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魄摇摇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风暴没错,隐龙族人临海而居,但他们的居住地都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一开始众人也以为同往年一样,可是那一年的风暴特别厉害,那些江湖人还在和隐龙族人讨价还价时,天空中黑云已遮天蔽日,狂风席卷了隐龙族聚居地,当地渔民发现情势不对,纷纷逃走避难,那些隐龙族的女人带着孩子必定也想要逃走,但被那些江湖中人设下的陷阱阻挡,许多人受了伤,她们开始歇斯底里的呼喊,负责阻挡她们的人都是些做不了主小喽啰,他们死守着那些人一个都不许他们逃走,真正主事的人都在那祭祀之地还在逼问鬼泣神剑的下落,这些都是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后来说的。神龙镖局见许多人避难,却没有那些江湖人和隐龙族人出来,言九爷宅心仁厚,亲自带着十几个镖师去找那些江湖人,想劝双方赶紧避难。路上和我带的修罗殿帮众不期而遇。”杭魄略顿了顿,道:“你们觉得当时会发生什么?”
言若欢道:“情况如此紧急,自然是救人了,修罗殿熟悉地形,想来和神龙镖局联手救人!”
百里尘看着杭魄的表情,说道:“二十年前,修罗殿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行事神秘,出手狠辣,高手如云,在江湖中树敌众多,只怕那时候的江湖人物一见修罗殿帮众,先要大开杀戒了。”
杭魄冷冷的一笑道:“没错,神龙镖局的镖师们一见到我们的黑武士,一个个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剑拔弩张,就要动手,我当时虽只有二十岁,冥月剑法却已融会贯通,根本没有把什么饮血剑放在眼里。”杭魄说到此处,仍然是一脸的自负与骄傲,但随后又叹了口气,甚为遗憾的说道:“原本以为可以杀个痛快淋漓,哪知言九爷喝止了那些镖师,他对我说的话,至今我还记得。”
杭魄当时一身黑斗篷,不同于其他黑武士,他没有蒙面,却早已凝神戒备,只要双方一动手,他的黑剑便要出鞘。
言九爷走过来,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神龙镖局言九,今日不是来打架的。如今天灾迫近,拜托修罗殿兄弟们领个路,劝一劝江湖朋友和隐龙族的朋友避难要紧,避免生灵涂炭。”
杭魄道:“你们不是对隐龙族人深恶痛绝吗?何不趁此机会赶尽杀绝!”
言九爷道:“神龙镖局从来以和为贵,江湖讨饭吃都有自己的难处,何必两败俱伤,只要修罗殿此次愿意劝解众人和解,我言九甘愿将饮血剑奉上。”
杭魄自然没想到言九爷会如此做:“言总镖头好大方啊,可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言九爷道:“神龙镖局一向言出如山,一言九鼎。若是言而无信,请修罗殿的朋友仅管来神龙镖局取剑便是!”
“其实以当日神龙镖局的威望还不足以和修罗殿抗衡,不过饮血剑名震江湖,是神龙镖局的定海神针,言九爷竟然拿出来担保那些与神龙镖局不相干的江湖人,我当时也对他有几分佩服。”杭魄道。
“当日武林名门剑派中人都在南疆,这些人不识当地气候,若不及时救他们,只怕会全军覆没,剑道沦亡,言总镖头果然大仁大义。”百里尘道。
“言九爷既然这么说了,我本来带人去也不是去打架的,义父自接管修罗殿以来,便不想再在江湖中树敌,他醉心剑术,只对剑法感兴趣,那些杀戮血腥之事,他有些反感,此次眼看这些人都要大祸临头,便叫我带了黑武士去警醒他们,至于听不听,那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于是我们领路,带着神龙镖局众人一起赶往隐龙族聚居地,还没到那里,海水已经被狂风倒卷着冲了过来,那惊世骇俗的场面没亲见过永远不知道大海的力量,海水如同一只张着大嘴的怪兽吞噬了一切可以吞噬的生物,那便是海啸!别说是救人,我们还没靠近那里海平面已经涨了数十尺高,隐龙族聚居地早被淹没在海水之下了。
