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蒙面持枪男子冷冷开口,一改此前的阴诈口气,语声沉静,“小兄弟剑法独特,但既然你不是萧家的人,那我就不留手了。”随即缓缓深吸一口气,身形下沉,双脚扎马,自然生出一种渊渟岳峙气势。双手持枪,指向云阁。
不同于寻常枪手后手压、前手持,他却是后手持、前手压,枪尖微颤,却生出阵阵寒意。
即便此前阻挡霍正英和击退杨羽章时,他也未如此认真专注。
众人知他终于要使出看家本事,一时寂然无声,既觉奇怪,也隐隐为云阁担心,不知这个来路不明的灰衣少年能否抵挡得住蒙面持枪男子真正的全力攻击。
披甲壮汉则冷冷一笑,心知云阁既然不是萧家之人,持枪男子自然可以放手施展杀招,而不必再有顾虑。如此一来,云阁必死无疑。
云阁似也感应到对方的强大杀意,面露凝重之色,紧盯蒙面持枪男子,严阵以待。
蒙面持枪男子低喝一声,猛然前跨一步,手腕微转,枪尖划出一个圆弧,带出月牙般的寒光,一枪刺向云阁咽喉,既快且狠。
云阁目光湛然,右手持剑,剑身紧贴左臂,右脚后撤,剑锋斜向右下压去。
身后霍清兰惊叫道:“桃叶秋霜,不好。”她的惊叫既有对云阁再次使出桃花剑法的吃惊,但更多的却是这一招根本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敌方来枪刺向咽喉,你却向下挡去,怎么可能挡得开。
观战的大多数人也都迷惑不解,惟有霍正英暗暗点头,心道正该如此。
果然蒙面男子枪至中途突然下沉,径直扎向云阁小腹。若是此前挡向咽喉处,此时必然挡了个空,且难以来得及换招。当然,若判断错误,此时云阁定然已咽喉洞穿,命丧当场。
此时,长剑借势下压,致使长枪枪势一偏,已自云阁身侧穿过,有惊无险。
崖上众人松了一口气,显然此前均在为云阁担忧,其中甚至包括大部分狼居山匪徒。
霍清兰拍了拍胸口,既为云阁庆幸,又觉面上无光,心道,我这当师傅的竟然还不如徒弟厉害,实在是有点无颜见人。看了看四周,却见众人均紧张观战,根本无人注意她的这点小心思。
在所有人以为蒙面男子一枪刺空,会马上回收再谋攻击的时候,蒙面男子却出乎众人意料,怒喝一声,身随枪走,猛然欺近,右手移至枪身中段,前段回收,枪尾却借势劈向云阁,竟然弃长取短,贴身近攻。但枪尾铁镦边缘锋利不亚于枪尖,显然是计划好的连贯攻势。
由于二人此时身体接近,且蒙面男子速度极快,让人难以挡避,即使用剑强行来挡,也可能剑断人伤。
霍清兰不禁再次紧张起来,云阁虽比自己稍大,但终究不过是个少年,临战经验不可能比得上久经战场的对手。
危机中,云阁却并不惊慌,对近在胸前的枪镦视而不见,一剑刺向蒙面男子咽喉。看似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但蒙面男子快速欺近的身形却象是往剑尖上撞,即便是击中云阁,自己也必然先命丧当场。
霍正英心下暗赞,这虽然是行险一招,但却也是当下惟一应对之法。但令他奇怪的是,蒙面男子计划在先,且速度极快,若非早知其后续招法,很难瞬间想出此应对招数。云阁不过一少年,如何能判断得如此精准?
