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尘到京城已经两个月,他不敢暴露身份,宿在客栈里,白天睡觉,难免节外生枝,时常在夜里查探禁宫,却一直没有查出任何结果。
时值夏日,百里尘又是无功而返,从皇宫出来,见满天星斗,令人心旷神怡,百里尘御风而行,很快看到了安国寺的大门。
“许久没见福光和尚,该去见他了。”他喃喃自语,想起这位忘年之交,不觉玩心大发,悄无声息进入国寺,这里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转过几个殿阁,来到福光大师的厢房。里面还亮着灯火,他屏住呼吸,想潜入他的厢房内吓他一大跳,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他无意窃听,只想候在外面听他们说完话再进去见福光和尚,哪知却听到一个最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大师,我这是来了第三回了,别再让我一趟一趟地跑了。”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正是太后身边第一大太监,闵轩!
“公公,贫僧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如何会知道红尘中事,公公真是找错人了。”说话的正是福光和尚。
百里尘大惊,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闵轩会为难福光和尚,安国寺是国寺,皇家大祭皆在此进行,福光和尚是得道高僧,怎么也不会招惹到宫中之人啊。
“大师,若是没点凭据,我怎么敢叨扰堂堂国寺住持呢!”闵轩道。
“公公,您说的事情是江湖传闻,根本不足为信,实在是闻所未闻啊!”福光和尚道。
闵轩道:“大师,不要再兜圈子了,在下也不想为难大师,只需国寺的藏经阁中一卷书册,名为《子虚神谈》,借在下一观便可。”
福光和尚道:“闵公公,藏经阁中不管有什么书册,皆不能由外人借阅。”
闵轩怒道:“难道你要太后下懿旨,才肯交出来?”
福光和尚道:“别说是太后,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是说想借阅什么典籍就借阅什么典籍,佛门清静地,一草一木皆受佛祖润泽庇佑,有的可以借阅,有的就只有本寺中少部分人才能阅览。”
闵轩道:“既是如此,就有劳大师看看那《子虚神谈》中所讲的内容,在下可以听大师转述。”
福光和尚道:“闵公公,既然不能借阅,又如何能转述呢?”
闵轩道:“福光大师,您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您这国寺住持方丈还是皇家恩赐的,就没有一点知恩图报之心吗?”
福光憨笑两声道:“老衲一个出家之人,若还存名利之心,实在是有辱佛祖,公公请便吧,做不了这住持方丈,老和尚也还是个和尚,六根清静,四大皆空。”
闵轩道:“你能不能做和尚,只怕也由不得你。”
百里尘听到此处,知道闵轩杀心已起,不由得提高了戒备,就想要闯进去。
福光和尚却道:“别的做不了主,做和尚,老衲却已经习惯了,只怕天下没有人能左右老衲这个主意。”
闵轩眼中杀气渐浓,正在这时,外面“咣当”一声响,福光和尚和闵轩同时一惊,福光没有动,闵轩却看了他一眼,恨恨地离开了。
百里尘在暗处见闵轩出门后拉了拉头上的帷帽,纵身离去了。若不是百里尘对闵轩的声音熟悉至此,任谁也认不出他是大内公公。
“哪一位江湖朋友,请进来吧。”福光和尚道。
“如今你还能知道有人吗?我以为我的内力已经练得很好了呢。”百里尘叹了口气慢慢走进厢房内。
福光和尚一见到他大喜道:“王爷!快坐。”
百里尘坐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
福光和尚道:“你打破了我唯一一个广口瓶,你且看看,里面种着一个品种稀有的荷花。”
百里尘不太相信,于是走到房外一看,果然,他适才用内力弹出打破的容器里有一株彩色的莲花,娉娉婷婷,艳光四射,此时看来真是美不胜收。福光和尚将它小心捧起,又找来一个陶器,往里面放满水,将它重新种好。
“你从小就爱打翻我的花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没有一点长进,你大可以运功敲打门窗,何必非要打翻我的花。”福光和尚道。
“大师,我刚才是为了救你的命呢,你就没句谢谢!百里尘道。
“他的武功虽高,却不敢在国寺内杀人,我如今是得道高僧,岂能说死就死。”福光和尚说自己是得道高僧时,颇有戏谑之意。
“他为何找你麻烦,就像你说的,你可是得道高僧,怎么想都不会跟他起冲突。”百里尘道。
“你刚才听到了多少?”福光和尚道。
“听到什么《子虚神谈》。”百里尘道。
福光和尚道:“你小时候在藏经阁里博览群书,可还记得这一本。”
百里尘摇摇头,福光和尚道:“因为这本书不算什么武学典籍,也不算是名家名著,他是藏经阁里专门列出来的一些佛家弟子写的起居日志,你不记得了,我曾经让你看过,可你说,人家吃饭穿衣的事,你不感兴趣。”
百里尘道:“《子虚神谈》,这本书的名字好熟悉呀!”
