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顺手一抹脸上血迹,“你的身体要紧。司徒你可有法子医治自身?”
因为西秦连年的征战,人才已出现断代,是以出现官职集中现象,如大祝官兼任大祭司和司徒!甚或任职史官!乃是不得已为之。
“不碍事,我已制住脏腑,只是,功力怕是......这黑龙实在肆虐,老夫功力不似前代深厚,制不住这黑龙,让君侯受惊。”大祭司缓缓摇头,
这时,有亲卫长前来上报,大声喊道,“禀告秦公,我秦人溺亡二十四人,重伤三人,余者皆有战力,只是...”这卫队长吞吞吐吐。
“这家伙今日怎的如此亢奋,声音吵闹。”秦文公疑惑的看着这卫队长。
“何事吞吞吐吐?”文公问道。
“我大秦子弟被那黑龙震伤,伤者气血躁动,双耳失聪,秦公明察。”卫队长秦明,行过军礼答道。
秦氏仍旧是秦国大氏,除却秦族公室为赵氏之外,平民之中,并无姓氏,仅有名讳,秦国立国之后,大多子民以此为氏,故为秦氏,秦明出身平凡,可打入秦族公室子弟之中出类拔萃,位列戍卫长一级,可见其定有过人之处。
秦文公恍然大悟,看来这兵士长亦是受了龙吼影响。
“秦明,当下你总领各队,清点兵马,方才黑龙如此肆虐,我担忧狄人距此不远,怕会闻声来袭。”文公此刻头脑清明,仍然不忘戎狄之事。
秦文公此刻一脸落寞,看向大祝官史敦,两人对视一眼,皆自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苦涩,左庶长重伤在身,已是不能再战。
文公心涩的摇摇头,当即命令宗族之中善医大夫出列,处理病情。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那边溺亡的尸首亦是被打捞上来,以白布敷面,或是内脏被巨龙挤压受迫致死,或是落入水中惊悸而亡,惨状各不相同。
忽然营外一斥堠拍马赶来,“报!”
“快传!”
“禀秦公,西边十数里地之外尘土飞扬,隐有喝呼之声,似是有犬戎族人奔至,请秦公下令,我等誓死护卫秦土!”
秦文公心道:“糟糕,被黑龙搅合这一番,今次怕是不成,中军受创甚重,要被犬戎族捡漏。只是不知.....”
当即下令,“收缩阵容,盾兵在前,长矛手蹲身杀敌,战车位列左右两翼,准备冲击,后阵为弓剑兵!”
此时包括虢国在内各国使臣所带亲兵亦是加入抵御来犯之敌的阵列,只图自保。
文公悄悄派了手下灵巧的斥堠离开军营,向着东南方向驰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周围一切静谧安然,静静等待敌军。令人欣慰的是,多亏了大祭司,使得弓剑兵的战斗力几乎无损。这,便是此行秦文公最大的依仗。
一阵尘土飞扬而来,夹杂着犬戎族特有的欢呼声,时而高昂时而低沉,首次听来,大多数人会心生恐惧。
而诸国使臣虽然内心惴惴,然而他们看着眼前的秦军,似乎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一般。他们并不明白,这个时机之下,秦军以步战应对胡人骑兵,乃是以卵击石之举,为何秦军并无任何慌乱,目光中皆带有不可动摇的坚决。
这是秦文公的一项计谋,秦国公室子弟组成的亲卫队中,绝大多数皆与犬戎族有血仇国恨!
即便是秦文公的父亲,亦是死在戎狄手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军大喝一声,“必胜!必胜!”身后战鼓适时的响起,激昂的鼓声扰乱了戎狄的呼喊声,秦人握紧手中矛杆。
毫无意外,这群人便是秦文公朝思暮想的犬戎族,文公粗眼望去,这股戎族约么数百人,人人身着兽皮或麻衣,或手持大棒,或是粗劣的青铜刀剑,看样子当是抢夺自周遭诸国中,当前者数十人面部之上涂抹着油彩,面容可怖。
文公露出一副深藏不露的笑容,右庶长休息了片刻,此刻移身至文公身侧,“君侯,吾愿为先锋,击杀这帮畜生。”
“不急,此时敌军锐气正盛,若是仓促出击,我军久战疲军,不可力战。赵离你等我命令。”
“诺!”右庶长无奈之下,心中答应,但是却有万般不服气,文公是小觑自己敌不过戎族吗?
