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人里,仅有两个可以识文断字。
不过眼下也够用,他们当即把那两人推出来,让两人给他们讲一讲那张绢布上写了什么,那几本书籍又载有什么内容。
两人摊开布帛,首先看到了‘胜天诀’三个字。
胜天诀!
这是何等的气魄,要与青天抗争,战而胜之!
因着名字的雄浑气魄,令他们不由得对接下来的内容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两人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虽然懵懵懂懂,但又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不由自主地依着那布帛上记载的内容,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模拟某种气韵。
布帛足够宽大,上面还画着一个个简笔画,记载着一个人形或走货立,或出拳或发劲的画面。
仅是模仿这些图画,就可以让人受益匪浅,初窥武道门径。
良久之后,其中一人道:“这是一篇武道修行法门!”
他眼中懵懂渐去,涌上无尽的崇敬:“这是那位先生专门为我们留下的修行法门!”
另一个亦是满心激动:“这篇法门名叫胜天诀!或取人定胜天之意!”
人定胜天?
众人神色震动。
天是什么?
对他们而言,天是盘踞在头顶的县廷、州廷、地廷、皇庭,是诸大豪阀,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丛林法则!
这篇法门,竟在教导我们战胜自己头顶的那片天?
打破那片天?!
第一个发声的人捧着那布帛,眼睛扫视周围人群,冷声道:“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廷使死在此地,人虽非我等所杀,但县廷焉能放过我等?
他们察觉到异常,必会派出更多廷使,追索凶手,我等便是他们第一个杀之祭刀的对象!”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身形颤抖。
队伍里的妇孺当场哭泣出声!
“但我们有这些东西!”他又指了指满地的黄金与粮食,高高举起手里的秘籍与胜天诀,大声喊道,“我们只要躲进深山,与他们周旋,凭着这些东西也能坚持许久!
直到我等修成武艺,杀死更多的廷使,令更多奴隶加入我等,终有一日,我们必能粉碎皇廷,不受奴役!”
哭泣声渐渐止住。
众人看着地上的财物,眼神不再迷茫,但他们仍旧举棋不定。
虽然那人说得慷慨激昂,但只要仔细一想便知与皇廷对抗到底是一条多么艰难的道路,皇廷不仅仅只是皇廷,更代表整个世界!
要与整个世界对抗,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是,他们又想起那人所说的——我们如今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向县廷投降的最好结果不过是继续做奴隶,受折磨至死,一般结果便是被一刀斩杀,没有多少痛苦……
但这些便是我想要的吗?
众人扪心自问。
那个举着胜天诀的人趁热打铁:“那位先生留下这法决最末也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是在告诉我们,我们只要贼心不死,亦能称王拜相,亦能换个人间!”
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说法,就用了‘贼心不死’四字。
一与皇廷对抗,他们已是叛贼,用贼心不死四字倒也契合。
“称、称王拜相?”有人惊疑不定。
有人满眼憧憬:“只要不挨饿就成……”
有人怒吼出声:“干了!”
更多的人怒吼出声:“干了!”
“干了!”
这一日,他们取下廷使的兵器,挨个在两廷使的尸首上扎下一刀,立下重誓,分取金银粮食。
“我等以后自成一派,就叫胜天门!”当先发声的那人擦掉刀上血迹,望向叶寒马车离开的方向,当先拜倒,“当以那位先生为胜天门掌教至尊!”
众人跟着跪倒!
他们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叶寒的面容,然而任凭如何绞尽脑汁,却怎么也忆不起来叶寒真容。
只剩下对那位先生性情孤僻,行事大气利落的印象。
众人互相议论一番,发现自己都记不起叶寒真容,顿时更觉得这位先生本领高强,如神如魔,对胜天诀以及胜天门的未来不禁更有信心!
叶寒参悟渡厄降魔真音,已经到了似真似幻的地步。
他即便不出声,也可直接以心念迷惑没有半点修为在身的众人,让自己的形象在他们脑中渐渐淡化,最后只剩一个笼统的印象。
自与祁小草相遇开始,他便在有意识地隐藏原本的自己,每天都再以‘人猿变’略微修改自己的面容,这样一点点修改下来,祁小草或许察觉不出他的变化,但先前见过他的人当下必然会觉得‘此叶寒非彼叶寒’!
叶寒驱使着马车又往前行了三十多里,小心避过人烟繁盛的城镇,日上中天时选在一处河滩前停留。
他如今的修为足以支撑自身三两天吃一次饭,但祁小草不行,她仅有些武道根底,与叶寒天壤云泥之别,每日三餐都得有保证。
叶寒也不愿放下日食三餐的习惯,毕竟享用食物是一个很好的享受,漫漫修持之路,枯燥乏味,总要有点爱好支撑。
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垒起几块石头充当火塘,祁小草已经把米饭淘洗干净,往里面放了一些切碎的肉丁,用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宽大肥厚的树叶包裹住,封上泥土,放进了燃烧了一阵的火塘里。
叶寒把烧烫的石头和土壤一同推进火塘,覆盖上去,等待里面未完全燃烧的木炭与烧热的石头温度散发完毕,泥封的饭团就可以掏出食用。
他又在另一边挖了一个火塘,把那条马腿蜕皮清洗干净,着重清洗去血水,抹上盐巴,在火塘上堆着略有奇香的湿树枝,由火焰烘出的滚滚白烟淹没了那条马腿,渐渐令之表层泛起琥珀色的油脂。
马肉并不好处理,炖煮或炒都有一股浓郁的臭味,挥之不去,令人闻之生厌,更不提食用。
不过叶寒前世曾在一些美食视频上看到过熏制马肉的做法,当下既有材料,权且借鉴过来,看看这条烟熏过的马腿最终成品如何。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八九天左右的时间,眼下却是无法当场试验。
祁小草尝过萧先生的手艺,对他的厨艺水准自然深信不疑,不过眼下看叶寒用烟熏制马腿,还是不明白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敢直接问先生在做什么,于是旁侧敲击,小心翼翼道:“萧先生,一会儿要吃这条马腿吗?”
马腿上尚有血色的肌肉,她本能地有点抵触。
‘萧先生’叶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闷声道:“你若喜好食用生肉,一会儿自可切去食用。”
原来不是当下要吃的……
祁小草心思剔透,对萧先生的话外音拿捏极准。
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把它熏制了之后,过几天就能吃了吧?”
“过不了一日,便能到奉仙。王家自会派人来接你。以你帝姬之尊,山珍海味自然享之不尽。”叶寒面无表情道。
言外之意便是这条熏马腿自己是吃不上了……
祁小草嘟了嘟嘴,又觉自己有向先生撒娇之嫌,摸了摸脸颊,道:“路上发生了这些事情,王家愿不愿意娶小女子过门可说不准,纵是被娶进门,也少不了受些欺侮……”
她扬起小脸,貌似天真实则狡黠道:“先生说了,我未彻底安全之时,你就不会弃我而走的。”
“呵!”叶寒冷冷地看她一眼,侧身过去,拨弄树枝,不再理会对方。
祁小草脸庞更红,心脏狂跳。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要脸,却怎么也止不住与萧先生说那番话的冲动,于是就顺势脱口而出。
先生这是默认了我所说的吧?
她心下猜测,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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