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终祁氏还是没能抹得开三夫人的央求,尝试着以国公府的名义,给镇国侯府送了拜帖。
郭夫人原本是没给过祁氏好脸色的,祁氏也没抱太大希望。
但没想到的是,过了两日,侯府回了帖子,允三夫人去探望顾以灵。
顾锦宁听见这件事时,也诧异了下。
因着其中还牵扯着自己家的这层,她也就多留意了些南苑的动向。
不过,那日三夫人从侯府回来,倒是安生许多,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除了时不时讨要些布匹衣裳,隔段日子去一趟侯府,其他的再无特别。
就在天气渐渐转热,白日渐长时,三夫人这日从侯府回来,带回了个大消息。
顾以灵竟然有孕了!
这件事,自然让顾三爷与三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但国公府里的人却惊得下巴掉地。
顾锦宁听闻时,心里略微一算,便蹙眉道:“这……可当真?按理来说,脉象应当不太容易摸出来……”
从顾以灵抬进镇国侯府的日子算,她如果有孕,应该尚未足两月。
哪怕是金科的老大夫,能从若有似无的脉象上觉察出脉主有孕,但也不敢打包票说得那么肯定。
春桃冷哼一声,说道:“听南苑的扫洒丫鬟说,三夫人今儿去看堂小姐,听说堂小姐月信迟迟不来,便请了大夫。那大夫也说,有喜脉的迹象,但还得等一段日子再看。”
顾锦宁愣了愣。
“奴婢现在是明白了,三夫人整日往侯府跑是为什么。”
春桃说道:“姑娘家平日月信不准也常见,那些个有身孕的妇人,也是过些日子才能发觉。要不是日日算着,哪能这样早就发现?”
顾锦宁却想的是其他事,沉默半晌,说道:“这招棋……他们怕是又走岔了。”
按照玄王当初所说,郭家大公子并非嫡子,乃是过继。
但即便是过继来的,也终归对外是顶着嫡长子的名头。
郭夫人那种心性,又吃过庶生长子的亏,怎么可能会在尚没有正经大少奶奶的时候,同意顾以灵先生个庶子出来?
顾锦宁思量越久,便越觉着这些高门大户内宅水深得很,想来想去都是些弯弯绕。
春桃并不知其中内情,但听到顾锦宁这样说,便道:“既然小姐这样说了,那肯定有小姐的道理。但奴婢是想着,那家人自个儿咎由自取,到时若牵扯上小姐,您可莫心软。”
“我连侯府都只去过一回,能有我什么事儿?”顾锦宁失笑。
但事情却让春桃说准了。
过了没两日,顾三夫人突然来到许久未来的娴锦轩。
顾锦宁见她端着笑脸来了,仿佛那天被春桃落脸根本未曾发生过,不由心里打了突。
“锦宁,三婶这回来,是想求你帮帮三婶。”
三夫人一开腔,就姿态摆的很低,让旁人没法绷着脸。
顾锦宁只好说道:“三婶有何贵干?”
三夫人笑得极像个和颜悦色的长辈,说道:“你看,你堂妹现在……似乎是有喜了,但三婶这心里,总也不放心。所以,想让你帮忙去看看你堂妹。”
顾锦宁微怔,说道:“堂妹不是在侯府?他们应当不缺大夫吧。”
“是,是不缺……”
三夫人讪讪笑着,神情又真挚了些:“可你堂妹在侯府,毕竟……没什么地位,那侯府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请大夫总不那么方便。你这不刚巧会医术,又与以灵是姐妹,就当是去看看她,顺便号号脉,侯府夫人定不会说什么。”
顾锦宁听罢,秀眉皱起。
她也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都拿她当私家大夫用?
虽然她懂些医术,开着医馆,也算个大夫没有错。
可她想救的是普通老百姓,这些私下里来央她瞧病的,不论哪个都请得起大夫,何至于要专门寻她。
还净是些千金之症……
顾锦宁心里这般想着,脸上也有些难色,说道:“三婶,我也不瞒你。堂妹现在月份还小,我就算是去了,也没有把握能号得出脉。”
三夫人连忙说道:“不打紧!你先去瞧瞧,若号不出什么来,三婶也不怪你。”
顾锦宁眉头蹙得愈紧,迟迟没有说话。
按行医的道义来说,她确实不该对病患挑三拣四。
不管对方是山贼还是皇帝,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都该一视同仁。
但是,找上门来的,都是些后宫或世族关于子嗣的事,她亦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就让人有些迟疑了。
顾锦宁的犹豫写在脸上,三夫人仿佛没看见般,继续劝说道:“锦宁,你也许久没见到以灵了罢?就当去找堂妹玩玩,帮三婶这一次。”
春桃原本是忍着不出声,见三夫人有些逼迫的意思,自然心里不待见。
“三夫人,您这不是难为我家小姐么?侯府与咱们国公府向来关系不近,若小姐去给堂小姐号了喜脉,以那些人的嘴,到时定会说‘一个未出阁的国公府嫡小姐,竟然去给他们侯府的小妾诊脉’,这还像话么?”
春桃一说话,顾三夫人的脸色就有些僵硬。
三夫人心里窝着火,却不能拿出主子的身份斥责这个丫鬟。
毕竟春桃是掌着国公府中馈钥匙的,三夫人本来讨要便宜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春桃真存心使绊子,她要东西也不会利索。
于是三夫人缓了缓神情,悻悻地叹道:“既然锦宁不愿帮三婶这个忙,就当三婶没有提过罢。”
“多谢三婶体谅。”顾锦宁顺坡下驴,立即应道。
送走了三夫人,春桃回来便嘀咕道:“三爷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毛病?自个儿不想办法,净知道靠别人。宁愿弯着脊梁骨求人,也不愿挺直腰杆儿自己想法子。”
顾锦宁听了,便道:“也许,对这样的人而言,依靠别人就是他们能想出的办法,从来没想过还可以只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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