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逃往何方 > 小山村
    永隆元年,适逢新帝上任,今年的春色也显得格外的好,处处绿意盎然,整座河山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在河洛阳翟的几座小山中掩映着一座小小的村落,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也是生机勃发,处处都散发着绿意,几十座茅草屋就坐落在被绿意包围的山腰上,茅草屋大大小小,颜色大致相同,可其中却有着大大的不同,有的人家富裕,一般就是新打出来的茅草,甚至有一两座是砖瓦顶,墙壁也一般都是石墙,铺新茅草的人家也有几座是石墙,但大部分就是土夯墙,用土夯制成成砖块,再把砖块做垒墙用,材质是不如石头来的结实,可在茅草的庇护下,倒也能保持干爽,不至于在下雨的时候雨水把墙体泡烂,落得个屋毁人亡的下场,可这茅草也需要及时更换,一般人家在雨季之前都要换一些新的茅草,将去年雨季怄烂的茅草换下来,以保持茅屋整体的防水性,可偏偏有一座房屋,茅草很久没有换过,有些地方已经怄烂的发黑,半个春天干燥的环境都没有把底层的茅草给弄干,土夯墙也已经没有了分明的纹理,就好像融合成了一整块,里面用于加固的稻草裸露出来,有的地方有去年扎下的草种,如今随着春天的到来,也从墙上长了出来,让原本屋内因为顶棚潮湿还有些湿冷的感觉显得更加阴冷。屋内没几件像样的家具,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条板凳之外,最显眼的应该是窝在角落里的那一张床了,那张床很小,看着就显得十分脆弱,好像一碰就要散架一样,床腿估计是因为夏天屋里积水,给怄的不成样子,有一条腿甚至都已经断掉了,被一块石头所代替,床上就只有一床过冬的破棉被,有的地方棉絮都已经漏了出来,还有好几处地方,打着各种颜色的补丁,里子已经黑的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到理应有的白色,枕头是一块树疙瘩,不知道是一棵长了多少年的树的树干,有碗口粗,树木成材时间很长,树干都是要留着做家具等其它重要用途的,这一块机缘巧合被这座房子的主人幸运的捡到了,当做了家中很重要的一件家具,除此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更值得炫耀的了,好像还有屋子里那株长得还不错的草,如果不在意它长在哪里,倒也是屋子里不错的装饰。房外,一个年轻人背着一捆柴缓缓向破茅草屋走来,一身衣服早早地换成了比较单薄的白的发黄的麻布衣服,裤子用一根草绳拴在腰间,一双鞋倒像是新做的,而且单看卖相还不错,着实与年轻人的穿着有些不符,倒也不会让人太过惊奇,毕竟在这种小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妇女都会做鞋,一般都是给丈夫或者孩子做,或许是哪家的妇女比较勤快多做了一两双,碰巧那年轻人又和自家人的脚差不多大,正好就以一个合适的价钱卖给了这个年轻人,年轻人的那双破鞋倒也的确该换了,过冬的时候,那双鞋就已经没办法再补了,甚至两个脚趾都含含絮絮的露了出来,到不知道这年轻人怎么熬过去的去年的冬天,还好有那个曾领养他的那个老头留下的一件破棉裘,应该可以勉强御寒,说起那老头,也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人,或许说本来才能就不算高,却一直关心着国家大事,考取功名的期望也一次次落空,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勉强算个童生,五十多岁的童生!老之将至,不免是十分心灰意冷,拖着一身渐渐腐朽的身躯回家乡做了个教书先生,因为连秀才都不是,做教书赚的钱勉强够维持生计,每月倒也略有些富余,可以让他在月底买一些米酒,倒也多亏了这几口米酒,可以让他心中的郁闷暂时全部都抛开,高谈阔论一番心中的所见所解,让这个失意的人儿在下一个漫漫的一月继续有勇气活下去。

