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画骨师 > 第三十章 肆意纵火
    “她、怎么样?”李致淌着水上岸,小心问道。

    李时僵硬着背脊,将人抱起,小心挡住她因馒头碎落坍塌的胸部,俊脸黑漆漆地答道:“大概死不了。”有那么一刹那,他很想将这个不靠谱的小混蛋捏死算了。他可不认为她会无缘无故落水。以这个混蛋以身涉嫌的尿性,只怕她今日是故意要试探他这几位兄弟的反应。

    尽管心里恨得磨牙,但李时抱人的动作却始终小心翼翼,脚下健步如飞。那头已经准备好厢房,并且招来太医。谁都没有过问太子能救却不救的原因,就仿佛那根本没发生过。

    是夜,李时理所当然陪萧遥留在琼庐,豫王李勋和晋王李致要跟太子叙叙兄弟情义也留了下来,崔羽担忧萧遥也留了下来。

    一切看起来顺其自然,但太子亲卫却心有顾虑,以保护众人为由,加强戒备,以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萧遥服了药已经睡下,太医说她只是脑子被水砸了,估计会迷糊几日。

    李时屏退所有侍婢,独自在房里守到子时才离开,回到自个房中,洗漱完毕,方躺下,便听得锣鼓声响,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大呼:“后院失火!”

    李时噌地蹿出门,只见得萧遥住的屋子火光通天,整个琼庐都闹得鸡飞狗跳,嘈杂一片。

    “听说了么?这火是从华容娘子身上烧起来的,在外守夜的侍婢闻到焦味冲进去时,人就已经没救了……”

    想当年,那三位端王妃,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烧死?连在婚车青庐自燃火立即被扑灭,人不也没能救过来?

    流言纷纷扰扰,传递着恐怖的气息。

    太子、豫王、晋王,包括崔羽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侍卫家仆全都在打水救火,冲天火光照得人脸明灭不定,所有人都知道,以这火势,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冲不出来,何况里面睡着的还是一个昏迷的人。

    李时数次想冲进去,都被火势拦了下来,侍卫上前阻拦,都被他打开:“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太子猛吸了一口气,亲自扯住他的手臂,严厉斥责道:“别闹!”

    别闹?

    轻飘飘两个字仿佛已经为萧遥判了死刑。在皇室勋贵眼里,一个舞姬而已,并不值得天潢贵胄去火海冒险。李时浑身的力气陡然被抽干,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李承眼神晦暗不明,却也劝解不得。

    救火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虽然他们都在卖力救火,也在尽最大努力想冲进火海,但是谁都知道,这火不烧尽一切根本不可能停歇,而里面的人,已经不可能活着。

    这,就是端王的厄运么?任何靠近他的女子都难逃这火劫。

    “我不信什么厄运!这火一定是人为的!”崔羽声音在发抖,他还没好好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他不该拿世俗眼光去看待她以身侍人,至少,端王很在乎她不是?

    “我也觉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三弟而布的局。”豫王李勋别有深意地看着太子李承。而亲眼见过李承见死不救的其他几人也都看过来,若真要说嫌疑人,无疑,太子李承嫌疑最大。

    坐实端王厄运缠身的宿命,断了他的仕途,也就少了一个觊觎皇位的对手。

    李时从小聪慧过人,又是宠妃赵茹唯一的儿子,深受皇帝喜爱。毕竟长孙皇后早就故去,这些年把持后宫的都是赵贵妃,对皇帝影响最大的也是赵贵妃,即便身为太子都能感觉到李时的强大威胁。

    相信很多人都设想过,如果李时不是厄运缠身,当年他开府建牙就能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如果他不是厄运缠身,南衙十二卫所早就在他的把持之下;若他不是厄运缠身,赵贵妃没有死得那么早,今日东宫之主是谁还真说不好。

    曾经皇帝对辅政大臣说过,太子李承太过任善,缺少点雷霆手段,未必能打理好这个江山,叫他们这些老臣多费心。这分明就有对这个储君担忧的意思,这便足够有心人乘虚而入,只不过太子一向行端坐正,有德有才有胆有识,还做下不少功绩,只是缺少帝王的果敢狠绝,在某些事情上容易优柔寡断,且他没犯过什么大错,这储君人选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说换就换的。

    “所以,你们是怀疑孤派人纵火?”

    李承面色异常平静,仿佛早料到他们会这般猜想。其实在他看到这场大火时就已经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致觉得心口像是被揪着了一般,一直以来他都在回避皇权之争,但身在皇家,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争斗的残酷。不管平日怎样兄友弟恭,一旦找到一个撕裂口,所有和睦都会变得面目全非。李致咽下这些悲凉和彷徨,目光直视李承:“华容落水,太子哥哥为何不救她?”

    “这个,我无话可说。”李承甚至没有犹豫没有多加思索就这样丢出如此不负责任的答案,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太子哥哥,你……”李致满眼都是心疼,却无可奈何。

    李勋冷笑出声:“太子位高权重,这件事,我看还是请父亲和文武大臣来定夺吧。”

    李致急了:“二哥,这事弄上朝堂那就得掀起一翻动荡,绝对不能这样做!”

    李勋却不理会,反而义正言辞说道:“身为一国储君,为了不影响自己地位,竟然杀害自己弟媳,让自己的弟弟年过弱冠还不能娶妻生子,如此用心,不配为兄!”

