韩福英分别被任命为“反日会”和“妇女救国会”会长,渐渐形成了反应灵敏、四通八达的情报网和后勤供应保障网。
在八楞山、西大翁、大顶子山、桦木林伐木场较多,自然日伪森林警备队也多了起来。这些日伪警备队成分复杂,且多数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和抗日救国思想,即反对日寇残酷同志和侵略,又干一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危害乡里和抢劫的勾当,如何改造他们、团结他们,成为抗日一支重要力量,成为王德林心中的棘手的问题。有了收编飞天鼠队伍的经验,王德林自然有了新的想法。他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独闯日伪森林警备队及报号“中央”的“山林队”。
盘踞在八楞山日伪军森林警备队,头目为徐占奎,在家兄弟间排行老三,人称“徐三爷”,在夹信子一带很有名气。他个子不高,长得敦实,四方脸,一身匪气,属于胆大心细,见风使舵的人。日本人没有来之前,干过山把头,在李华堂手下做过土匪小头目,日本人来了,被收买当上了担任日伪森林警备队长。自从当上了警备队长,日本人配备了轻武器,而且熟知山林砍伐,网罗了一批来自社会中的闲散人员。同时配合日本人在黄泥河上游修建军事工事的外围境界工作。
这天,北风吹得天昏地暗,灰蒙蒙一片。徐三爷带领两名警备队员在黄泥河边的雪地上巡视。由于能见度低,与王德林、飞天鼠不期而遇,相互之间只能看到忽隐忽现的黑影。徐三爷掏出了手枪,大声地喝道:“哪个路子的?快报个号!”
也就在同时,王德林和飞天鼠也发现了他们,听到徐三爷的声音,飞天鼠知道迎面来的人很可能是道上的人,回应道:“里码人(同行)”
徐三爷和两名日伪警备队员趴在沟旁雪地中,喊道:“报报蔓(报个姓名)”飞天鼠回应:“要混钱的(胡子),千里草董。”
“难道你真是飞天鼠千里草?”
“正是!”
“哈哈,没有想到原来是兄弟啊,我是徐三爷!我还以为你们是踏线的(侦查的),原来是自家兄弟!”徐三爷命令身边两名跟随的:“走,里码人(同行)!”?
飞天鼠目光对着王德林会意的一笑:“大哥没想到,要找的人在这里碰上了!”
“嗯,迎上去!”
飞天鼠与徐三爷见面相互拱手施礼。徐三爷微笑着说:“兄弟,你不是投共匪了吗?来我这里作甚?”接着瞥了王德林一眼,说:“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大哥,名叫王德林。”
听到了“王德林”三个字,徐三爷即可紧张了起来,知道是日本人通缉的要饭,又是赫赫有名的共匪。他倒退了几步,又仔细的打量一番,顺手就要掏出腰间的手枪。飞天鼠手疾眼快将他的手摁住,大声地说:“我们是并肩子(兄弟),他自然也是并肩子,相见不应该这么做吧?再说了我们也是响窑(有枪的人家),动起手来,这不是伤了和气嘛!”
