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处四方古朴的院前,祁平远带着李锦华进了堂屋,朝着里面坐立的夫妇躬身一礼:“微臣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
“祁太医不必客气。”护国公微微一笑,看了两侧侍奉的府婢,缓缓道:“快,去搬杌子来,别叫祁太医站累着了。”
祁平远也不客气,等婢子端来了锦杌,直接自来熟的坐下,温润的笑着看着护国公,浅笑道:“多谢国公爷。其实微臣今日所来,为的是国公夫人的陈年痼疾。”
国公夫人面容一怔,不明白的看着祁平远。
“我昨日病发,乔院首已经来看过了。今日倒也精神了许多,想必日后继续服用他研制的药食,也能少些病痛。”
她说道。
祁平远“诶”了声,温润笑道:“若微臣带来了一个能彻底根治夫人的痼疾的人来呢。”
国公夫人再次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祁平远:“彻......彻底根治?”
自从她嫁来京城,一身的体寒绞痛,每年都会服用大把的汤药,皆不见效。先帝宠信护国公,每月指派太医院院首为她诊脉治病,还研制出药食延缓她的病情,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根治。
护国公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夫人一眼,又看向祁平远,目带希冀道:“敢问祁太医,你说的那人,在何处?”
祁平远捋捋袍袖,闲闲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李锦华。护国公顿时蹙眉,犹豫道:“这不是昨日跟在乔院首身后的小医徒吗,他......他能给我家夫人治好这痼疾?”
祁平远立即点点头,转头朝李锦华递了眼神。
李锦华旋即站出来,对着护国公和国公夫人郑重的揖手行礼道:“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不计其数。英雄且不问出处,望国公爷看在祁大人的面子上,允小人一试,还国公夫人一个身康体健。”
闻言,护国公再次蹙眉。
李锦华将他的神色看入眼底,袖子下的手紧拽在一起,不由向祁平远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祁平远眸光流转,瞟了眼李锦华微窘的神色,淡淡笑着开口:“护国公,我祁平远以我医界的名声做担保,李锦华所研制出来的医治方法,绝对是可以医治好国公夫人的病症的,而且永不会再复发。”
他容貌平平的脸上,淡淡笑意将他周身的气质衬得慵懒风流,且话落掷地有声,不像是在夸口,更让人添了几分信任。
护国公很认真的看着祁平远,“此话当真?”
祁平远声音清润动听道:“自然。若不成,微臣自请辞去太医院医官一职,这个臭小子,也交由国公爷随意处置。”
护国公听到祁平远如此笃定作保,老眸中闪过一丝松动。
李锦华见势掏出药瓶子,低着头将它呈给国公夫人。
那国公夫人是个温和慈善之人,做不了拂人颜面的事,半推半就的便收下了。
“那......我便信你一次。”国公夫人看着李锦华,被她眸中的清亮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番胸襟和胆量,日后必成大器。”
李锦华眉眼清冷,抿唇弯腰谢道:“多谢国公夫人愿意给小人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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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平远带着李锦华告辞了护国公后,回到了太医院。乔归鹤见李锦华失踪了小半天,突然和祁平远走在一起,却也什么都没问,只专心坐在前厅捣鼓他一筐子的药材。
接下来一连几日阴雨连绵,李锦华在门口一坐便是整天,外面晒的草药全都被淋湿了,她都无动于衷。
一向惜药如命的乔温言也忍不住发了脾气,把她告到乔归鹤那儿去了。
乔归鹤第一次遇见这么硬脾气的,训又训不动,罚又舍不得,愣是气得脸色铁青,将她丢去了柴房静思悔过。
直到德亲王登基为帝,大赦天下的消息传来。七月底的阴雨沉闷,数日不见阳光,祁平远主动向乔归鹤替李锦华求了请。
“你说说你,和个毛头小子动什么气?你是他师傅,他若桀骜难训,递帖子去刑部寻几个彪悍的官爷来,保管叫他服服帖帖的,哪敢再跟你唱对角戏。”
太医院后院的走廊上,祁平远一边走,一边和乔归鹤摆道。
乔归鹤闻言面色依旧,只眸色深了几分,语气晦涩道:“难为你如今得了陛下赏赐,还能同我在这里为锦华劳心费神。”
昨日天气尚好,无风无雨,德亲王在东华门前祭天登基。改年号为仁德,自称仁德帝。大赦天下,犒赏旧臣,奖彰新贵。如流水的赏旨从重明宫中接连不断送到京城各个朝臣府中,其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就是护国公府。
那护国公已算久经三朝,仁德帝赐他食邑五千户,远超祖制封邑。也算是笼络旧臣的一种手段。而今早,太医院破天荒来了一道褒奖的赏旨,赞叹祁平远医术高超,治好了护国公夫人的陈年痼疾,维护了旧臣和新贵的关系。仁德帝毫不吝啬的赐了他良田百亩,白银千两,京郊数座宅院。
乔归鹤自是有所怀疑。
自上次李锦华回来之后就郁郁寡欢,难保不是祁平远对她做了什么。
祁平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面色仍端着清润的笑意,道:“你就当做是我不甘心,现在来挖墙脚了不成吗?”
乔归鹤走在前面,停在了一个废弃的柴房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陈旧的铜锁,回头蹙眉冷声道:“还想着挖墙脚呢,休想!”
这一个多月里,李锦华在乔归鹤的手下熟读医书,书上的医识学问她过目不忘,便是只给她半个时辰,她就能倒背如流,令人惊叹不止。这样一根好苗子,乔归鹤藏着都来不及。
祁平远眨了眨眼睛,拢着袖子一脸无辜的看着乔归鹤。
恨只恨下手太迟了!
乔归鹤开了门,走进去扫视了一圈,都没看见李锦华的样子,只见草蒲垛子上撒了一地的白粥。
祁平远跟在后面见此情景,不由张大了嘴疑惑道:“该不会是院首您太严厉了,吓得他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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