文公怎会听不出这声“诺”中的无奈,扫了一眼右庶长,并不答话。
须知戎族善战,与秦军不相上下,上代大司马庶长亦是亡于戎族之手。
营外犬戎族人大声喝呼,不时有羽箭射来,皆被盾阵挡下,秦人亦不回喊,任凭敌军在外叫阵不出,一通哇哇噜噜的声音下来,戎族自讨了没趣,但气势上不似开头那般鼎盛。
这里秦军扎营之地,仍旧是取了个窍门,虽背靠汧河,却是东侧靠有山峦,乃位居上坡之上,敌人若是乘势来攻,管叫他们累个半死。
对峙了约么一刻钟,狄人隐隐感觉不对,秦军气势上丝毫无损,虽有战鼓鸣响,秦军队中却并无丝毫声响传出。
文公并不知切,这股戎人乃是小股,他印象中的那成群结队的戎族早被关中诸国打的分散,难成气候,不过这小股敌人依旧是不可小觑,看秦军此时严阵以待便知。
忽然一声凤鸣冲天而起,营内秦军一声吼叫,“杀敌!”响彻天地!
对阵中这一声暴喝,明显敌方战马出现慌乱,紧接着,东方山岭密林深处腾起无数飞鸟,大多皆是关中独有物种,黑颈鹤,鹰隼,家雀,麻鸭,以及多种说不出名称的鸟儿,铺天盖地自东方密林出升起,夹杂着惊恐的叫声。
这边戎族略显慌乱,不知敌人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匆忙之中,变阵分出几列骑兵去防御东方未知的慌乱。
须知,阵前变阵若无必要,定然将会导致军心涣散,这戎族领军者看来远远不及文公老辣。
一阵急匆匆的怪叫之后,原本整齐向北攻击的阵型变阵了,这时,秦文公抓住敌方变阵时机,猛喝道,“出击!”
盾阵裂开,战车,长矛手及弓剑兵纷纷出击前行,盾兵分列左右,向前攻杀。亲卫长秦明一马当先,右手持剑,左臂擎着一块大盾,这盾牌上铭刻玄鸟花纹,乃秦国亲卫队所特有单人盾,坚韧非常,可格挡重剑冲击劈砍。
秦明身着铠甲,位居战车之上,像一柄尖刀冲向地阵,战马亦是身披重甲,双方距离不断缩小,积怨已久秦人在这一刻猛烈爆发,戎族战士在领军者的带领下,亦是开始了冲击,只是这般冲锋,却丧失了长距离冲刺的优势。
还未正式开打,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向秦军方向,即便是秦人疲累,此刻见到仇人依旧是鼓起无尽勇气。
东边适时的尘土飞扬过来,当先者乃是清一色战车!悬了面玄鸟陨卵的大旗,一路冲杀过来。
双面夹击,对于戎族来讲,并不是好事,他们不过是闻听有异兽吼声,匆忙出动,妄图捡个便宜,却不料是遇上夙敌。
秦文公看向右庶长,点点头。
右庶长早憋了一股子劲,见此,怪叫一声,提了杆大矛便冲击向前,左右怕领军的右庶长有了闪失,匆忙中跟了上去。
战车体型庞大,可容十人左右,或御马冲杀,或持长戈挥砍,或以长矛挺胸刺杀。
戎族之中亦不乏勇猛善战之士,眼见曾被自己欺凌的秦族杀上前来,哪里忍受得住,持剑上前杀去。
忽然一只羽箭射来,“噗”的一声,穿胸而过,那披头散发,面涂油彩的勇悍男子愕然停止,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番,不敢置信的摔下马去。