听了飞天鼠的劝说,徐三爷也觉得有些失礼,恢复了镇静,身边的两名手下的也放下枪。
王德林此时站在那里,威风凛凛,面对徐三爷的举动,心里坦然处之。大声说道:“徐三爷,我王德林你听说过,面对日本人我是凶狠无比,面对我们自己兄弟和中国人,我是宽仁以待。我知道,小日本为了抓我,悬赏了10块大洋,你可以抓我,送给日本,获得悬赏。但是,当你从小鬼子那里接过银两的时候,你已经违背了中国人的良心,你会被所有的中国人谴责的,愧疚一辈子的。我知道你徐三爷在道上混过,虽然现在替小鬼子做事,但是内心还是中国的爷们,也是一条硬汉子。正因为你是一条硬汉子,我才另眼相看你,所以,我和飞天鼠顺道来看你……”
“大哥,别说了,我是一时糊涂,让你见笑了!看你也是敞亮人,走,大哥,跟我上山翅子窑(兵营),趴窑(住下)聚一聚,搬姜子(喝酒)!哈哈……”
王德林、飞天鼠跟随徐三爷来到了山坳里一排房子,这是日伪警备队的兵营。房子是用木楞子搭架而成的,里面炉子里干柴烧正旺,暖暖的。说着日伪倒不如说是一窝子杂牌军,他们仍保留着土匪的习性,只是日本人配置了服装,掩饰住了他们实有的身份。几名警备队吆喝吃酒时令,喝得醉马伥呛、里倒歪斜的。另几名在铺子上推起了牌九。
看到徐三爷走了进来,后面又来了两个生疏的面孔,即可停了下来,站起。一名警备队员应声道:“队长回来了!”徐三爷没好气而地说:“都他妈的给我滚犊子!”
听到徐三爷的吆喝,一个个知趣地慌忙离开,屋里安静了下来。徐三爷转身对王德林说:“台上拐着(炕上坐),俺这地儿简陋,慢待了!”
王德林微笑着说:“别客气,比起我住的地方好多了!”
“王大哥啃草卷(抽咽)。”徐三爷从腰间拿出一小布袋,里面装着旱烟,递给了王德林。王德林接过,熟练地摸出烟袋,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劲儿够!”
“王大哥你先用着,我出去安排一下。”徐三爷走了出去,对一名警备队员吩咐道:“你给我在外边盯着点,别他妈的让其他人打扰我!”回身关上了门,走进了屋子里。
“王大哥,你今天来是不是想收编我们?”
王德林一怔,内心很惊讶,竟然他能够猜出自己来的意图,顿时觉得徐三爷不是头脑简单的人,看来不能小视。既然他单刀直入地谈起这事,莫不如直接探个虚实,便于下一步开展工作。王德林吸了一口旱烟,说:“看来徐老弟是个聪明人,怪不得江湖上名声这么响亮,哈哈……”
“大哥笑话我了不是!在线上混,还是知晓一些东西,你就是实话实说吧!”
“老弟绝顶的聪明,快人快语,大哥很喜欢。既然这么说,那就不客气了!”
“嗯,大哥尽管说,小弟听着。”
“我觉得你是有民族气节的人,也理解你现在的处境,替小鬼子做事,也在忙于生计。你也知道,我是中共的人,中共的人是主张抗日的,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共同抗击我们共同的敌人,赶出中国的土地。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枪口对准日本人,那才是好样的!”
??“大哥说的在理儿,我们这些人就是瞎混,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也不懂得那么多的事情,也就是混饭吃。大哥,恕我直言,我们吃横把的,不想出捕快(风头),对你们外哈(外地盘子的人)心里还防着呢?谁知道世道比六月天还变得快,我主张,谁也不靠,别看暂时替日本人做事,我们还要寻找活路,让兄弟们多一些安生。”
“哈哈”王德林大笑了起来,让徐三爷有些疑惑。忽然,王德林收住了笑声,严肃地说:“老弟啊,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还没有深刻懂得我们的主张,我们团结联合你们,很重要的是我们都是中国人,自家兄弟自相残杀,那叫‘窝里斗’两败俱伤,让日本人得势,会占了便宜,他们巴不得我们这么干。你也听说过,发生在本地儿打鬼子事情。郭老七的山林队你知道吧,他之所以深明大义,参加我们的队伍,源于他有一颗爱国之心,源于在日本人的统治下受到欺压,源于懂得我们抗日主张是正确的道路。”
“郭老七的事情我知道,原来是你领着干的啊?”
