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我们的纪主编失魂了!”
“我说是疯了。”
“呵,魂都丢了,人怎么还在这。”
“别说了。”
……
一大早的,不知道是谁开始在办公室里说起了纪燃的坏话,然后,就像是石子投进了静水一样,掀起了一层层的波澜,谣言的涟漪一直向外蔓延扩展,蔓延到整间办公室都充斥着关于纪燃的各种话。
但似乎,所有说出来的话都是对他的调侃,听不到哪怕半句的同情。这样一个人,平日里就没怎么让他们心服,能够逮到这样一个机会狠狠地讽刺他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
纪燃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走进周一凡的办公室,可惜周一凡不在,听说是去找方循了,那个他一度以为还能够理解他的人也没有能够在他还抱有一丝被安慰的希望的时候适时地出现在他身旁,他有说不出来的失落,可是,他又不敢告诉其他人他的懊恼,还伪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似乎就只是看着倦了而非带着什么愁苦。
“哥,你怎么了?”小棠看到纪燃那样一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顶着其他人的目光走到他身旁想要给他还算可以的安慰。
“没事。”纪燃不打算理会小棠,挥了挥手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办公室了。
纪燃就只记得自己从家出门后来到杂志社,想要找周一凡可惜找不到,所有他的记忆里能够追溯到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
最了解纪燃所有的事情的那个人是周一凡,他找周一凡无非也就是想要听到周一凡说一声他写的那些东西都是按着要求来的,至于因为发布后舆论带来的什么后果也不是他们能够掌握的这样的话。有一个还算信得过且站在比自己高一点位置的人说一句无关紧要的但还算能够安慰到自己的话大概真的可以叫他安心不少吧。
可是,他可以说吗?周一凡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可以打开那份快件看里边的东西,可他还是偷偷带回去看了,他可以承认自己是个盗贼吗,尽管不用自己坦白周一凡也会猜到就是他拿走了书稿的。
但是,他始终还是不会想要挖出他的这些苦恼,在敲打周一凡的门一下之后,关于那些想要周一凡告诉自己什么话的念头都消散了,因为,他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卑怯就这样被暴露在周一凡的眼前,与其说是因为还不够完全信任周一凡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如说他还不能够甚至是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向别人暴露自己这样的担忧。以至于在敲下第二下门之前他就立刻反应出来了另外一个要找周一凡的在他看来不关乎自己那些残缺的名声的事情。
可是,周一凡偏偏不在办公室,他的苦恼能够向谁倾诉?他完全不知道该拿叶扬若怎么办,他想要放弃叶扬若的案子了,因为那份书稿就是最好的证明,叶扬若一直都在调查自己,那个女人的心机深不可测,保不齐会对杂志社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他想要告诉所有人叶扬若就是个坏女人不能被她利用了。他想要说他已经累了,他不能够忍受那样的折磨。可是,那个唯一还会听他说这些的一凡哥不在……
但事实上,这个深深陷进纠结苦闷里的副主编失起魂来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够完全意识到——
一大早杂志社的门还没有开,一个满眼血丝看起来非常憔悴、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脏兮兮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类似于发霉的难以忍受的味道的男人站在杂志社门口,他有钥匙,可就是一直攥着钥匙站在外边,他穿着双看得出来被主人料理得很好擦得亮到发光却被墙壁还是杂物堆磨出几条粉灰的痕迹的皮鞋,他像是忘记了要穿袜子一样,大冷的天一直缩着腿站着。
那个男人像是习惯了一本正经的风格一样,骤然变得这样不合景不仅路人不习惯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他的双腿虽然缩着可是却想要努力掰直腰板好叫自己看起来还算留有一点气度一样。但大概他也是真的累到了,他总会不自觉地打哈欠,可是又怕别人会看出来,就扭曲着脖子直接把口鼻都搭在肩膀上,还不敢大口大口地哈气,只敢很含蓄地“呼-嘘-呼-嘘”把能够排解掉疲倦的气赶出到包裹肩膀的那一点布上,于是他肩膀上的出现了像是拿茶杯一个一个印上去的很淡的水痕。这样看着,他似乎更加狼狈了。
等到第一个拿着钥匙的人喊了他一声开门走进去之后,他像是忘记了要回应别人早上好的问候一样,也甩着钥匙跟着人走进去。但他的嘴里像是一直在碎碎念什么东西一样,实在是太瘆人了,那个开门的原本走在他前面的人假装无意地侧着脸,看到他那样满眼血丝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暗想会不会是这样一个本就不怎么招人待见的人被什么人咒多了失魂了,总之就只是那样瞟了一眼之后就再不敢正眼看他怕会被他再次吓到。
那个精神有些恍惚的男人就一直走,走向周一凡办公室的方向,连手上的钥匙在走的时候被甩落到地上都完全不知道。他走到那一扇办公室门前,蹲坐在一旁,像是很随意地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敲了一下门就把头埋在蹲坐后蜷曲起来的大腿缝中间,拿双腿膝盖内侧的肉夹住脑袋,许是想要脑袋还能多个依靠,他想要拿下巴靠住胸脯,可是,他像是忘了一样,他就只是个一直没有运动还有着很差的生活习惯的男人,连身体都已经开始在反抗到像是在飙涨一样地长出许多肥肉出来。虽说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可那些肥腩肉却是一点不减。他肥厚的下巴愣是给挤出了一条很深很细的缝出来,压得他难受,他肚子上那些像是存心负累的赘肉也是一样地在跟双腿较劲,顶得他很痛苦,像是没法完全像个正常人一样畅快地呼吸一样,偏偏这就是一个习惯享受自我虐待的男人,他似乎不打算放弃这个近似死亡威逼的痛苦的压迫一样,他依旧保持那样的姿势,甚至还打算将重心往臀部更上的地方移动,再用双手相抱抱住蜷曲的小腿,让双脚也可以离地,好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不倒翁一样靠着地面的一点支撑倚在门上。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诡异也太滑稽,可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就只能是营造笑话的动作会把他往日精心经营的看起来像个正经人的好形象完全抹掉,他依旧肆无忌惮地坚持着那样一个痛苦到连呼吸都难受只能够小口小口喘气的动作。
到杂志社上班的人越来越多,那个第一个到的人都不敢把钥匙还给他,看到他这样的动作其他人也都没有敢惊扰他,也不敢笑出声来,只敢躲在一旁小声议论,最多也不过是拍下照片私下调侃传阅,直到传得越来越乱。大家觉得他不是疯了就是失了魂,毕竟,那个被关在牢里的女人可是出了名的鬼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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