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就像是从高空往下投放了某种易燃物，人群中静止了1秒钟，1秒钟后，声浪就像是炸弹一样冲天而起。
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们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呐喊，尖叫，哭泣……各种各样的情绪夹杂其中。
空气似乎也被他们灼热的情绪点燃，一股一股的热量开始流动。
太阳垂直地悬挂在地面之上，与黑鹰塔形一条直线。
强烈的太阳光线让人的眼睛几乎不能睁开，更别说看清塔顶上的人。
但安羽看清了，一个带着锥形鹰鹭面具的人，站在黑鹰塔的上空，俯视着下面的人。
“很高兴，能在朝圣日与你们相见。”
在高空传下来的男声显得有些缥缈，但也把下面的尖叫声推到一个至高点。
从男人宽大的骨架和没有被衣物遮盖的暗褐色皮肤来看，很难把他和圣洁的神联系在一起。
在他的身后，还站立着两排同样带着相似面具的人。只不过，他们的面具没有为首的人精致，阿凡斯托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嘴巴和下颚。下脸部瘦削的线条感觉就像是被到刀削过一样刻薄。
他面具的中央是如雄鹰一样突出的鸟喙，白金色的边缘闪烁着熠熠的流光。
“你们的祷告，我听见了，神也听见了。”
站在塔这么高的地方，他的声音依然穿透力十足地竖直而下，好像是鸣动的鼓声在耳边回响。
“虔诚的祷告终将迎来神的赐福。”阿凡斯托大张臂膀，身体的阴影遮住了头顶之上的阳光。
“被神眷顾的子民啊，尽管你们生活在这片生命湮灭的土地上，但你们也是幸运的，因为，我来了！
神让我来到了你们身边，我，阿凡斯托，神的代言人，会让新生降临到这片土地，神的福音，你们会听到的，神的恩泽，你们会得到的！”
阿凡斯托用力地说出这番话，身体因为激动而止不住颤抖。
不过底下的人群比他更加激动，每当阿凡斯托说出一句话，音量都能高处一倍。
站在安羽旁边的一个人声带吼得几乎要撕裂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就提不上一口气。
但诺斯克和莉雅听得云里雾里，这人在说一些什么啊？
阿凡斯托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缓缓向空中伸出一根食指，“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你们不再需要等候漫长的农作期，不再需要忍受饥荒和干旱，这些威胁你们生存的问题，已不再成为问题。”
“你们被赋予永生之种，一年都处于丰收期，饥荒彻底消失。”
“神带来的法术消除了荒芜的诅咒……”
他的食指指向心脏的位置，“这一切都是吾和吾神带来的。”
阿凡斯托的声音变得低沉，“难道你们指望领主之城的贵族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高傲的贵族只在乎享乐，魔法师视你们为蝼蚁。”
人群此时安静了很多，安羽目光炯炯地盯着塔顶的人影。
“吾的子民啊，你们能忍这一切不公吗？
因为饥荒而死去，因为蝗灾而死去，因为贫穷而沦为奴隶，因为不会魔法而任人践踏……”
一直躁动的人们竟然逐渐安静了。
“在你们忍受这一切不公和不幸时，自视甚高的贵族和魔法师，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们的苦难之上。
为什么你们生来就要遭受这些不平等，为什么你们要遭受贵族的轻蔑，像蝼蚁一样被放置到这里任由生死呢？”
莉雅觉得这个讲这些话的人肯定疯了。
“我们不是蝼蚁！更不是奴隶！”
这句话在寂静的人群中炸响！
“去他妈的贵族！”
“请阿凡斯托大人拯救我们！”
“拯救我们。”
诺斯克惶恐地环顾着周围被怒火侵蚀的朝圣者，他们振臂高呼着平日里不敢说出的话语，仿佛内心的情绪被打开了匣子。
诺斯克想反驳阿凡斯托说的话，他想说他的朋友就是魔法师，但并不是像那人说的完全不一样，这不是事实。可在众声高呼中，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显得那么渺小。
他看向一旁的安羽，惊异地发现他的侧嘴角上扬了，他在笑？
“不用为之气馁，吾的子民，你们会发现，所谓的魔法师，所谓的魔法，根本无法与神赋予的东西媲美，终将会被神唾弃。”
“魔法不能终结蝗灾，不能带来丰饶，不能解决干旱。”
“但是神——能解决一切。”
“看吧，”站在顶端的男人，不屑地昂起头，张开双臂，高大的身材倨傲于上空，“神会赋予信奉者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会带来神的指示。雨水降落！”
从一个方向刮来的风，吹起了黄沙漫漫。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仿若雷鸣的躁动，一阙晴空，刹那间就被阴沉笼罩，黑鹰塔上方的区域好像天空增加了十几倍的重量，连云层都能看见被清晰地压下来。
云层灰色的像鱼鳞一样重重地堆积下来。
安羽清晰地听见一声炮响，很快就被从天而降喧哗的雨声掩盖。
阿凡斯托睥睨着全部像蚂蚁一样的人头，“干旱不就解决了吗。”
漫天的雨水啪打人的脸上，将酷热的感觉拂去，将感觉就像是有一个盛满凉气的罩子倒扣在大地上。
黑鹰塔脚底聚集的人们，犹如有巨大的气球在其中引爆，狂热的情绪被点燃至极致，
诺斯克的嘴变成惊讶的金鱼嘴，“这是魔法吗？”
莉雅伸出手，雨滴滴落，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意味，“不，空气里的元素都很平静，没有魔力的输出运动，这……”水在手心中传来冰凉的感觉，莉雅的目光变得锐利，“这不是魔法！另外——”
清朗的声音说道：“这个沙漠没有水元素。”
这句话让莉雅惊讶地转头，看向说出这句话的安羽，“你能感受到魔法元素了？”
安羽朝她微微弯起唇角，“刚刚学会不久。”
诺斯克不满地说：“那岂不是只有我感受不到魔力吗？安羽，你好狡猾，把我一个人落下，不讲义气。”
莉雅补刀：“谁让你是断魔体质。”
诺斯克张了张嘴，反驳不了。但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这里没有水元素，五种自然元素不是都应该存在空气中的吗？”
“凡事没有绝对，像这个火炉一样的沙漠里没有水元素也比较正常。”
“等等，”诺斯克想到什么，“也就是说——如果这是魔法，那个人，他没有遵循魔法的交换原则，尽管没有水元素，可他还是完成了魔法。”
“这不可能。”诺斯克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因为这完全是前后矛盾的说法，是一种悖论。
莉雅没有说话，因为的确不可能。而且，召唤雨水的魔法肯定是S级打上，一个连咏唱也没有，没有魔法元素和魔法阵支撑的人，怎么可能施展出S级魔法呢？
所以她才如此断定，但是，同时，她否定的那一刻，内心深处又有新的答案浮现出来。
一个想法开始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安羽很早就觉得这个自诩为神的代言人的家伙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利用魔法来糊弄这些无法魔法的居民——然而事实似乎与猜想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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