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先不说这个了,刚才我爹他有重要的事要和王爷讲,一见到我就给忘了,我现在赶紧回来跟大家说,那个白头发的苏大夫来杭州了,今天我爹在西湖看到他了!”红豆一口气说完,喘着粗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啊!”言若欢一下站了起来,她脸色煞白,双手在轻轻打颤。
“上次他和欢妹定了三个月的时间,如今还不到呢,他是想做什么?”
君天佑握着言若欢的手,安慰道:“若欢,不用担心。”
言若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忍不住模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可是,我快死了!”
众人大惊,言家姐妹更是花容失色,君天佑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仍然没想到会危及言若欢的性命,他只觉得言若欢手心冰凉,脸色苍白,他安抚她坐下,定了定神道:“仔细说来。”
这些话在言若欢的脑海中已百转千回,如今她自己全无主意,便和盘托出。
言若欢道:“我年幼时就是被他带走的。那时候五岁,是爹爹你告诉我的。”
言九爷点点头。
“他把我带走之后,就去了关外,幼时的印象,我是在冰天雪地中玩耍的,苏千羽不爱说话,一开始也不大理我,或许他当时是想冻死我,饿死我,总之是让我自生自灭,我一开始常哭,哭着找母亲,父亲,找哥哥,我一哭他就将我赶出房子,外面是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冷得不行。我就到那树洞里躲起来,有时候一天一夜,他又回来把我带回去。慢慢地,我便知道不能哭了。”言若欢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话,一旁的言家姐妹,林宛心已伤心得泪流满面。
言若欢道:“你们不必难过,其实也就开始那两年难熬些,后来,我慢慢学会照顾自己,他对我好起来,见我怕冷,便让我按照他说的口诀习练内力,以抵御严寒。他对习练内力极有一套,只是他自己不太喜欢练。闲来无事,我跟着他配一些草药,他待我越来越好,开始教我识文断字,又买来许多书让我读,大多是医书,我若是懒惰,他就会很不高兴,我有些怕他,便听他的话读书习字,跟着他下了雪山,走南闯北行医。他专找那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去瞧,看得多了,我慢慢心领神会,他逐渐开始亲自传授我技艺,客观地说,他的医术的确堪称一绝,无人可及。”
“欢妹,他比你还厉害吗?”言奕远道。
言若欢道:“以前我觉得可以和他比肩,现在却还是自叹不如。”
“为什么这么说?”言奕杰道。
“我跟着他大江南北的在江湖闲晃,有好几次还来过杭州,我知道我家就在杭州,但是我已经习惯跟着他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言若欢眉头紧蹙,不安地看着君天佑。
“什么事?”言奕远道。
众人察颜观色,心想有些话,言若欢或许是不想让君天佑知道的,便都没有说话。
君天佑自然也感觉到了,道:“你说给大家听,我回避?”
言若欢却摇摇头,“不用回避,你既然来了,就应该知道。”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跟着他行走江湖多年,一直着男装打扮,想来,他是怕我女儿身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可是随着年岁渐长,我看着大街上穿着漂亮衣服的姑娘,心里很是羡慕,想着什么时候也能穿一次女装。那一年我们在中原晃荡了许久,正准备出关,他遇上一个中了摄魂术的人,便去救人。我悄悄溜出来,走到街上有个卖衣服的店里,那里的老板娘十分亲切和蔼,她也看出来我是姑娘,便热情的招待我,替我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那衣服是关外牧羊人的打扮,还有一个帽子,上面缀满了狐狸毛,很漂亮!穿上之后,我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他看到我时眼神突然变得好奇怪。一直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拉着我去城里所有的卖衣服的店里,买了许多那样的绿色衣裙,带着这些衣服我们出了关。从此,他就一直让我穿那些衣服,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古怪,我们到了关外之后时常在那些牧民和游牧民之间走动,或许是因为我换回了女装,有一个年轻牧民,时常来找我,还说要送一匹马给我,我看出他的好意。原想,我们在一个地方呆不久,也不必刻意去拒绝人家,过段时间走了也就算了。哪知,那一晚,苏千羽用一剂‘冥王显’将那个年轻人所在的部族全数屠杀!”
