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赵行笃李元周两人从另一边不动声色地上了二楼。由于李元周急切地想要向赵行笃展示他的“专属位置”的绝妙之处，所以他一直走在前方，也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见到李元周，都议论起来。
“哎，李公子来了！”
“哈，我就说嘛！心凌的演舞。李公子怎么可能不来！”
“嗯。看来这次是有事情耽搁了。”
在二楼的几位贵人见到李元周都对其打招呼以示友好。
只是李元周并未回应，嘴上却不住地说着什么。
众人纳闷：平日里李元周都是一副随和的样子，不至于打招呼都不理的，今天是怎么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李元周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
“快看，那是谁？”
众人疑惑间，二人越走越近，在二楼的几位终于听清了李元周说的是什么。
“行笃哥，快来，看看小弟这绝佳的观舞位置。”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行笃哥？有人抓耳挠腮，这名字挺耳熟，在哪听过？
这时候，赵行笃终于慢吞吞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大堂众人看清来人，不由得惊呼：
“哇，我没看错吧？那是赵行笃？”
“赵行笃？那个赵家的少掌柜？”
“对，就是他，可据传言此人从不近风月，只是一心经营，他居然会到戏院这种地方来？”
“哎，你们那么大惊小怪干嘛？安乐戏院本就是赵家的产业，人家自己来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戏院刚出事吗？连在这里从事几年的王姨都被赶走了。没准人家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出岔子而已。”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几分道理，纷纷点头。
此时，二楼的几人也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们这几位，无一不是心思玲珑之辈，最善于察言观色。待赵行笃走近，立刻有人起身行礼。
“赵公子，久仰大名。”
对于这种客套话，赵行笃更是司空见惯，笑着还礼。
“不敢不敢。”
“呵呵，赵家能够成为这西北首屈一指的经商大家，全靠赵公子经营有方啊！”另一边又一老者起身说道。
赵行笃转身笑道：“您老过奖了。”
这些人听得赵行笃言语，知道他虽然客气，但对自己这种人丝毫没有结交的兴趣，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只是谦虚答话，却连自己这些人的身份都不问清楚？他们这些人，虽说家大势大，可比起赵家，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几人暗自思量道：看来传言不假，赵行笃果然不喜欢与吟风弄月之人为伍。
这时，一旁的李元周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招呼打过了，赶紧坐回去，别耽误我行笃哥赏舞。”
几人无奈一笑，坐回原位。
李元周朝赵行笃一笑，手朝向中间座位的方向，说道：“快坐快坐，行笃哥，这可是我重金订下的位置，专门给你留的哦！你感动吗？”
赵行笃没理会旁边人的碎碎念，坐了下来。他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环境确实不错，上次他和赵言恪来的时候，先是在大堂坐了一会，随后就立刻赶上二楼，而且那时他无心关注周围，所以没太在意戏院的布置。如今来看，这地方确实不错。
李元周指着下面说道：“你看，这里是不是看戏台看得最清楚？”
赵行笃向下看去，戏台四角一览无余。
他点了点头，就连他这不常来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里是整个戏院最好的位置。
李元周看到赵行笃点头，顿时一喜，自豪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赵行笃索性懒得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令他意外的是，这茶水口感上佳，绝不是普通的茶馆能拿得出的品种，李元周絮絮叨叨道：“行笃哥，这身份不一样，茶的品味当然不一样，这可是有名的九华英，虽然不是最上等的货色，但也差不了多少。”赵行笃没有答话，李元周肚子里有多少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戏院的人告诉他的，这家伙除了知道哪家的饭菜最好吃，哪家的女人最有韵味，还真说不出别的。
李元周看赵行笃不答话，坐在一旁，笑眯眯说道：“行笃哥，看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进京的时候带上我吧？”
赵行笃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李元周，你赶考的时候，你爹一定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李元周随意地拿起一个果子扔进嘴里，随后两手搭在椅背上，说道：“那样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走到哪算哪，就像行走江湖一样。”
赵行笃摇了摇头，这家伙有时候，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这也是赵行笃不撇开他的原因，既然州牧大人没时间照看他，自己就当是帮帮忙了。
“对了，这次心凌姑娘演舞的是哪一个曲目？”
一旁有人问道。
“我记得好像是《金陵曲》吧？”另一人答道。
李元周听了两人的对话，翻了翻白眼，转头对赵行笃笑道：“行笃哥，你猜心凌姑娘这次的曲目是什么？”
赵行笃动作一顿，开口道：“不是《金陵曲》吗？”
李元周神秘一笑，摇了摇头。
“你知道？”赵行笃转过脸来。
“那当然！”李元周傲然道。
“哦。”赵行笃应了一声，继续喝茶。
李元周瞪大双眼：“你不问一下是什么？”
“一会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元周捶胸顿足，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这时，有个女孩上台了。
大堂众人见状慢慢停下了言语声，他们知道，演舞要开始了。
女孩往台上一站，娇声道：“让各位看官久等了，心凌姑娘这就来，到时请各位欣赏《别君歌》”
这话一出，大堂立刻又乱了起来。赵行笃两人身边的人也是狐疑：“不是《金陵曲》？”
另外一人想了想，说道：“管他呢！总之是心凌姑娘就对了。”
那人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李元周得意洋洋地看了赵行笃一眼，哪只对方只顾自己喝茶，李元周自讨没趣，只得转过脸来。
奏乐响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心凌身穿白裙现身，如燕一般起舞。
舞了一段，心凌开口唱：
“乡坊十里外，泪妆别君郎。”
“骊珠频相赠，旧约复惊忘。
“此去锦官城，千里伴书香。”
“一别多寒暑，犹觉秋风凉。”
唱到这，赵行笃喝茶的动作一顿，茶杯悬在半空。他向下望去。
心凌甩着长袖时而惊起，时而安静，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到这里。奏乐的调子忽然一变，由欢快变为了急奏。
没有一个人出声。
心凌接着唱：
“状元走午门，清风道轻狂。”
“京城百花开，赋诗动闺房。”
“红紫同宴语，笑言无定娘。”
“良辰与美景，新官红烛亮。”
赵行笃喝下那口已然凉了的茶，一旁的李元周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此时，调子再变，转为哀婉之音。
“公子三车绸，不及旧锦囊。”
“提笔还丢词，信鸽未停窗。”
“思君仍无期，一日九相望。”
“燕雀知卿意，代为唤情郎。”
曲终。
心凌唱罢，早已泪眼朦胧。
有人暗暗赞叹道：“不愧是心凌姑娘，如此动人的一曲，真是余音绕梁啊！”
一旁的人点了点头：“不过，这曲子太哀伤了一点。”
有人听了两人的对话，小声问道：“哎，请问这曲子什么意思啊？在下未曾听过。”
那人摇了摇头：“说的是两人本约定等书生高中，就回来娶那位女子为妻，可那书生高中之后，春风得意，说自己未有婚约，而娶了高官之女，却未对家乡的那名女子传信相告，可怜那女子丝毫不知，拒绝了好多人的求亲，直到最后还在家中傻傻痴等。”
“原来如此，真是哀伤啊！”
赵行笃放下茶杯。
一旁的李元周说道：“行笃哥，这一曲就是心凌姑娘送给你的，她在听说你要进京赶考，心知与你一别，可能就再无交集，于是写下这一曲，当做临别之礼。”
赵言恪向下看去，心凌也正好看过来。
伊人泪眼，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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