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三生三世菩提树下 > 往事 chapter1
    2013年2月14日

    今天的情人节真是个好日子。

    可不是吗。阴霾的天,流动的云。它们都想给我些眼泪。记不得多久没哭过了,只记得哭干泪那几次已很久了。

    我起得很早。我是被恶梦惊醒的。

    幽暗的卧室、红晕的烛光、锋利的匕首、鲜红的流淌着的血……我丈夫苏榆的血。

    你瞧,我赤着身子,都一点不害羞;我握着血淋淋的匕首,手都没颤;我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没有一点狰狞,我就是那么狠心,将匕首戳进了那宽阔的胸膛。我杀人了,杀了我最爱的人,我的丈夫——苏榆。

    为什么杀她,我是个精神病,你问一个精神病为什么杀人,不等于问一头猪会不会上树吗?

    我杀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是我杀死丈夫苏榆以后的第一个情人节,真会是个很好的日子。

    我从床头摸起那件粉色的鱼纹花边都市佳人内衣往身上穿,却怎么都够不到背后而系不上它,只能怒目将它扔出。

    随意套了件白色T恤,好不容易才穿上了蓝色的牛仔,我总喜欢这样穿。邱亦泽以前很喜欢我这样穿,现在总是说,“晓渝,医生说你要穿宽一点的裤子……”

    我笑着说,“不就是患上了精神病吗,还不能穿牛仔。”故意瞪大眼望着他,“大作家,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我们国家没有精神病不能穿牛仔这条规定吧?”

    邱亦泽是我的备胎,中国好备胎,这是我朋友说的。我承认自己喜欢这个情感作家,不过和我深爱的被我杀死的丈夫苏榆一样,都是过去式了。

    我站到穿衣镜前,对着它微微一笑,泪从笑中溢出。郑晓渝,你要坚强!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丈夫,不过是失去了一个闺蜜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不是你肚子里的而是你闺蜜肚子里的,你这样哭得撕心裂肺做什么?

    你肚子里那个小生命,你和苏榆一起透过仪器看到过的小生命,又不是你要故意害死的。你不过想让苏榆不继续误会你,你不过站到了医院的一个台阶上,你又不知道天会突然下雨你会滑了一跤从台阶上摔下去?

    你要坚强,这世上比你惨的人多了去了,想想非洲那些一口水都喝不上的难民吧,想想电视画面中那些枯瘦如柴的小姑娘吧,想想那些饱受战祸的国家难民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他们都能坚强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能?难道仅仅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不是故意啊,谁会故意破坏自己的幸福?精神病?那个时候你不过抑郁了一点,你可没想现在这样是个精神病啊。可,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美好幸福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中就都成了这样?

    苏榆?温舒雅?邱亦泽?郑晓渝啊,你为什么总怪别人不想想你自己,是你自作孽啊。

    你瞧,T恤很宽松,依然挡不住你苗条的身子,你美丽的面容多少女孩都只能羡慕啊,你为何还这样哭哭啼啼?

    你该笑啊,这么大一栋别墅,苏榆全留给了你,还有银行里那些钱,等你和邱亦泽结婚后,那些钱里有一半就是你的了,你一个农村来的灰姑娘,有了那么大一栋别墅和那么多钱,你还奢求什么?

    你的孩子回不来了,你的闺蜜和她肚里的孩子回不来了,你的丈夫回不来了,这样不好吗,难道你还要像当初一样,活在两男两女的痛苦纠葛中?

    郑晓渝,你这个不争气的精神病,那些百折不挠的勇气去哪了,那些天真灿烂的笑容去哪了?你看你,惨白的一张脸没有一点血色,失魂落魄的样子笑起来比死人都难看,这样难看的你,还有何颜面去见苏榆,去见温舒雅,去见你还未出生便死了的孩子?

    我没学小时候邻居家电视里看的香港鬼片中上吊的蠢女人,她们总穿了大红衣将嘴抹红化了精致的妆。那可是入殓师该做的事情,我可不想替邱亦泽那个混蛋省这笔钱。

    我一点不冷,不是室内不冷。半山小镇很冷的。我都没开空调,落地窗门又开着,风从外面吹进来。我站在偌大的、奢华的、空荡荡的客厅正中。我抬起了头。

    头顶是那盏巨大的、倒挂着的水晶蛋糕一样的吊灯。这么大一栋别墅,我唯一舍不得它。

    “哇!原来电视里帅气的男人家里漂亮的水晶灯都不是骗人的啊。”我第一次到这间客厅那天,兴奋地躺在漂亮的咖啡色木地板上盯着它了很久。

    风吹到我身上,抚摸着我,我却一点不冷。妈妈说,“晓渝屁股三把火,大冬天都在外追兔子。”

    我生在一个平均海拔2800多米的大山绕着大山的小镇。那里有青山没绿水,有蓝天很少白云,牛羊成群绿草如茵。

    冬天的时候,小镇不算太冷,但我的家太小太透风,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瑟瑟发抖,母亲总紧紧抱着我。小时候的我其实一点不耐冷。冬天上学的时候,路上的同学大多小跑着去了,我提着个火盆一路烤着到的学校。

    课间的时候,同学都啪啪啪跺着脚,只有我老实坐着,有人问,“郑晓渝,你脚不冷吗?”

    我缩了缩都快僵住的脚,装作一点不冷,“不是太冷啊。”我舍不得鞋,路上不跑一样是这样。

    买上这样一双冬天穿的厚波鞋,母亲便得给馆子里刷上好些天的碗,父亲得做好几条小凳子。当然他不赌博的话,做木工那些钱,养活我们一家三口,略有结余。

    母亲总把洗碗赚的钱分好几个存折存起来,说给我以后上高中了用。父亲总翻箱倒柜把这些存折找出来,然后将母亲狠打一顿,“密码多少?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存私房钱找死啊!”

    多少个夜里,母亲在被中哭,我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母亲说,“眼里进了沙子。”

    我从小就狠心,一次都没不信过母亲。

    我从小就狠心,父亲死了都没落一滴泪。

    我从小就狠心,今天自杀都不告诉邱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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