蒙面男子一瞬间权衡清楚,立即变招,身形急停,收枪扫开云阁的长剑,飞身而退。其临机之断、变招之快、身法转换之迅捷其实比此前的进攻招法难出许多。
观战众人也不由心中惊佩,心知若换成自己,只怕难以做到。
云阁并不追击,长呼一口气,收剑横胸,全神戒备。显然此前的攻守并不是那么轻松,对手其实颇为强悍,稍有不慎就可能血溅当场。
霍清兰大声道:“二招了。”
蒙面男子立住身形,目露寒光,喝道:“你如何知晓我的招法?”看来他和霍正英有着同样的疑惑。
此前第一次为救披甲壮汉而抢刀射向云阁,虽未及用上全力,但确属偷袭,本以为可以一刀致命,最差也是令其重伤,但云阁却立即判明自己的攻击路线,而做出准确格挡,已让自己大为困惑。此次连续两招却是临场发挥,对方却又象能未卜先知般做出准确应对。明明力量、速度、武器、经验均在对手之上,但却总不能取得胜势,实在是让自己无法理解。
众人也觉奇怪,等着云阁回答。却见云阁认真思索了一下,叹口气道:“我也不清楚原因。”
众人只觉一口老血想要吐出。霍清兰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脸上泪痕尚未干透,一笑之下便如梨花带雨,更显娇俏。霍正英却若有所思,面露异色。
蒙面男子目光森然,冷笑一声,“如果这便是以意察敌,那你可就要小心了。”随即身形微撤,右臂紧收,左臂臂腕紧贴枪身缓缓转动,长枪枪尖划出一个个圆圈,时大时小,时前时后,枪尖时隐时现,让人难以判明攻击方向。显然,此前两枪纯属试探,现在才使出能真正克制云阁的枪法。
这时,在霍清兰搀扶下的石画田突然问道。“阁下是连家堡什么人?”一旁的李神箭闻听面色大变,看来他此前也不知蒙面男子的身份。
霍正英眉头紧皱,此前他已看出蒙面男子持枪手法和招法特殊,早有怀疑,此时听到石画田出言质问,知道他江湖阅历比自己更加丰富,既然他直接说出连家堡,那就多半错不了。
“呵呵,眼光还行嘛,”蒙面男子并不否认,“既然认出了,那各位就更不要想走了。”
披甲壮汉则直接扯下黑布,现出真容,却是一脸横肉、天生凶相,森然叫道:“老子乃连家堡黑骑堂连承孝”。此时,他已处理好身上伤口,手持铁锏逼近石画田和霍清兰,因为手臂粗壮,肌肉强悍,此前受的皮肉之伤并未对他造成较大影响。这让霍正英颇为担心,不得不退往石画田身侧做好保护准备。
对方一展露出连家堡的身份,崖上众人包括李神箭等山匪也一时面露惧色。李神箭更是面色苍白,既惊且忧。
霍正英沉声问道:“都说连家堡黑骑堂有忠孝仁义礼五大护法,其中忠护法枪法却是连家堡堡主亲传,为五护法之首。而忠孝护法一向同时出动。既然孝护法已现,那么阁下应是黑骑堂左护法连承忠了”。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已等于默认,枪尖划出的圈却更加快速,逐渐逼近云阁。
霍正英大声道:“江湖上都说黑骑堂连承忠深得连家堡独门阴手缠枪的真传,功力深厚。对战中以圆蓄力,以直破坚,以点、扎、圈、绕、挑为主要攻法,枪势变化无方,专盯对手破绽,一击必杀。”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霍正英故意大声说出连承忠枪法的特点,是为了让云阁能有充分的准备。
云阁面对对方的枪圈,面容严肃,凝神不语,似乎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
当枪圈逼近云阁三尺许,突然光芒一闪,枪尖自上而下点向云阁胸口,却是一记“凤点头”,快速凌厉。
云阁紧急挥剑斩向枪尖。枪剑相击,一声闷响,云阁浑身一震,后退三步,面色苍白。看起来是吃了亏,镖行一边的人不免担起心来。
连承忠冷哼一声,枪圈扩大,紧逼向前,光芒再闪,枪尖自下而上挑向云阁小腹。招法毫无花俏,逼得云阁不得不硬接。
云阁长剑挥动,划向来枪。又一声闷响,云阁再退一步,面色更白了一分。
霍清兰又惊又怕,双手抓着二叔石画田的手臂,面色极为紧张。
石画田轻轻拍了拍霍清兰的肩膀,柔声道:“别怕,这小子有些门道,竟然能用剑连续硬挡连家堡两记阴手枪,应该没那么容易败。”霍清兰面色稍缓。
这时场中,连承忠冷哼一声,快速逼近,枪圈罩定云阁,抵近一尺许处,方现出枪尖,径直扎向云阁胸口,显然是不想给云阁留下预判思索的时间,达到一击必杀。
凌厉的枪风将云阁的长发吹起,露出少年沉静的面容,无惊无惧,无悲无喜。长剑在手中划出一道光,迅速而准确地切向来袭枪尖,枪剑相交之时发出“啪嚓”之声,云阁踉跄后退,好不容易方站稳身体。但连承忠的长枪却未能快速跟进,竟然停在原地。
大部分观战的人迷惑不解,而如霍正英、石画田等少数人却看出,在剑枪相交的一瞬间,剑身翻转,呈现出微妙变化,似挑似卸,凌厉的枪势竟被化解无形,一时再难寸进。
但霍正英心中却仍有迷惑,云阁在每次化解敌招中,似乎越来越熟悉手中的剑,使剑的手法也呈现出越来越多的变化。同时,对于对手的枪路也似乎掌握得越来越准确,应对起来也更加有效。这是否意味着,每一次对招中,云阁的实力都在提升?而连承忠定出十招之限,是否也意识到这一点,故而决心在十招之内解决战斗,绝不给云阁变强机会?