    年轻人就是在这个老书生每月最自在最洒脱的时候捡回来的。当时老书生正从酒馆买醉回来,行至路边,看见一个发红的小棉被,老书生想着,捡回去正好过冬的时候可以给自己的棉衣添一些新的棉絮,也许可以更暖和一些,便鬼使神差走了上去,可令他高兴的同时,棉被里包的东西也让他大吃一惊,一个小孩正在棉被里!只见那小孩滚圆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嘴里吮吸着手指,胖嘟嘟的脸显得十分可爱,老书生当时酒就醒了一半,立时就打算走开,毕竟一个孩子扔在这里,实在是太晦气了,可要是他不管不问,不用半天,估计就要被野狼给叼去吃了,或许是老书生有点心疼那崭新的棉被,毕竟快要过冬了,有了这些,他今年就有可能少挨一些冻,或许是那老书生心里的良心过不去,毕竟如果对之不管不问,这个孩子基本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天就已经到头了,虽说老书生对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非常不满,但也对这个世界有很眷恋的东西。任何人的十六岁,或许都会发生一些难忘的事,而老书生的十二岁,他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确,邻村的那个姑娘,脸蛋长得很好看,单看脸一项,就应该是他们几个村最漂亮的一个,更别说身姿也是十分婀娜,而且家里也比较富裕,有几十亩良田,在村里也是大户人家的富贵小姐,可那一年,她却偏偏遇见了他。那时他还是一个年轻的容易冲动的后生,当时他是去邻村借一本书,回来的时候碰巧到一个拐角,她正和母亲端着刚从河边浣洗好的衣服往家里走,而他正沉浸在刚借到书的喜悦之中,步伐不觉就变得很快,想要马上就回去诵读,可谁知就那一个拐角改变了他俩的轨迹,就在他刚好转过去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母女俩端着盆转弯,他由于走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停下来,迎面就撞了上去,一盆洗好的衣服就全都掉在了地上,沾满了土,顾不得书籍他连连道歉,连忙蹲下身子去捡衣服,而那妇人早早就蹲了下去,一边捡嘴还毫不客气,书生听着她嘴里的污言秽语,十分不安,手足无措,可突然的,一双眼睛突兀的映入了眼帘,或许是那双眼睛太灵动,又或许是那双眼睛的主人的确太漂亮,那一双眼睛,让他记住了一辈子。

    书生只见她也同样慌乱的站在那里,一双手交叉在身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呼扇呼扇的眨着,看见他的目光看过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倒是有一些害羞,慌忙垂下眼帘,可他的目光却离不开她了,妇人的污言秽语也好像突然就消失在了耳边,直等女孩的母亲捡好衣服拉着女孩去了河边,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孩妖娆的背影,他急忙追过去,连连向母女俩道歉,并承诺要亲自替她们重新洗好衣服,那妇人依旧骂骂咧咧,可这倒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不安了,母女俩最后倒也没让他怎么样,重新又回到河边漂洗去了,而那一天之后,他突然觉得世界都变得无比的温柔。醒了大半酒的老书生,不禁哀叹一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眼神也慢慢缓和了起来,看着小男孩’她去年也是刚抱孙女了吧‘,老头不免心里有些自嘲,要不是当年非要争一口气,去考试几个月没有回来,不然她也不会被拖着强行就和别人成了亲。老书生突然心思一紧,鬼使神差就把那个小孩带回了那个破破烂烂的自己生活都有些困难的家。

    小孩一天天长大,转念就十数年过去了,原本胖嘟嘟的小孩如今倒是出落的很是清秀,很是机灵,处处惹人喜爱,街坊四邻倒都是处处照顾他,小时候他喝得奶水都是街坊里有生育的人家喂完之后帮着喂的,现如今长得更是惹人喜爱,又十分的机灵,街坊都说是读书的料,长大了一定是可以考取功名的,老书生心里听着很高兴,但倒也不是对他抱有多大的期望,因为老书生当时捡回他的时候,心里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他走自己的老路,后悔一别子,给他取名吴路,老书生心里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自己这辈子追求功名已经走投无路,不仅没有功成名就,而且还丢掉了那个温温软软的,在离别的时候依旧睁着闪亮大眼睛强忍着不落泪说等他回来的小姑娘,当他落魄归来,已物是人非,当时许诺的姑娘早已不在,只剩下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再次相见,相顾无言,只剩微冷的风在两人之间飘荡。这一辈子,书生再难见有多少笑脸,只剩下无人时默默落泪,到不知那过去的女孩又曾经哭过几回,又沾湿过多少枕头。