    李致再蠢也明白过来,这个二哥是要借这个机会把太子哥哥拉下台,自己上位!他们可都是同胞兄弟啊,比其他孩子,甚至比三哥李时还要更亲密才对。

    李勋说罢,转身欲走。这可是他等待多年的时机,没想到竟然因为一个舞姬而促成,转身时,他的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起一个弧度,表达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李时从地上站起,一扫方才颓败:“二哥何必急着走?这火还未熄灭,人是死是活皆不知,万一华容还活着,万一她见过纵火之人呢?”

    李勋回头,这个三弟还真是不识时务。太子大势已去,他如此较真做什么?

    “好,那我姑且等等!”里面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的。

    火势直到一个时辰后才被彻底扑灭,曾经雕梁画栋的厢房变成了焦黑的废墟。侍卫家仆纷纷进入,从断垣残壁中寻找萧遥的身影,但床上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

    几人静静地站立废墟外,春寒料峭,气氛变得肃杀。

    不消片刻,侍卫来秉,没找到尸体。

    李勋皱了皱眉:“这么大的火,该是化为灰烬了吧。”

    “木头烧尽尚有形,何况是血肉之躯。”李时说道。

    所有人向他看去,但诡异的是,这个李时并没有说话,声音也不是从他这个方向传过来的,众人蓦地一惊,再转头,看到又一个李时踏着夜色而来,风度翩翩,风姿卓然。

    啧啧,美人就是美人!萧遥撕下身上的伪装,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很不合时宜地露出两颗小门牙:“没想到我葬身火海让诸位如此伤心,萧遥受之有愧啊!”

    看到萧遥,李致和崔羽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僵硬,太子是意外,李勋直接变成惊恐,大呼道:“怎么回事?”

    萧遥答:“我不过配合端王演了一出戏罢了。”

    李时将火油罐子呈到太子面前,很笃定地道:“很显然这是有人蓄意纵火。”

    太子面色如常:“没听错的话,方才她自称萧遥?”

    “不瞒太子,他的确不是什么舞姬,而是画古楼的逍遥先生,此番是来帮我查案的。”

    李时将樱花骸骨原委如实相告。

    “逍遥先生?哪个逍遥先生?”崔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致脸皮都麻了,喃喃说道:“除了那个一本画本就能让中书令倒台的逍遥先生还能有谁?”用一个鬼面疮愚弄了满朝文武,至今有人说起此事还恨得磨牙,转头他又看着萧遥,“所以,你是男的?”

    萧遥很想丢他一个白眼,但念着他方才也想冲进火海救自己的情分上忍住了,笑眯眯说道:“我也可以是女子。”说罢,还往李时旁边靠了两步。

    谁知李时忽然冷幽幽地说:“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萧遥刚靠近的脚丫子便横向扯开两步,讪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凸显我们感情至深么?”

    李时:呵呵……

    崔羽低头垂眸,原来他头一回爱慕的人竟然是男子……

    “原来樱花骸骨竟然是沈宛的,那今日你们可有什么线索?”太子问。

    李时看了萧遥一眼,萧遥上前秉道:“其实今天纯属碰个运气。白天掉崖也是我故意试探诸位的。我想着,要让端王断子绝孙,不是端王的爱慕者就得是权力斗争的对手,所以便冒昧试探了一下。既然抛出鱼饵就得防患于未然。之前三位端王妃被烧死时,火都是从身上而起,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在死者身上动手脚,那么今晚纵火之人必然得进房间才行,只要进过这个房间,应该就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众人乍然想起萧遥设下的鬼面疮之计,顿时头皮有点发麻。李勋冷汗都给逼出来了。李致脸色泛白,吞了吞唾沫:“怎、么验?”

    李时早有准备,叫人取了烧透无明火的火炭,铺出一条两尺宽两丈长的小径。

    “能走过这条火炭小径的便是清白身。”

    “这算什么测验?”李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愚弄。

    “不敢站在上面的人便是心中有鬼!”萧遥晾着小白牙得意地打量着这几人。

    李致不服气了,径直上前,虽然没明火,但毕竟是点燃的火炭,那热气还是相当明显的。他的脚凌空试了一下又缩回来:“烫伤了怎么办?”

    李时懒得搭理他,径直向太子请示,让这座别院里所有人都来测试。家丁奴婢排好队从火炭小径上走过,并没有谁出现被烧伤的痕迹,但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异状。

    “若是纵火之人已经逃跑这不是白验了吗?”李勋道。

    “没人出去!”李时非常肯定地回答,“这个别院并不大,我一直守在高墙上,没看见任何人出去。”

    李勋白白被噎了一回。

    侍卫家仆加起来不过数十人,很快便测验完,轮到这些天潢贵胄时,太子李承率先踏上炭火,李致次之,崔羽紧随其后,唯独李勋不动。

    众人皆看向李勋,萧遥道:“豫王可是怕了?”

    李勋完全摸不准萧遥和李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他们真的动过手脚,还是故弄玄虚?

    不管是哪一种,眼下的情景却容不得他退缩,他若不上去,就是不打自招。

    长吸一口气,丢给萧遥一个冷眼,李勋也踏上火炭。起初他还有些犹疑,脚底下的确有些烫,但并没有其他感觉,他身上也没出现任何可疑情况。再看李时和萧遥,前者一点声色未露,后者却已经露出一些失望,这便让他更有底气,昂首挺胸,不退不避,径直往前走。

    就在他眼看就要走到尽头时,突然轰然一声响,有什么烧了起来,从脚踝到手背,到头发,都有幽蓝色火焰冒出,不过瞬间,李勋变成了一个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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