“谁领着干并不重要,代表着中国共产党抗日,枪口一直对外的坚强决心和爱国情怀,你呀,好好想一想,我给你时间,想好了,成熟了,我们再取得联系。你要坚信,日本人早晚会被我们中国人赶出中国的。如果你执意坚持自己现在的想法,到那时候,你肠子会悔青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王德林的一番话的确使得徐三爷的心中产生波澜,徐三爷坐在那里在沉思。王德林早已经读懂他的心思,趁热打铁递给了飞天鼠一个眼色。飞天鼠知晓王德林的意思,说:“徐三爷,在线上混这么多年,我也是一直尊重你的,就如王大哥所说的那样,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王大哥是我好大哥,也是我的恩人和领路人。自打加入他们的组织,让兄弟们知道了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革命、为什么打鬼子。兄弟们的精神头儿可足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你到我那里看看,一个个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啊,快传(心眼快的意思),让我好好想一想,待再次碰码(见面之意),我会给你们信儿!”
“哎呀我的哥,我哪有你快传啊,是中共的革命道理吸引了我,也是王大哥人家智慧和能力唤醒了我。还等什么啊?我掏心窝子地告诉你,跟小日本混就是和咱中国人为仇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未等他说完,王德林阻止了飞天鼠的劝说,说:“你别说了,让徐老弟好好地思考,这么大的事情,能一句话两句话就能理解吗?我相信徐老弟有一个正确的选择。”
??“王大哥,你们说的我都在听呢,在脑子里认真‘过筛子’,这事真不小,涉及到兄弟们身家性命,弄不好会被小鬼子灭了……其实,小鬼子们也是不放心的,整天在他们眼皮底下转悠,私下对我们踏线的(侦查),盯得很紧,哎……也不好混啊!”
“嗯,我们理解你们苦衷,这种选择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如果暂时加入不了我们的队伍,也可以并成一个战壕的战友。互相通情报,互相支持、互相默契配合,互不伤害,待你进一步了解我们,时机成熟了也不迟!”
“是啊、是啊!”徐三爷表示同意王德林的意见。
这时,站在门外警戒地那名日为警备队员忽然推开了门,神色紧张地答到:“报告队长,日本人来了!”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徐三爷打量一眼王德林,沉稳地对王德林说:“快穿上我的衣服。”徐三爷脱掉了身上日伪警备队服装,递给了王德林,穿上了便服。
刚换完衣服,一名日军军曹带领两名日本兵闯了进来。这名军曹身材干瘦,长方脸,瞪着双眼,露出凶光,手中握着没有出鞘的军刀柄在屋中走了两步,细致打量他们,那一撮黑胡子蠕动了一下,对徐三爷说:“八嘎,你的衣服哪里去了?”
徐三爷回答:“报告太君,我的衣服脏了,洗了。”
军曹又扫视一眼飞天鼠:“他的,什么人?”
“报告太君,他是我自家兄弟,来看我!”
军曹迟疑地走进飞天鼠,问:“你的,是他的兄弟?”
“报告太君,他是我哥,来看他,我也想来做事!”
“吆西,大大地好!”军曹转身又对王德林发话:“你的,我很眼熟,叫什么名字?”
王德林知道他所谓的眼熟是看到到处是自己通缉的人头画像,心里预感了情况很危险,他极力地掩饰自己。站在旁边的飞天鼠和徐三爷心中十分的紧张,一旦被认出来,怎么办。飞天鼠的手已经伸进了衣兜里,握紧那只枪柄。
王德林异常的镇定,机智地回答:“太君,我是这里的人,也许你经常看到我,自然眼熟啦,太君,请多多关照。”
听了完王德林的回答,军曹的眼神变得似乎少了许多凶光。手一挥,带领其他两名日本宪兵走了出去。这才让飞天鼠和徐三爷长出一口气。
日本宪兵走后,王德林机警地对徐三爷说:“徐老弟,我们必须现在马上走,一旦小鬼子醒悟出来,会带来麻烦的。”
王德林说完,脱掉了徐三爷的衣服,与飞天鼠快速走出门外,消失在风雪中。也就走出不远的地方,后面“啪啪”传来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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