可是,云阁毕竟不过十四岁少年,且身形瘦削,虽然暂时挡下了对手的强力进攻,此时却暴露出气力上的弱点,一时面色苍白、身体颤抖。
霍清兰大声道:“五招了。”
连承忠眼神阴沉,本拟连续三记阴手枪击倒云阁,却仍被云阁硬接了下来,特别是第三枪已是全力施为,却还是被其卸掉部分力道,导致功效大减,看来对方对自己的枪路依然能够准确识别,故能及时施展化解招法。
连承忠微做思索,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大喝一声,长枪划出一个圆满的弧圈,圈中枪影森森,突然无数枪尖自圈中现出,如雨点般连绵不断地刺向云阁。
不过一息之间,只听“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挡了多少枪。而在暴风骤雨般的枪击中,云阁身形更加踉跄,不断后退,看来抵挡得十分辛苦。
霍清兰急忙大叫:“六招、七招、八招、九招了。”虽然数得极快,却仍远远比不上枪尖点击的速度。这数声之中,何止是出了数十枪。
枪影忽逝,云阁扶着一棵小树勉强站立,但面无血色、气喘吁吁,身体摇摇欲倒,显然耗力巨大,已近筋疲力竭。
霍清兰愤然骂道:“卑鄙。说好的十招,你已远远超过了,竟然还不认输。”
连承忠冷冷一笑,“我刚刚一招名为明月万点星,一招刺出百枪、千枪也不奇怪,难道你要算我一百招、一千招?”
霍清兰大骂道:“无耻贼人,不讲信义。”
霍正英微微叹气,心知连承忠的话虽不无一定道理,确实有这样的招式,但耍赖的成份更多。若是坦荡磊落之人,绝不会玩这样的花样。但同时也说明,实力的真正提升仍需日积月累的苦练,绝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连承忠数十年的功力修为,仍较云阁强出不少,绝不容易对付。
连承忠紧盯着云阁,眼中杀意弥漫,喝道:“不过,既然你数到了九,那就再接我最后一枪好了。”
说着,连承忠猛然深吸一口气,左脚半收,右脚震地,枪身高举,双手一抖,长枪突然幻化出三个枪花,自上中下三个方位再向云阁袭来,枪尖隐于其后,再难判断长枪的攻击线路。
霍正英心下一紧,知道连承忠终于使出压箱底的功夫务,务求一击必杀。能同时挽出三个枪花的高手为数不多,真实的一击隐于三个枪花之中,虽看似惑敌虚招,但每一个都可能转为实招,只待你作出反应,便将现出致命一击。
这显然是专门针对云阁能准确预判枪路这一天赋而使出的一招。一旦不能准确预判,则必然陷入被动。便是自己,也只能靠大刀的厚重,舞出护身刀法,挡在身前,但仍可能被对方刺破防护网而陷入绝境。
霍正英虽有心上前救援,但披甲壮汉连承孝左手锤、右手锏在一旁对着石画田和霍清兰虎视眈眈,让霍正英投鼠忌器,难以抉择。
面对三个迎面而来的枪花,云阁微皱眉头,后退一步,果然未看出对方的攻击方位。但连承忠紧逼一步,枪势不变,三个枪花继续扩大,登时罩住云阁。显然,经过几番交手,连承忠明白了云阁剑法的关键之处,想出了应对办法,决定不再给他机会。
云阁再退一步,已背靠大树,树后便是悬崖,已退无可退,凌厉的枪花近在眼前,劲风带着他的头发向后飞起。透过枪花能看到敌人眼中森冷的杀意。
霍清兰面色苍白,不敢看却又忍不住不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云阁会马上殒命当场。
面对逐渐迫近的枪花,云阁虽眉头微皱,却面容平静、目光幽深。当枪花抵近不足一尺时,云阁眼中光芒闪动,长剑回收,臂腕急动,身前三个剑花闪现,如同三朵盛开的巨大桃花,迎向对方的枪花。
“这是。。。桃蕊初绽,”霍清兰喃喃道。自己被母亲逼着练剑数年,挽出一个剑花自然没问题,但要同时挽出两个却仍力有不逮。而云阁却一下子挽出三个,只怕若需要,挽出更多个都有可能,且花形圆满、剑意充盈,远非自己可比。
但霍正英依然面色凝重,如此对抗不可能有借力卸力的机会,而剑轻枪重,剑花对枪花依然是以弱击强、以卵击石,难有胜机。
果然,只听“呛啷啷”数声,剑花甫遇枪花,立即支离破碎。眨眼间,枪花抵近云阁咽喉,瞬间现出雪亮枪尖,向云阁喉咙飞速刺去。
霍正英心下暗叹,想救援也来不及。霍清兰心中绝望,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片刻后,场上似乎静寂无声。霍清兰忍不住睁开双眼,却看到云阁靠着树勉强站立,长枪紧贴他的脖子扎入树中。长剑依然握在手中,随意地指向地下,云阁低着头,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极为疲惫,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他对面,连承忠呆呆站立,面色苍白,目光中满是不敢相信之色。
连承孝急奔至他身边,叫道:“老大,你没事吧?”