福光和尚感叹道:“我是想不到啊,皇宫大内竟然也有人卷入江湖纷争,只怕是血雨腥风啊。”
“我知道了!”百里尘一拍脑门,道:“子虚,神子虚,他有个朋友鬼靳绝,就是鬼泣之剑的主人。”
“你也知道这些事,哎呀,你这些年在江湖上混得不错呀,连这些江湖秘闻都知道。”福光和尚道。
“为什么神子虚的东西会在国寺里?”百里尘道。
“他是国寺的俗家弟子,曾把他的一些炼丹心得写在日志里,留在藏经阁。”福光和尚道。
“不过是一本日志,你何必跟闵轩争,给他不就完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卷入这些江湖纷争的吗?”百里尘道。
“这些起居日志虽然不重要,但这些东西是安国寺弟子们的隐私,岂能让外人知晓,再说这本《子虚神谈》里,记载着一些,与如今江湖即将发生的大事,息息相关的东西。我想,闵公公也是为此而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福光和尚道。
“什么东西呀,神鬼剑法?还是鬼泣之剑?”百里尘道。
“是长生不老秘术!”福光和尚悄悄道。
“你也相信这个?据说长生之术被神子虚放在鬼泣神剑里,怎么会在这本书里记载着。”百里尘嗤之以鼻。
福光和尚道:“记载在神剑里没错,但是要如何从神剑里读取出来,方法就记载在这本书里。”
百里尘想了良久道:“你是说,宫中那个女人也对长生之术感兴趣?”
福光和尚道:“世人谁敢说自己不想得长生,谁对这个没有兴趣!”
百里尘道:“为了得到这个,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吧。大师,我想看看这本书,可以吗?”
福光和尚道:“小时候让你看,你不看,这次可得认认真真看啊!”一边说一边从他榻上的蒲团下抽出一本书册递给他,正是“子虚神谈”!
“其实闵轩来之前,我也正在看这书,他来了好几次,旁敲侧击问了许多,今日才提到这书册。”福光和尚道。
百里尘简单翻阅了一下,果真记录着神子虚的一些日常生活,还有许多是写他不断忏悔自己的罪孽,觉得自己有辱佛门,多了许多贪,嗔,痴,念什么的。
福光和尚拿过书册,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事情,把一种特殊的药草汁作墨,写在金属之上,待字迹干透,用隐龙族人的血液擦拭,那字迹便永远印在上面,只要有隐龙血就可以让字迹显现出来。百里尘大惊道:“又是隐龙血!”
福光和尚道:“如今江湖的情势就和二十年前差不多,江湖人都疯了,癫了,一心想着那鬼泣神剑,被楚行风玩弄于股掌之间。”
百里尘道:“大师,隐龙族已被灭族,难道真的遗孤在世!”
福光和尚道:“这得问楚行风,他是不是真的得了那鬼泣神剑,又是不是清楚这隐龙血显现秘密的方法。他到底只想得神剑,还是想得长生之术?”
百里尘心想,言家兄弟特意来和我说起隐龙族之事,看来都是真的,道:“闵轩,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一个深居大内的公公,怎么知晓江湖秘闻。”
福光和尚道:“太后在你身边安插的人还少吗,他们若真的想得长生,只怕对江湖中事了若指掌,闵轩或许还不知道隐龙血能显现秘密之事,但他一定知道鬼泣神剑上有长生之术的秘密,否则不会着急着想得到这方法。”
百里尘心想,鬼泣神剑在若欢那里,楚行风大张旗鼓弄“风云宴”,一定是想得到这剑。他一定掌握了更多关于长生术及神鬼剑法的秘密。
“想不到,我来京城两月都不曾打听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今晚误打误撞竟然知道了这件事。”百里尘自言自语道。
“你来京城都两个月了?”福光和尚道:“两个月你都不见我,你可真有良心!”
两人本亦师亦友,百里尘从小跟在他身边早已将他当作自己至亲之人,听他这么说,便道:“我怕牵连你嘛,你也知道,我是无召回京,太后要是想治我个罪,岂不是正中下怀。”
“今年太后寿诞,你没有回京,我就在想一定有事发生,后来着人问了你的近况,才知道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今年冷清了许多,往年间,她也该来我这里采花了。”福光和尚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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