我们自然不敢再往前,言九爷眼见无力回天,便砍了许多树,将那些树干用内力强推到那海里去,指望着有人能抓住浮木活下来一两个。也只能做这些了,所有人都帮忙砍了些浮木扔海里去,当时狂风大作,即使这样做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发现狂风巨浪之中有一阵烟雾升起,言九爷想那一定是有人放响箭求救,但如何施救,若是风平浪静,以众人的武功,登萍渡水过去救人是易如反掌之事,但那样的巨浪,任你手腕通天在海水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言九爷眼见有人生还,自然不想放弃,神龙镖局带了些长绳过来,他将自己绑在绳子上,让那些镖师拉住他,自己背了一捆长绳,手持一截枯木,想要到海上一试,他内力虽强,但水性不够好,神龙镖局的镖师都不让他去,我最讨厌这些人磨磨蹭蹭,惺惺作态,便拉过绳子,提了一口真气,纵身跃进海里。”杭魄说着眼神变得凝重。
言若欢心想,杭魄虽然一直说父亲惺惺作态,其实他自己也有恻隐之心,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急,想来他也想救人,才会不顾性命冲进海里。
“进得海里才知道有多少人丧命,海底,水面,到处都是尸首,我闭了口气潜在水中大概到了那放烟雾的位置,见到确实有人抓着一块破掉的门板,我将那些绳子挨个系到他们的手上,这些人都内力深厚,只要岸边的人得力,他们就有机会脱困。
此时风大雨大,那海啸还有增强的趋势。岸上的人猛力拉扯,众人便以此借力,回到了岸上,就在此时,海浪铺天盖地拍打上来,我竟然看到还有一块浮木上也有几个人在挥手,但是我手边没有了绳子,若回去拿,再回来只怕这些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于是我扯下腰上的绳子把那些人也串起来,一个巨浪打来,我手中一滑,竟然把绳子脱手了,只得赶紧抱住身边的浮木仍然被浪头打进水中,我闭了一口气,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只觉得在水中仍然被海水翻滚着冲刷,慢慢的意识开始不清醒,嘴巴一张便是一口海水灌进胸腔里。
大浪之后在下个巨浪上岸前,有极短的间歇,海水退去,海浪稍显平缓,言九爷当时的内力已极为深厚,他见我没回去,便踩着数根浮木,过来寻我,我当时还被闷在水里,他自然看不到,等浮木慢慢浮出水面,我只是下意识的紧抱着浮木,他看到了我,来到我身边,我浮出水面,吸到一口气,意识恢复了些,但手脚俱已无力,言九爷水性不佳,但内力深厚,他见我已无从施力,便将绳子绑在我腰上,催动内力,激发出极大内家罡气,托着我腾空而起,岸上的人都以为我们捆在一起,便用力猛拉,我是回来了,后面的巨浪也跟了上来,他若是掉到水里,只怕片刻便要被溺亡。
此时,义父赶来,他拔剑出鞘,冥月十九式遮天蔽日竟然形成极大气旋,裹挟着言九爷回来了,而那巨浪也带着极大的旋风席卷过来,众人连滚带爬的躲避,纵然如此,仍有两个刚才被救上来的人又被海浪吞没,这风暴持续了三天三夜,你们可以想象,别说是人,就连海上的飞禽遇上这样的风暴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风暴过后两天,海水才退回去,我们去隐龙族聚居地查看,什么都没有了,偶见一个尸体也被海水浸泡得认不出模样来。隐龙族就此灭族!”
百里尘道:“那些被你们救上来的人中,竟然没有一个隐龙族的人?”
杭魄道:“隐龙族的人武功哪有那些江湖人厉害,遇上生死攸关之际,众人一定争抢救命浮木,自然是各顾各的,那些人哪有活命的可能,隐龙族人熟悉水性,若是风浪不大,他们倒是有机会存活,但是谁知道呢,当时那些江湖人制服了他们,谁知道有没有将他们手脚缚住,谁知道有没有点他们穴,否则怎会一个人都活不了,还有那些女人孩子。临死之前不知是怎样的挣扎求生……”
“别——说了!”言若欢有些听不下去,她无法想象那惨烈的场景。
杭魄道:“后来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是当时剑术了得的世家门人,为什么只有他们活了,没有一个人肯说话,各自回了家,没有人再提当日在隐龙族聚居地底发生了什么事,隐龙族跋扈惯了,他们全族被灭,没有人替他们说话,朝廷派人来赈灾,也只怪天灾难测,这个部族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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