连承忠茫然转头看了看他,却不言语。这一扭头,却见他颈上一道血丝微微渗出,虽并未扩大,但说明此前有锐物划过他的颈项,而只要再深一些,自然血溅人死。
连承忠伸出手轻轻擦了擦颈上血丝,轻叹一声道:“我若非太自信你看不准这一枪,而不留余力,应该还不会败吧。”
云阁望向连承忠,点点头:“是的,你功力深厚,原本处于不败之地,若不全力出枪,我肯定没机会击中你。”
“那你这次是如何看出我枪路的?”连承忠语声再无此前的阴厉,反而带有一分平静。此时的他,如同一个纯粹的枪术痴迷者,同自己的好友交流讨论。而他,曾经也的确只是个枪术痴迷者。
“其实开始时我确实看不出来,直到冒险碰触你的枪花时,我才察觉到你最后一刻是瞄着我的喉咙,方行险一搏。”云阁坦然道。
“原来如此,你的剑花只是为了探我的枪路,”连承忠恍然,“你最后一剑很厉害,恐怕不是什么桃花剑法,能告诉我是什么剑法吗?”
云阁皱了皱眉头,“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确实不知。有人曾说此为御,我却一直不知何为御,也一直未练成。你的枪法很强,刚也是被你逼得紧了,才急忙中好象用了出来。说起来我该谢你。”
连承忠怔然片刻,“御?御剑?啊,”他一时惊叫了起来,“你,你是御剑门的人?但。。但是。。”
御剑门三字一出,霍正英、石画田等人均面露震惊,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但随即,他们也如同连承忠一样,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同时都否定了这个怀疑。
云阁也是一脸不解,问道:“御剑门?那是什么?”
连承忠颓然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御剑门的人,御剑门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武器轻易送人,又怎么可能会随便拣一把破剑用。而且,御剑门的人怎么可能只练剑法、不练功法。”显然,在他眼里,此时云阁功力依然尚浅,手中的那把剑粗劣不堪。
云阁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却又很快转为平静,似是自言自语,“哦,是这样吗?”
霍清兰满心好奇,问向石画田:“二叔,御剑门是什么?是不是传说里那种可以踏在剑上飞行的门派?”
石画田干咳了两下,苦笑道:“你可别相信那些神棍编造的仙侠故事。这是一个神秘的剑术门派,据说,门派里的人将剑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他们自幼便开始练剑,要求剑不离手,离手则重罚。有的至成年时,会由他们的师长给他们换一柄真正的利剑,此后,这把剑将伴随他们的一生,再也不能更换,剑失则人失,剑断则人亡。因此这第二把真正的利剑必然是千挑万选,绝不会含糊。”
霍清兰听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剑派,不免大为惊讶,道:“为什么非要这样麻烦?”
石画田道:“因为他们相信,剑是有灵之物,须与持剑之人形成血脉相连,人忠于剑,剑融于人,才能真正发挥出剑的威力。”
霍清兰似懂非懂,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那二叔你觉得云。。。这姓云的是御剑门的人吗?”
石画田微微沉吟,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似乎连御剑门的名子都没听到过。如果他是御剑门的,绝不会轻易将第一把武器送你,又随手拣起另一把剑用,这是御剑门人的大忌,不应该发生的。而且,御剑门有自己的独门功法,提倡练剑先练功。这孩子剑法虽好,但气力较弱,不符合御剑门的练法。”
霍清兰哦了一声,终于放下心来,语声轻快道:“那就好,我可不想他为我。。牺牲这么多。云。。他最后是怎么赢的?”虽然没看到最后一剑,但她也看得出云阁赢了。
石画田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叹口气道:“他竟然在枪尖及身的瞬间躲开咽喉要害,同时还借助连承忠枪上的力实现反击,劈中对方的脖颈,只要再往前一寸,连承忠就没命了。他虽然功力不强,但对剑的控制和对敌人攻击线路的把握上确实非常精准。”
霍清兰啊地一声道:“他干嘛不直接杀了这姓连的?万一这恶人这时突然攻击怎么办?”此时连承忠的枪尖依然贴在云阁的颈边,似乎忘了收回,故而霍清兰有此一问。
石画田呵呵一笑,“枪虽然在那,但人已经没有战意了,如何还能伤人?”
