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笑觉得,眼前这个杀手是相当的不合格,作为杀手,怎么能有情谊?怎么能把媳妇送的东西就这么带在身上?
不合格啊不合格。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方清海又加了一把火:“其实,我们不会伤害你。”
男子:“你……”
方清海抱起方清笑,好整以暇地道:“我们会把你治好,找个大城市,人多的地方,正大光明的把你放了。然后告诉世人,我方氏是如何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将前来行刺的暗鹰杀手释放。”
哇,果然是读书人狠哪!
男子两眼突出,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若是说了……”
方清岳道:“阁下若是合作,以我方氏的能力,护佑贤伉俪到别的地方谋生倒不算太难。”
男子斟酌片刻,一咬牙道:“我说。”
一旦开口,就再无保留。
“我是暗鹰的一个小头目,属于青州分堂,一个多月前,差不多一个半月吧,我们分堂接到了一单生意。”男子思索片刻,从头说起。
“这单生意也没什么寻常的,就是让我们护送一小娘子入关寻亲。我们虽说主要干些刀头舔血的买卖,可要是银子够了,送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们送那小娘子入了关,到了地方时天已经晚了,那小娘子没找到要找的人,就要我们找个客栈住下,第二日再找。
“可谁曾想,第二日那小娘子竟死了!我们正慌神儿,那小娘子要找的舅母过来接人,见人没了,立刻就大闹起来。最后,我们赔了赚的钱,又多搭了不少。”
男子先说了个完全不搭边的事,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后来,下单子的人提出,不要我们赔,还会再出一笔银子,只要我们再做一单生意。”
“就是我们这一单?”
“是,那人说到时候给我们个信儿,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成。”
“然后你们就来了?”
“是。”男子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起先我们也不知道要劫的是方家大少,不然,不然我们也不敢接。可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上一单没办好,总不能再失手。”
“给你们下单的人长什么样子?哪里口音?可有什么特点?”方四问。
“这个……”男子面露难色。
“怎么,还不好说?”方四猛地一拍椅子。
“不不不。”男子吓得一哆嗦,“不是不敢说,实在是,实在是小的没见过那个人啊!”
“没见过?”方四面露狐疑。
方清岳倒不怎么意外,这种杀手组织为保证信誉,客户的姓名样貌一般是绝密的,只有接单子的人才知道,动手干活的是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
眼见几人面色不虞,男子有些慌了,他生怕被扔到大庭广众之下,忙道:“我,我虽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可我看到他身上一件物事儿,挺,挺特别的。”男子说着缩缩脖子,“算吗?”
方清岳正打算离开,闻言坐回桌边:“说说看。”
“那是那人第二次去我们那儿的时候,他进门的时候我正好出门。”男子认真回想着,“他裹着件黑斗篷,个子挺高,挺瘦。进门的时候一阵风把他的斗篷吹来了一道缝,有块玉佩从缝里露出来一半。不过很快被他裹回去了。”
“什么样的玉佩?”
“只露着半截,大约,大约是条鱼。”
“鱼?你确定?”
“应该是,露出来的半截是鱼尾巴。”男子肯定地道,“沙漠里鱼可是稀罕玩意。我肯定没看错。”
方清岳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淡淡地问:“还有别的吗?”
男子为难地摇摇头。
方清岳站起身,一指方四道:“把你夫人的地址告诉他,他会把你夫人带出来,然后送你们离开这里。”
方家大公子的话,还是相当有份量的。男子忙不迭地点头。
客栈二楼。
方清笑正趴在桌子上听方清海讲故事,方清岳推门进来,脸色已是极度难看。
“哥?”方清海道,“可是,熟人下手吗?”
“有容,你觉得,若是熟人,会是谁?”
“我说句不中听的,哥,我方氏繁衍至今,树敌颇多,就算是平日笑脸相迎的,说不定都心里藏着把刀。”方清海道。
方清笑看看大哥,又瞅瞅二哥:“熟人啊,鱼二叔?”
“为什么?”方清岳和方清海异口同声,满是惊讶。
方清海惊讶,是因为他并不觉得这位堂叔会下此狠手。方清岳惊讶,是因为十有八九还就是这位。
方清笑被两位哥哥的反应吓了一跳:“因为他看我们的时候了,尤其是看大哥的时候,眼神总是不好看,凶巴巴的。”
方清岳愣了一下,这位鱼二叔向来见人不笑不说话,总是微微垂着眼睛,很是平易近人的。“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眼神凶巴巴的?”
“每一次。”方清笑从盒子里摸出块点心边吃边说,“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的,反正我每次抬头看他,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凶。”
抬头看?
方清岳思索了一下,的确,三儿个子矮,抬头看人时,正能看到那人垂下的眼睛。那个角度,大人是看不到的。
“哥,不会真是?”方清海难以置信。
“十有八九。”方清岳疲惫地坐下,“刚才我问了一下,下单要劫杀我们的人随身佩了块玉佩,上边刻了鱼尾。”
“单凭这个,是不是?”方清海还是不敢相信。
“你忘了,一个半月前,鱼二叔说找镖师把一个怀孕的通房丫头送回老家,结果没过几天传来消息说那丫头半路得了重病,一尸两命。”
方清海面色凝重起来,这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点别的:“我隐约听说,那丫头与三房的一个马夫有染,所以鱼二叔才要把她送走。”
“好算计,明里说找镖师送人,说不定那丫头就是他弄死的,然后借口没完成任务,逼暗鹰下手劫杀我们。”
“一点都不好。”方清笑满嘴都是点心,含含糊糊地道。
“为何?”方清海给他端了杯水。
方清笑喝了一大口水:“我觉得他很蠢,不然为什么去下单的时候还要带着那块鱼形玉佩?西北这边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人带这玩意吗?”
“的确。”方清岳笑了。
西北,干旱,缺水,却有一个奇怪的传说。据说以前这里是水草丰美之地,不知是哪来的一条巨鱼,喝光了西北所有的水后,钻入地下不见了。从此,西北再没有关于鱼的画像、图形。
虽然是个传说,但西北这边没有鱼形图案却是事实。百姓虽不怎么相信,却也早成了习惯。别说鱼,就连带鳞的都没有。
至于八卦图,那不属于鱼的范围。
只有夜城方氏二房的方谨鱼,因出生时相师卜算,名字里取了个“鱼”字,又按相师叮嘱带块鱼形玉佩。
除了他,还真没有第二个。
是够蠢的。这是兄弟三人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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