忽然东方射来成群羽箭,来自中军文公所部的弓剑兵亦是开始发力,虽不及箭雨之势,阵势倒也颇为可观,一阵一阵的射向戎族,杀的对方人仰马翻,有时人被射将下去,马儿依旧是向前猛烈奔跑。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先射马匹!”秦军醒悟过来,战士会躲避,而马匹在阵营中体型庞大,便没有这般容易躲闪,当即,领先的马匹便接二连三跌倒,这一倒便坏了事,其后成群结队的马儿依旧是奔跑着,跌倒在地的兵士还未赶得及起身,便被己方后续的人马踩翻在地,甚是凄惨,而后方骑兵经过这下羁绊,看不清前方阵容跌倒在地,成群马匹纷纷中箭倒地。接连发生惨事。
终于距离近了,到了肉搏的时候,当先的战车直接碾压倒地的戎族战士,或被马蹄践踏,或被战车碾压,或是车上长矛手挺枪入背,片刻之间,戎族死伤成片。
秦人愈加奋勇,此时东边的战车已临抵战场,双方甫一接触,便杀得对方人仰马翻,难以形成有效抵抗。
文公长舒了一口气,这股敌人虽然悍勇,却不似之前久经战阵的那股戎族锐士一般势不可挡,神情刚刚放松下来,却发觉己方阵容被敌军切入,盾兵难以挡住那股锋锐的敌人,只见一员悍将手持长矛,方圆一丈之内纵横合裨,无人可挡。
“好猛将!赵离!”文公示意。
“诺!”右庶长早见了那勇将在前冲杀,提了大杆子冲上前去,当先一箭射去,一声凤鸣骤然响起,那悍将见此,避之不及,翻身下马,马儿轰然中箭倒地。
这悍将回首一望,见得爱马嘶鸣一声,中箭倒地,膝盖之上插了一根羽箭,不由怒向心头,悲吼一声!“哇咧!”举起长矛向前冲来。
这悍将虎目蕴泪,双眸赤红。长矛四下挺刺,转瞬之间,便有四名弓剑兵亡于矛下,仿佛依旧是不解气,这悍将又是一声暴喝,向着秦文公方向杀来!见得这颇有威严之人似是秦军主将,当即敢孤军深入,身后不过跟了了了数名亲兵。这几名亲兵亦是勇敢非常,左右持剑砍杀切入,有人身重羽箭依然不知,只顾跟随这黑衣悍将冲杀。
赵离一箭将这悍将杀下马来,实在是箭术惊人!见此悍将杀来,瞅准了某个角度,又是一箭射去,这悍将也是灵觉敏锐,居然在羽箭射来之前,闪身避过,嘴角一丝冷笑。
赵离丝毫不为所动,收起长弓,持矛挺立,明眼人一见,便知右庶长赵离气势上不断攀升,
是要与这悍将一决雌雄!
那边又传来战马一声哀鸣,悍将闻听有异,一手拨开刺来的长剑,侧目望去,只见得自己的爱马挣扎着头颅,脖颈处又是中了一箭,这一箭,居然正是自己方才躲过的箭矢!
“哇咧!”悍将愤怒了,挺着长矛冲向赵离,赵离后背弯如弓,猛踏一步,脊椎如潜龙升天,脚步踏开,向前奔去!
说迟时,那时快,数丈的距离瞬息之间,两人猛烈对冲到一起,“噗嗤”一声想起,赵离左肩膀中矛,而那悍将,后脖颈处透出一截矛尖!
仅仅一招!两人动了真怒!赵离晃晃悠悠,一把将那长矛后拽回来,身边兵士一拥而上,这悍将凶狠的眼神散去,瞳仁渐渐没了神气。
赵离向后倒去,方才那两箭亦是耗去不少气力,手臂还未回复过来,便急匆匆同这悍将交战,“可惜了一个对手。”这是赵离脱力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是役,秦人大杀四方,两面夹击之下,戎族不堪忍受,留下两百余尸体,匆匆逃走,文公下令秦明掩杀了一阵,收了兵。
一番清点过后,秦军虽然不及戎族伤亡,亦是损失不少好手,弓剑兵阵亡二十余人,盾兵阵亡三十有余,兼十夫长一名。
“厚葬我大秦子民。”文公下令,留人打扫战场,余者皆回归军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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