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锋看着娜塔莎被泪痕填满的严肃的脸蛋,四周静的出奇。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毒贩子,还有那些吸毒的人……我恨这些人没有毅力,害了自己还要去祸害别人……”
娜塔莎的眼神有点虚无,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安静了几秒,声音变得越发的飘渺起来。娜塔莎轻声的说道:“我妈妈就是被瘾君子给杀了的……”
庄锋猛地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她。
“当时我妈妈被他给杀了,又装进了一个皮箱里面……他拖着那个皮箱去吃饭,他若无其事的吃啊吃……那个皮箱里面还在不停的渗着血液,这才被人家给发现了,后来把那个人送进了警察局……”
庄锋看着娜塔莎,内心十分怜惜,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没想到这么一位清纯的女孩背后竟会有如此悲伤的故事。
娜塔莎看着庄锋,又露出了一丝含义莫名的笑容。她笑得极美,只不过在她的眼神里面,却满满的都是哀伤……
她朱唇轻启,缓缓的说道:“杀了我妈妈的那个瘾君子就是我的父亲……”
庄锋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庄锋的观念里面,夫妻就应该是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
可没有想到,到了娜塔莎的父母这里,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微信里的那张照片是我仅存的一张全家福了,只可惜原本幸福的一个家早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娜塔莎虽然还在笑着,可是她的眼神里的悲伤,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庄锋叹了一口气,距离娜塔莎更近了一些,将娜塔莎缓缓的拥入了怀里……
娜塔莎靠在他的怀里,庄锋还能感受到她身体轻轻的颤抖和泪流满面的抽泣……
庄锋的双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抚摸着,想要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过了一会儿,庄锋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娜塔莎仰着头,双眼直直的看着庄锋,那眼神如梦似幻。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娜塔莎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说。”
“你以后……不要去碰这些东西好不好?”
庄锋笑了起来,“当然不会!”
娜塔莎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的暖意,接着她慢慢的将臻首靠在庄锋的胸膛上,那一头青丝从他的怀中铺开,黑的如同夜晚深邃的星空……
接下来的两天里,娜塔莎挽着庄锋的胳膊逛着商场,类似婴儿纸尿布,小孩的衣服等等都是他们采购的目标,他们早已经为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做准备了。
在挑选奶粉的时候,娜塔莎将手指头从庄锋的指缝间抽开,随后又伸出食指,在他的掌心轻轻画着圈子。
她嘴角噙着一丝甜滋滋的微笑,仿佛是将幸福挂在了嘴边。
那种感觉,就好像将十八岁夏天那一缕阳光剪下,然后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你怎么会喜欢我?”庄锋问了一个特别愚蠢,但是却是大部分人都问过的问题,尤其是喜当爹之后的幸福感膨胀。
娜塔莎也不抬头,只是看着庄锋的手心,她想了想,缓缓开了口,她的声音轻柔又婉转的,缥缈如梦幻。
“我小的时候,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书里面有一首词,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娜塔莎轻声说道:“陆游的……《钗头凤》。”
庄锋的嘴角动了动,这首词他知道,里面有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关于陆游和她表妹唐婉的。
陆游本来跟她表妹相爱结婚,后来在他母亲的干预下把两人分开,结果两人各自蹉跎一生。两人在分开之后曾经在一座阆苑里面相逢,但是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在墙上各自写了一首词。
都是《钗头凤》。
“那本书上的批注,内容我是记不得了,但有人在钗头凤这一页,用红笔描了好长的波浪线,起伏规整。我觉得,他一定是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描的,用了心了。
我想当时借书的人,不论男女,他定然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书,望着天花板,他想来想去,在这一页勾下一笔红晕。他想要记住,知道,并且在往后的日子里去回味,进而被这莫大的悲情所吞没……”
