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知道自己一直有个毛病,叫圣母病。她工作屡屡不顺心的原因,这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对一只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猫,她竟然还同情心泛滥,想着要是就把他直接扔到这里,一个浪打过来,就能把他给卷走。那这样,自己相当于是间接害死了一条小生命。
纠结来纠结去,她还是转了身。
正巧一个浪打过来,卷走了那黑猫身下的沙子,连带着黑猫的身子也稍稍往海里头靠近了些。
老猫此刻心里是极度悔的。要不是因为有求于人,而秦梦看着又不是个靠谱的,他只能仰仗于顾长安,他才不至于要放下一张老脸来贴着秦梦。眼见着他好不容易活过来又要被这女人给弄死了,他不由抓狂地“喵喵”直叫。
秦梦随手拎起他的尾巴,扔到了远一点的沙滩上,也不管他会不会被摔痛。
不弄死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这么想着,决定这一次一定要离开得干干脆脆,坚决不能圣母。
又一个浪打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却是一部手机。
手机进了水,但不妨碍从它的外表看出它的价值。
秦梦的心一下子慌乱了。
这是顾长安的手机。
她认出来了。
那是不是证明这老猫说的没错?顾长安的确是在这里?
该不会……
她往前方看了看,月亮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闪烁着不一样的光亮。而在那浪打浪的海水中,隐约有一只扑腾着的手。
我擦,不会吧?
秦梦顾不得许多,赶紧脱掉身上累赘的外衣,跳进海里往那只手的方向游去。
一直到她最后把人给救上岸,才确定自己救下的人真的是顾长安。
“顾长安?顾长安?”
她拍拍他的脸颊,顾长安没有任何反应。
秦梦慌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涌上来,大学的时候生理课上学过的急救措施每一个都拿来试了一试,也不管有用没用。
好在没过一会儿,顾长安吐了一口水,咳了半天,恢复了意识。
顾长安不会告诉秦梦,那个时候,是他觉得她最好看的时候,恶心点来说,就跟天使一样。
秦梦见他终于醒过来了,整个人虚脱般直接躺在了地上。
好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秦梦开口问他:“顾长安,大好年华,你干嘛想不开啊?”
顾长安失笑。
原来她以为他是想不开要自杀啊。
就在不久前,他又做了那个多年来一直做的梦。梦里那团光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够抓住它了。但它有心逗着他玩,在即将被他抓到的刹那,突然一弹,弹开了好远。他去追它,它跑得越来越快,绕过那么多扇门,穿过那么多条小巷。周围好似有什么声音,小贩的呐喊声,马的嘶吼声,猫叫声,女人男人的说话声。各种声音充斥交杂在一起,他顾不得脑海中那一直叫停自己的声音,不顾那个声音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追逐着那团光影。
那点点亮光,猛地一弹,坠入深不可测的大海中。他以为是在梦中,没关系,毫不犹豫跟着它跳了下去。
即便有关系又怎么样?他追逐了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寻求一个结果吗?
但他跳下去了,四方八方的海水不断地朝他涌来,将他团团围住,那水犹如一只只触手,制住了他所有的动作,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他只能看着那团光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光影察觉到他没有跟上,停了下来,似乎回头望了望他。但它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在转瞬间,就义无反顾转身,消失在那浩瀚的海水中。
之后……之后他就醒了。
顾长安没有直接回答秦梦的这个问题,他只是开口道谢:“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意思就是,他并没有想不开。想不开的人,哪里还会向救他的人道谢?
可显然,脑子反应慢一拍的秦梦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会儿,她又想到了那只黑猫。
“诶,你知道吗,救你的不只是我,还有那只黑猫。你相信吗,它居然活过来了?大晚上出现在我房间里的时候,我都快被它给吓死了。还有,也是它把我拉过来这里的,我本来都要走了,是它一直死拉着不让我离开!”
赵抟十分凄凉地一只猫窝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海风送来了秦梦的话语,让他愈发凄凉地叫唤了好几声。
没料到,顾长安对此却十分淡定。
“我知道它活过来了。是我把它挖出来的。”
秦梦一听,倏地坐了起来,都忘了自己已经精疲力竭这回事了。
“你说什么?”
顾长安就知道她有这个反应,每当她惊讶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格外的喜感。
“看来你耳朵进水比我严重。”
他取笑了她一句,停顿了一会儿,他开口对秦梦说:“帮我叫辆救护车吧,我身体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秦梦不敢相信。
一直到救护车来用担架把顾长安给抬上车的时候,秦梦才终于确定,顾长安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秦梦抱着老猫也跟着上了车,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在做身体检查的顾长安。
顾长安却连调侃她的力气都没有了,没说话,就那样保持着清醒的姿态躺在那里,时不时地回答一下医生提的问题,确定自己还醒着。
顾长安后来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肺部积水,万分金贵的他,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出院,一直占着医院的黄金床位不愿放手。秦梦来看过他一次,结果探视排队都排了半个小时,她也因此明白,像顾长安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需要来自她这种小仙女的关怀的。
而那老猫,也因为顾长安还没出院的原因,被继续留在了店里头。
只是,秦梦对他多少还有些介怀,只给他提供一日三餐,这店铺的门却是不让他进的。
老猫十分委屈。
一开始还是可怜巴巴的,妄图能这样打动秦梦,到后来发现压根没用之后,就放弃了伪装,一直顶着一张嘲讽脸,趴在店铺门口,成功赶走了所有妄图进来满足好奇心的客人们。
一人一猫,争斗良久,终归还是猫胜了。
半个月后,顾长安回来,见到那黑猫的第一句话,就是:“秦梦,你居然把你的仇人给喂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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