霍清兰似懂非懂,突然兴奋起来,“二叔,既然这个御剑门这么厉害,我也要去那里学剑。”
石画田面现苦笑,“你这丫头可吃不了那种苦。人家吃饭、睡觉、走路甚至是大小便的时候都要握着剑,于他们而言,剑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绝不可与身体分离。”看了看霍清兰那惊呆了的苍白俏脸,微微一笑又道:“再说,御剑门在十多年前就已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你去哪找他们?”
霍清兰大为惊讶,“为什么会这样?”
石画田叹了口气,道:“原因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个被传得比较多,就是他们有一个死对头,一人一剑找上门去,与他们一翻决战,最终结果虽不得而知,但此后御剑门再无任何消息。”
霍清兰啊得惊叫一声,“什么人会这么厉害?连御剑门都收拾不了。他。。他现在又在何处?”
石画田深吸一口气,一时面容凝重,道:“这人被称剑魔,曾造成江湖上腥风血雨,众多高手殒命其手,其中不乏赤霄、琼崖等门派的杰出高手。但自那一战后,他也再未露面。世人都认为他也许已经与御剑门同归于尽。”
霍清兰正要继续追问,却听霍正英向连承忠大声道:“请问连护法,既已战过,下步如何,尚请明示。”既知对方来自连家堡,势力庞大,虽败于云阁,但是否会就此放过霍氏镖行,仍是未知。
连承忠看了一眼霍正英,淡淡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连某在战场上虽无所不用其极,却还不是无信之人。此次就放你们过去,但是,”连承忠声音转冷,“过了这座山,只怕你们终有一日会更加后悔。不怕告诉你们,天下即将大乱,连家堡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你们货物一旦交到那里,就是真正与连家堡为敌,望尔等好自为之。”随即,枪尖点地,身形已向崖下纵去,连承孝也冷哼一声,跟随而去。
霍正英、石画田均同时面色大变,相视无言。
李神箭急忙叫道:“我大哥在哪里?”
远处传来连承忠的声音:“三个时辰后,他自会放回。”虽得到满意的答复,但李神箭面色依然时忧时惧,心神不宁。
霍正英面色凝重,轻声叹息,“天下真要大乱了吗?”
李神箭长呼一口气,望向霍正英,道:“可不是吗?看来连家堡已经开始动手了,只是没想到,连我们这鸟不拉屎的狼居山竟也看得上。霍老儿,今日算是欠了你们一个情。你们受伤的骡马,狼居山自会补偿。”
随后,李神箭转头看向云阁,面色复杂,“小兄弟,那老家伙还好吗?”
云阁看了看他,似是知他所指,轻轻点头道:“他挺好。”
“那你是他的弟子了?”李神箭继续问道。
云阁却面色一黯,轻轻摇头。
李神箭面现惊讶,张了张口,似想再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吩咐留下几匹马后,朝霍正英等人拱了拱手,便呼啸一声,率狼居山众匪快速离开。一时崖上只留下云阁和镖行众人。
天色渐晚,霍正英安排人员将受伤的石画田等人送下崖后,向云阁拱手道:“今日多谢小兄弟高义,霍氏镖行上下感激不尽,以后有需霍某之处,尽管吩咐。”
云阁向他轻轻一揖,平静道:“好。”似是一句客套话都不愿说,或者是不会说。
霍正英知道别人的事不便打听,也不多言,再次一拱手,看了看霍清兰,微微迟疑,便转身离开。
霍清兰心中明白父亲的意思,自己一个人实在不适合与陌生男子久待,只好慢慢转身,似要跟随离开,却还是停住身向云阁望去,咬了咬嘴唇,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微微顿了一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以后来定边镇找我。”
云阁身体微微一颤,似想说什么,却只说出三个字:“我会的。”
霍清兰低下头,轻声道:“那我走了。”便转身向崖下走去。
望着霍清兰纤巧的身姿逐渐离去,云阁怅然若失,静然无语。随后,象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你的剑。”
霍清兰回头,甜甜一笑,“送你了。云哥哥!”
芳影渐远,风中却仍回荡着少女甜美的声音。少年独自伫立崖顶,怅然遥望,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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