“啊!”众人听得心惊胆战。
言若欢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神色紧张,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口酒定了定神。
“那些人都是手无寸铁之人,他不但将人杀死,连同他们的那些牲畜也尽数屠杀。我当时好害怕,虽然行走江湖已见惯生死,但从来没像那一次那样让人恐惧。事后,他对我说,如果再有人敢骚扰我,他一定不会手软。我心里害怕,悄悄换回男装,他非常生气,逼着我换回女装,将从前的男装全都烧掉。
我们就这样回到雪山上的小木屋,他整个人都变了,经常喝酒,有时会一直看着我,喃喃自语‘真像,真像!’我不敢问他,那时我的脑子里起了逃走的念头,但是我知道他的手段远胜于我,若是知道我想逃走,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我潜心练功,那一年,我服用了三只‘雪灵芝’,内力大增。他待我很好,比从前更好,我练功时,时时助我。他却不知道,我偷偷地配制毒药,准备在我逃走的时候用来对付他。我不断地尝试,终于配制出‘月满沁香’,虽是迷药,却只有我才能解,我坚信他一时半刻配制不出解药。准备妥当,我就打算回杭州。
可是那天我看到他,又犹豫了,那晚没有下雪,却寒气逼人,我见他在雪山上对着一副画像,痛哭失声,那画像中的女子跟我一个模样。他那么可怜,想想这些年,他待我也是不错的,没有让我冻死,还教会我医理,也救过不少人。我怎么能用他教我的本事去害他呢。
他喝醉了酒,我扶他回去,他突然拉着我的手,眼神痴迷地叫我‘小柔!’然后一直说很想念你之类的话。”
言若欢说到此处,君天佑已是怒火中烧,这个不要脸的苏千羽,将言若欢认作了其他人,真是心理变态。
言九爷却道:“小柔,他把你当作了小柔。”
“欢妹,那个混蛋敢对你无礼,哥哥非杀了他不可!”言奕远大怒道。
言若欢道:“他当时认错了我,胡言乱语罢了,我便反复跟他说,师父,我是若欢!他气极了,怒道,不许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说了几句,他便睡着了。那是他第一次神智不清,让我害怕,但是也觉得他可怜。我趁他睡着,悄悄翻了翻他很宝贝的一个锦盒,里面有一根不知是什么鸟的雪白的羽毛,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记载着他对小柔的深情厚意。我当时才知道,小柔是我的母亲,他没能与小柔共结连理,一气之下才将我强掳了来。
第二日,他清醒过来,我告诉他我不是小柔,我这样说是想提醒他不可以对我无礼。他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他自己做的不好,之后的好长时间,待我又如同从前的样子。后来我们在雪山上遇上一个部落,有点类似你的阿骨兄弟他们其中的一支族人。”
君天佑点点头。
“那个部落的人对女人一向不太尊重,你是知道的,他们总是把女人当作产子的工具。我和苏大夫去给他们的族人瞧病,那个部族中的一个年轻猎手想对我无礼,其实以我的武功,他根本讨不了什么便宜,根本不需要理会。可他的无理却被苏千羽看到了,他顿时怒火中烧,我见他拿出‘冥王显’。知道他要大开杀戒,便苦苦哀求他,我们走了就是了,何必理会这些野蛮人。好不容易把他劝回去,回到小木屋。他的神智开始变得不清,一直拉着我叫我‘小柔’,不管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听。那天,他没有喝酒,纯粹是陷入他自己的想象中,说什么‘小柔,你是我的,你不能离开我。’这样的话!”
君天佑听不下去,用力抓住言若欢的肩膀,大声道:“你这个傻丫头,他想对你无礼,哪里听得进去。”
言若欢见他着急,轻轻拉下他的手,道:“我知道,我当时已成年,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将扣在手上的‘月满沁香’挥到他的脸上,他很快就睡着了,我不放心,又拿出‘冥王显’来,化在桌上的茶壶内。他醒来之后口渴,一定会喝!”
言奕杰道:“你说的‘冥王显’可是在紫霞峰上用的那毒药?”
言若欢点点头,“那毒药是我改过配方的,看起来十分诡异凶险,比起苏千羽的已仁慈百倍,若是沉着冷静一些,不过是流点血就算了,苏千羽的冥王显会直接要人的命。我慌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施展轻功下了雪山,一路上马不停蹄,回到中原,我换了衣服,直奔杭州。这些年,我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神龙镖局,也没有提起过我的家在哪里这样的话,他根本以为我早就忘了自己的家在杭州。回来之后的事,你们就知道了,你们保护我三年,他不曾找到我。后来,“不死坊”在江湖上声名雀起,他才开始兴风作浪。”
“兴风作浪?”君天佑道。
“没错,修罗殿,蜀山剑盟的血荇草一定与他有关,还有楚行风用黑蛇毒练功,阮凝脂的盅毒也是他教的。还有这次去京城救人,那皇宫大内里的迷药不过是普通货色,但连我的‘化风幻云丹’都解不了,一定与他有关。”言若欢道。
“他为何要这么做?”言奕杰道。
“一定是我的‘月满沁香’让他吃惊了,他没有想到我配制毒药的功夫已经与他不相伯仲,他这么做是想试探我的到底有多厉害。”言若欢冷冷地道。
君天佑冷静下来,问道:“若欢,如今你已经摆脱他了,又有我们的保护,不必再害怕他,为何你说你快死了?”
言若欢看着他,半晌,解开衣衫领口的扣子,拉开衣襟,君天佑看到那雪白的肌肤之上,一个蓝色的月牙清晰可见。君天佑替她拉好衣襟。“这是什么?”
言若欢道:“这是他研制的一种毒药,我曾经亲眼见过他用这种毒药控制一个江湖人,这毒药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叫‘月上枝头’,毒液在膻中穴汇集成一个蓝色的月牙形状,一开始有些模糊,逐渐清晰,慢慢上移,经玉堂穴,华盖穴,最后到天突穴,那时人就死了。我当时问他,如何解这毒,他让我自己慢慢想,我没有想过他会把这毒用在我身上,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道。当日在关外时,荷叶无意间说我的头发散着蓝光,我才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我说,在他面前,我还是远远不及。”言若欢道。
“欢妹,什么办法你都想过了吗?你是江湖第一的神医,也没有办法吗?”言寄萱道。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