娜塔莎的声音越发的缥缈,而庄锋的情绪也不由随着她的轻言细语而一起一伏。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娜塔莎用她独特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的将这首充满了悲意的词缓缓的读出来,让庄锋不禁微微动容。
“十年之前,因为家母之命,陆游与唐婉离婚,二人不舍,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分别之时,唐婉送陆游一盆海棠花,留作纪念,她说今后我将漂泊在外,此花你好好照顾。”
“十年之后,陆游至沈园,那本是个秋,或本是个春,都不重要,而在走廊的尽头,他遇见了同样来赏玩的唐婉。
二人大概是投神与风景,以至于抬起头,对方已到了面前。那本是个寻常的阆苑,唐婉早嫁做人妻。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想必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目视对方,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这十年流失的光影。”
“后来我也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根本是没有理由的。而这种转角相遇的桥段,它固然老套,但当真发生,真的是无人可敌。我见过的男女,还没有胜者,就算觉得不痛不痒,但也是自欺欺人回到家,也要发呆上好久。”
“我想起了那个在书上勾红线的人,如果是个男人,或者女人,他们一定也有这样的感慨。金风玉露,哪有那么简单。曾经我们以为不在乎,分别在即。如今久别重逢,荒唐滑稽。荒唐滑稽荒唐是命运,滑稽是风景。很多年以前我们以为不分离,而后却分离,后来,我们又以为不相遇,结果,最后也相遇。”
在娜塔莎充满感性的叙述中,庄锋的眼眶都不禁微微有点湿润。
以往他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说过话。
而庄锋,也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一样,如此接近娜塔莎的内心。
娜塔莎突然抬起头,她那眼睛微微弯起,像是一泓深泉,让庄锋不自禁的沉了进去。
“如果你要是陆游的话,你怎么办?是选择自己的母亲,还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不听母亲的话,而是跟自己深爱的女人在一起?”
娜塔莎问的很认真,庄锋想的也很认真。
如果自己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个年代跟他们现在是不一样的,来自母亲的压力跟现在也不能比。如果真的不听母亲的安排,而一意孤行的话,那对自己的声望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而庄锋不禁扪心自问道:我真的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就为了自己的爱情么?
庄锋想了好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真的是我爱的人,我会选择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
这的确是庄锋内心的想法,就像他当初对元晓彤,他都是这种想法。
“呵呵。”娜塔莎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很灿烂,很明媚。
以往她笑的时候,脸上满是清纯带着异样的妩媚,让人一看便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床上……
可是眼前这个笑容,却异常的干净……
干净到,让他甚至都不忍心去亵渎她。
“你猜,如果我是唐婉的话,我会怎么做?”娜塔莎问道。
“你应该不会跟自己的爱人和离,会永远在一起,任谁都不会把你们分开吧。”庄锋轻声的说。
娜塔莎则是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会选择听他妈妈的话,跟他分开。”
“唔?”庄锋微微一怔,真的没想到娜塔莎会这么说。
“但是我不会真的离开他。”娜塔莎认真的说:“选择分开,是让他不会因为我而为难。我如果是唐婉,我绝对不会嫁人,就算分开了,我也会陪在他身边。我会帮他处理好一切让他为难的事情,安心的跟我在一起”。
娜塔莎抬起头,眼睛柔柔的盯着庄锋,里面的眼波柔媚又深情,她轻声的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索取的,而应该是奉献。我会帮他铺好所有的路,他想做什么我就帮他做什么,我要站在他身后,帮他实现他所有的梦想。每次他累了,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我的身影。”
庄锋的身子颤了颤,一股酸涩将他的内心占据,娜塔莎竟然对他如此的情深意重。
娜塔莎的声音越发的缥缈,她看着庄锋,轻柔的说:“按照你们中国的话来说,每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位支撑着他前进的女人,我希望做支撑着你前进的女人。我说了会一直陪着你,就不会食言的,更何况我肚子里的孩子……”
庄锋低低一叹,张开双手,缓缓的将她拥进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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