    这一辈子一定不能让吴路和自己一样凄惨。他不求他读万卷书,考取功名扬名立万,光耀自己,只求他好好的平凡的活着,最好学一门扎实的手艺,可以养活自己,大一点遇见他喜欢的人,然后成亲,自己也就够可以抱抱孙子,自己这些年虽然没有什么富贵,但自从捡回了吴路,他慢慢把酒给戒掉了,一年倒可以攒下一点银子,十多年过去了,倒是攒出来了一份在村里还算拿的出手的彩礼,村里王木匠的闺女长得还不错,虽然黑了点,但王木匠从小对他女儿管教严格,倒是像是一个可以持家的女人,不像村头老李家的姑娘,早早没了娘的管束,他爹又是个浪荡子,整日喝酒赌博,就算是闺女长得漂亮,大半也很难嫁出去了,老头坐在门槛的时候就常常这样想,就咱的小吴路,长的又俊俏,再学一门手艺,有了一技之长,哪一点不比他娘的当年那个只会打铁的傻大憨强,想起傻大憨,老头又不禁是一阵生闷气,这些年自己偷偷跑去看她,每次看她一次就发现她憔悴不少,肯定是那个傻大憨不懂怜香惜玉,让她做一些重的农活,远远地看着她,每次都会让他十分生气,转而又是十分心疼,可他又怎么知道,傻大憨从不让她干重活,而她日渐憔悴也只是因为终日想一人罢了。

    每每想到她,老书生都会心烦意乱,刚好抬眼看到出去玩回来的吴路,整个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嘴里还大口喘着的粗气,不用猜,准是又和隔壁家的虎头比力气大顶牛了,虎头那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特别壮实,一般同龄孩子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也就吴路,会耍一点小把戏,偷偷借力,或者脚底下偷偷顶着块石头块,倒是还能不落下风,虎头这小子力气倒是很大,不过脑子有点转的慢,竟然愣是一次没有发现吴路的这些小把戏,不过虎头这小子,当真可以算一个可以值得做哥们的人,做事十分讲义气,自己当年不也是有这个傻傻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吗?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过得好的话,应该孙子都一大群了吧,想着这么粗粝的人如今竟也要被一群孙子惹得头疼,老头不禁就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吴路的目光注视过来,老头才止住了笑,好在吴路遇见不少次,对这也不是太过惊奇了,不过他到很想知道爷爷为很么从他记事起就会时不时的傻笑一阵,不过倒也一直压抑住了好奇心,爷爷平时都郁郁不乐的,好不容易开心一次,他也不愿意打扰,玩回来他倒也不会闲着,虽然爷爷对他读书不是太上心,可他却很愿意学,爷爷倒也不阻拦,还会叫他识字写字,每天玩回来,他都会端着爷爷替他做好的小沙盘,拿一根小树枝,蹲在屋门前老老实实的写字,倒也很是消磨时间,常常的,这一老一少一蹲,就会一直到吴路忍不住肚子饿,叫嚷着要吃饭时候,老头才会站起来,拍拍屁股回屋去给小吴路做饭。原本在老头的计划之下,日复一日年度一年,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甚至在梦里老头还常常会因为抱上了重孙而笑的合不拢嘴,可往往天不遂人愿,刚入小寒的一个早晨,老头再也没睁开眼睛,他还没来得及给吴路娶媳妇,还没来得及喝无路的喜酒,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吴路他把自己攒的彩礼钱埋在了屋里的哪个角落。老头直到临死脸上还露出笑意,或许是在梦里抱上了一直想要抱上的孙子吧。

    老头走的很突然,突然道吴路甚至没来得及长大,不过在街坊帮忙把老头葬了后,吴路好像突然就长大了,而这用的时间仅仅是在老头下葬后的一夜,一夜时间,整座村子的人都发现吴路变了,原本那个机灵古怪,处处讨人开心的吴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稳冷静,处事周到的吴路,没人知道那一夜吴路经历了什么,竟让他如此迅速的成长了起来。除了这个令人惊奇的变化,曾经十里八乡的美人,那个曾经的他的她,在他离去后的几天,竟也盍然而逝,原本早已含饴弄孙的她,大概是怕他会在那边寂寞吧,就在他离去的几天后,也追随他去了,这一对人或许在黄泉中相见后,决然不会像分别后的那次相见后,只剩下相顾无言,最后背道而驰了吧,这辈子未尽的缘分,就去下辈子偿还吧。只不过她走后她心里会不会挂念着自己的小孙子会因为自己不在陪着他给他讲故事而在夜里嚎啕大哭呢?还有那个整日木讷却对她处处关心的丈夫,因为她的离去,使他人生的暮年都在呆滞,那个笨男人,估计她是不会去想的吧。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