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摇头,“我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只是这三件事千丝万缕牵扯不清,你若高兴,替我想想,若觉得麻烦,听了便罢也可。”
“那行吧,你先说出来,我掂量掂量,要是吃亏可不干!”
“第一件,阻止睿王云治与陆家的联姻;第二,查清废太子谋反的真相,还他和定远侯清白;第三,助废太子重新夺得太子之位。”
云渊将计繁伸出的手指依次推入她掌中,“这桩桩件件,都十分难办,你若为难,不必放在心上。”
计繁“嘿嘿”一笑,“要是太简单的事……也不怎么好玩,我答应啦。”
云渊其实并没有指望计繁真的能帮他什么,她是局外之人,朝堂权势之争的漩涡她即便想插手也很难,他只是欣慰身边终于多了这么一个人,能够听他说这些话,清城之中,换了任何人,他都不可能如此坦诚。
云渊回来得的确有点晚,对于一直等着的人而言,实在是有些太晚了。
建元二十三年正月,西蜀第四代国君云绪废储,太子云澈因为意图谋反被废去太子之位,贬为郡王,以“息”为号。
二月过半,云渊终于回到了清城,他虽然在娶了覃相之女覃纨后终于被封为郡王,但实际上,云绪因为厌恶这个儿子,连座王府都没有赐给他,他仍住在原来的云帅府中。
云渊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娇生惯养的相府千金来说,这纡尊降贵的下嫁实在是有点太过委屈。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道,覃纨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对于被安排好的命运也无从反抗。
有时候云渊想到府中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会觉得十分幸运,虽然皇室中人很少能躲过被安排的命运,但至少在清城之外,沙场之上,还有属于他的一方净土。
计繁对云帅府的第一印象是无趣,兜兜转转了一圈得到的结论还是无趣,这么一个无趣的地方,她怎么待得下去?
“你若觉得这地方无聊,随时可以离开,若是不知道如何回去,可以送你。”云渊也看出了计繁的无聊。
“回去?我干嘛要回去呀?”计繁不乐意地从云渊身边跑开,“你让我帮你做三件事,我决定正式地答应你,但我也有三个条件。”
“说来听听。”
计繁于是走到云渊身边,“我得先问一件事,清城之中,有你十分关心的人吗?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全的人。”
云渊闻言,心微微一沉,“有,太……大哥和夕翎嫂嫂,皇后和苏妃,还有六弟和七弟。”
“没啦?”
“没了。”
计繁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他没有提及他们自己,这样很好,“那么,第一件事,以后这里发生什么事,只要不牵涉到你说的这几个人,可别来找我的麻烦。”
不对,云渊告诉自己,但是他违心地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呢,如果那个废太子做不了皇帝,你来做如何?”
计繁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谁做皇帝只在她一句话之间,云渊却凛然地看了看她,“我从未想过,也不会做。”
“那就算啦!这个不算。”计繁笑道,“换一个……嗯,我还没想到,现在说第三件事,无论发生什么,你以后都不许找承影阁的麻烦。”
“我答应你。”云渊听她说完,两人已经绕着演武场走了一圈,“为何帮我?”
计繁却不承认,“我可不是为了帮你,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她说着幽幽地放轻了声音,“你不是也猜到了我为何会掉下驻魂渊吗?其实我自己却并不知道,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去死,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对不对?”
计繁的幽怨浮上眼角,云渊想替她抹去,然而他知道自己无权干涉她的事,尽管相识以来他们已经足够亲近,但计繁确有心事瞒着他,她不想提及,他不忍问。
他只好自嘲地笑了笑,“对。”他实在是想到了自己。
“你这元帅府破破烂烂,太无聊啦!”计繁把正事说完,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
“我或许可以带你去比这里有趣的地方转一转。”
“那还不赶紧去?”计繁连连点头。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云渊,从未离开过承影阁的计繁对清城实在是一无所知,当然不敢一个人冒冒失失出去乱转。
云渊在心中偷笑,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问:“你对朝堂如此了解,想必对清城这地方也熟悉……”
他还没说完,计繁就不住地晃脑袋,“我从未来过这里呀!”
“至少听说过。”云渊嘴唇微微扬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意,“你喜欢梅花?”
“咦,你如何知道的?”
此时站在云渊身边的计繁,早已换了一套十分得体的衣服,在旁人看来虽未免单薄,她自己却觉得十分合适,淡紫色的长裙闲的她尤其高贵,演武场的将士们休息时看见,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云帅不知从哪里捡来这姑娘,竟比府中的王妃娘娘与云帅还要般配些!”胆大的人如此说。
这话自然传入了帅府女主人的耳中,原本住在这么寒碜的地方实在已经委屈,如今云渊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要拿来与她相提并论,简直欺人太甚了!
但是覃纨显然不敢找云渊的麻烦,他出了名的软硬不吃,被迫娶这位相府千金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万一把他逼急了,指不定这位小霸王会做出什么让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来,所以她只好忍着。
云渊从来不理会旁人议论,他只是想到了计繁曾系着的腰带上绣了梅花,便问了出来,并不曾想到她是真的喜欢,听见计繁如此回答,心中竟觉得无比欣慰,也不知是否因为猜对了她的喜好。
“不知息王府的梅花谢了没有,正好去看一看。”
计繁跟在云渊身边蹦蹦跳跳地走出帅府正门时,云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之所以陪计繁出来,竟是为了一个他自己也羞于承认的理由——
他想取悦计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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