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名字叫赵抟。就像他跟顾长安说的那样,他活了有千年了。而活了千年,心间却也只惦记着一人,那个人的名字,叫金雁回。他想方设法重回当年,明知过去了的无法改变,却仍想要在梦中,将那原本的一切改写。
他们的结局,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在暗处,看了看外头站着的顾长安和秦梦,叹了一口气,只一瞬,便将自己的身影隐去。
秦梦和顾长安两个人站在空地上面面相觑,一直到过了半晌,顾长安闻不到那只猫的味道了,才开口说道:“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顾长安这么聪明,秦梦自然以他马首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一句异议也无。两个人从这条巷子里去,从狭小的地方换到开阔地带,眼前也豁然开朗起来。秦梦一开始还担心自己和顾长安这副打扮,会不会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后来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这个世界生活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他们。
换个说法就是,无论他们俩在这里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因为压根就不会有人搭理他们!这也导致了他们除了彼此,没有任何其他依靠。
休戚与共,这是没得跑了。
初来乍到,不知是福是祸,秦梦从那小巷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就给吓哭了。到后来还是顾长安看她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看不下去,看了怪倒胃口的,借口说带她逛逛街,顺便找找回去的路,这才让她消停了下来。
他想起家中那为老佛爷,深谙其中的道理:没有什么女人是一个包包解决不了的,如果一个包包不行,那就两个,再不行,就加两支口红。
秦梦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眨眼间,就雨过天晴,一门心思往女人堆里挤,即便她也只能走个形式,不能真正参与其中。顾长安跟在她身后,神情没有表现出不耐来,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梦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因为女人的天性,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就自己走了进去。当然,这是她用来对付顾长安的那一套说辞。她走进去瞅了瞅,看到架子架子上摆放着的金玉珠宝,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这些千年前的古董。
她暗戳戳想,要是这些东西能拿走的话多好。她是不是就可以自此走上发家致富包养小白脸的道路了?顾长安立在一旁,像是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了,冷漠开口:“别想了,就算这些东西能拿走你也不可能有机会包养小白脸的。”
秦梦一脸惊恐地回头看他——我靠,他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两位客官啊,欢迎欢迎,请问需要什么啊?”
大厅里站着的跑堂一转头,好似看到了大客户,眼睛一亮,朝着秦梦跟顾长安两人就要迎过来。那眼睛,直直地跟秦梦的对上。
秦梦一把抓住了顾长安的胳膊,“他能看得到我们?”
顾长安觉察出了什么,转身,却正好看到两个手挽手的女人正面朝他们走来。只犹疑的一瞬间,那两个人径自往前,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被人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以后要是有人问这个问题,秦梦想,她可以十分豪气地回答他们了。身体被穿过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撕裂成了两块,连带着灵魂也被分成了两部分。从出生之后开始的那些记忆走马灯一样,从那被撕裂的灵魂的缝隙中涌出,在眼前快速浮现而过。只是不知,那之中怎么还会夹杂了一些自己从来没经历过的事。那一叠影像中,仿佛有人戴着凤冠,身着一身华服,朝自己款款走来。
经历的时间只有一两秒,可她却感觉恍若隔世,仿佛历经了数年之久。
饶是顾长安这样的人,也有些怔然。
倒不是被吓到。
他与秦梦经历的差不多,只是,在最后,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人的面庞如同蒙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但凭模糊的五官,却好似,是秦梦。
顾长安低头看她,那一瞬间,竟有些看不透她了。
冥冥之中两个人到了一家店铺,做了同样的行当,难道说,是因为前世他们两个之间,也有什么剪不断的纠缠吗?
他的思绪很快就被身边叽叽喳喳的人给打乱了。
他一低头,秦梦跟个猴子一样在自己身边上蹿下跳的,喊道:“顾长安顾长安顾长安!”
他无奈说道:“我不是聋子。”
秦梦指了指刚刚穿过他们两个身体进来的中年妇人,说道:“你听听看她们说的话,她们说的,是不是就是刚刚我们见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顾长安指正她:“不是我们,是你看到的。”
秦梦无声白了他一眼。
这特么,又有什么区别吗?
但说归这么说,顾长安还是竖起了耳朵听那两个妇人在那里讨论。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那两个妇人谈论的,是当今丞相的女儿,金雁回。
“诶,你听说了没,那个金丞相的女儿,叫什么雁回的,还没出阁呢,跟人私相授受,连孩子都有了。那姑娘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孩子都五个月了,才被家里人给发现。我听说,早上,就在宗庙门口呢,那金丞相就把她打得半死。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这时候了都没把那男人给供出来。”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就那么傻,她一个丞相的女儿,不愁嫁不了人,可偏偏就被男人给骗了。聘则妻奔为妾这个道理,她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还好去年我家那闺女就没跟她来往了,否则啊,我还要操心她的名声。”
“你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我听说金丞相把府里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连倒夜香的都没放过。这要不是气极了,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吗?堂堂丞相的千金,难不成还真会找那倒夜香的吗?”
“小姑娘才十六,我早上路过那宗庙门口,她被打得都见了红,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也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女儿和名声比起来,到底还是名声重要。金府以后,怕是再没有金小姐这人了……”
说到最后,两人竟颇为慨叹,为那位金小姐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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